季风点头,顺带着拉了拉坐在旁边的饶世初。

“见过,小时候见过。”

“这剪出来的纸人跟糊出来的不一样,糊出来的纸人是立体的,但剪出来的却是片状的。”沈清从袖子里摸出个白色的小纸人:“就像这样的。”

“沈姑娘的意思是,那墙里的人也是这个样子的?”

“没错,是这个样子的。”沈清点头。

看到那具满身都是窟窿的尸体时,冯西河没有害怕,因为他大概能想到那个帮工遇到了什么。可嵌到墙里的那个帮工太奇怪了,奇怪到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盯着那面墙,发现那个帮工似乎还【活】着,且试图抓住正在不断靠近他的冯西河。

“这也太吓人了!”饶刚听得脸都白了。

冯西河也是这么想的,他提着油灯快速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面才停下来。没等冯西河喘过起来,他就发现身后的那面墙似乎在动弹。他赶紧转身,将手里的油灯给提了起来。那面墙的确在动,看起来就像是掺了水的泥糊糊,还能动出波浪线来。

“这墙挺有意思的。”饶世初比划着:“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饶兄,这跟有意思没啥关系吧。”季风握住他的手:“感觉挺可怕的。”

“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沈寂冷哼一声:“请沈姑娘继续。”

冯西河看傻了,他既想伸手触碰一下那面墙,看看那面墙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害怕碰触之后,会变得跟那个拿着铁锹陷进墙里的帮工一样。就在他犹豫着,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叫他。

起初,他以为是那个嵌在墙里的人,可随后他便否认了这一猜测。觉得墓中有些蹊跷的冯西河用最快的速度从古墓里逃了出来。起跑前,他特意看了眼对面的墙,发现那个帮工将脸扭了过来,且嘴巴是大张着的。

原以为经此一事,冯西河会放弃古墓里的东西,可仅仅只过了两个月,他便暗中寻觅了一批人,再进古墓。与上一次心存侥幸不同,这一回,他找了高人,一个既懂机关,又懂风水的高人。

“该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郭道人吧。”季风道:“那就是个骗子,满口的胡言乱语。”

“我不认识什么郭道人,方才给你们讲的这些也都是默君告诉我的,而默君知道的都是冯西河酒后跟她说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需要你们自行揣度。”

“他们第二次下墓,可有取出东西?”沈寂问,驾驶马车直闯沈家义庄。

马车里头的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通过地面的颠簸程度,也知道那些被操控的活尸并未离去。

“有,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默君也不知道,只晓得那个东西很值钱,以至于冯西河到死都对那个古墓念念不忘。”沈清道:“默君说,冯西河第二次找人下墓,一共找了十个人,但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冯西河拿到的那样东西,就是那个人从墓里带出来的。”

“就是那个郭道人!”季风道:“他认识我父亲,从墓里出来后,来我家求过药材。”

“什么药材?”沈清问。

“不知道,父亲没跟我说。”季风摇头:“但我记得,那个冯西河也来过我家。他来的时候,天还未亮,我母亲还因为这件事骂了我父亲,让他少跟那个冯西河走动。”

“你父亲可有说什么?”

季风说,他父亲在冯家待了很久,直到他们吃过午饭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的,母亲问了他好几句,他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后来他叮嘱季风,让他千万不要到义庄去。

季风一直以为父亲说的义庄是城里的那个,后来才知道,他指的是城外那个已经废弃的沈家义庄。

“那个郭道人最后如何了?”

“好像是死了。”季风挠头:“应该是死了,好像自从那件事之后,城里就再没有人见过他了。”

“那古墓如此凶险,也难怪冯西河要生祭自己的儿子。”

“说到冯西河……”季风抬头看向沈清:“沈姑娘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刚刚在朱家,你提到的那个人皮符又是怎么回事儿?”

沈清看了季风一眼,决定说点儿他能接受的。

“冯西河的死,你们警局那边应该调查过,他是被陈师傅的夜壶给砸死的。”

“这个我们知道,沈姑娘你能不能说点儿我们不知道的。”

“你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沈清看着手中的伞:“我只知道冯西河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芙蓉巷的,他应该是要去见什么人,或者是凶手让他误以为他可以在芙蓉巷内见到什么人。”

“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砸死了!”沈清掀起眼皮,看向季风:“在他断气之前,有人用刀割去了他身上的皮,而后将那张皮制成了符。”

“那人皮符有什么作用?”

“据说可以迷人心智,让被贴符者按照自己的心意办事。”

“那朱家大少奶奶的死?”

“与那张符有关,也与默君自己的心意有关。”沈清叹了口气:“即使没有那张符,默君她也还是要走的。”

“因为裴祖清吗?”

沈清捏了捏手指,说冯默君第一次遇见裴祖清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冯西河因为一些琐事打了她,她心中委屈便跑了出去。那是个雨天,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没人留意到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姑娘。

虽是小雨,但淋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尤其默君还受了伤,那些雨水渗入伤口之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她脸色发白,脚步踉跄地倒在一处破烂的屋檐下面,刚好遇见了去给母亲买药的裴祖清。

他衣衫单薄,脸色比受伤的冯默君好不了多少。可看见冯默君后,他先是把默君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给默君披上,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被雨水包裹着的糖递给了她。

沈清看着马车外道:“年少时,裴祖清的话很少,可默君却记住了那颗糖的滋味。”

“唉!”季风叹了口气:“这裴祖清与冯默君也算是一对儿苦命鸳鸯了。”

“默君的命运是注定的!”沈清道:“有个嗜赌如命,见钱眼开的父亲,她怎么可能跟一贫如洗的裴祖清走到一起,只是她和裴祖清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命运,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