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果喊出的这一嗓子,不仅震撼了自己,也震撼了纳晟霖。他面色微惊地咽下口中茶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小果,你在说什么?”
“丁爷的感情真是好伟大啊,求而不得不仅没有因爱生恨,还做出了自认为最牺牲的退让?我之前就一直没想明白,在你口中,叶翠莲的性子算得上执拗,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表白不成就转而喜欢上了别人。原来是这样,丁爷你以为自己退出那一步,你们之中就有两个人还是幸福的?叶翠莲有私情是真的,和人私奔也是真的,但她私奔的对象根本就是禾田青对不对?”
宋小果一边说,一边激动地站了起来,所有的点滴现在竟连成了面,变得如此清晰。
“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禾田青没有和叶翠莲私奔,那晚他同我一起在琉璃馆。”
“丁爷还要替他隐瞒吗?你们那晚一开始是在琉璃馆没错,但丁爷你遗漏了一个细节,腊月二十二,柳茹雪因为身怀有孕先行歇下,你和禾田青在下棋,甚至为了证明你们彻夜在一起,丁爷还故意让琉璃馆的后厨弄了两个小菜上去对不对?但事实应该是那晚柳茹雪歇下之后,禾田青就悄悄出了琉璃馆,那晚留在琉璃馆的其实只有丁爷一个人,小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道具,所以第二天琉璃馆下人上去收拾的时候,那两盘菜根本就没动过。”
宋小果脑袋转的飞快,她不停回想着同弘半烟和柳茹雪见面时闲聊的话语,柳茹雪随口的抱怨此时却成了一把钥匙,解开了某些秘密。
“丁爷既然愿意成全他们,为何又要怂恿着他们私奔?你终究是放不下的吧?明知禾田青的心不在叶翠莲的身上,你偏偏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丁爷,你到底所欲何为?”
宋小果一句又一句的剖析,听得纳晟霖云里雾里,却逐渐剥离了丁跃先的伪装。
惨然一笑,丁跃先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阴郁。
“是,我原本也以为我的退让会让她幸福,但我怎么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之所以让他们选择私奔,是因为世俗的眼光根本不是她可以承受的。禾田青心是不在她身上,所以我夺了他的所爱,逼他没得选择,只能带她离开,但是她怎么会死呢?”
纳晟霖终于抓住了点什么,却依旧有些糊涂。这两人的对话分开他都听得明白,但连在一起却令他有些糊涂。
“等一等,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丁爷,是你自己和七王爷说,还是我来说?”宋小果问丁跃先。
丁跃先默默地摇了摇头,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神情,宋小果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才向纳晟霖解释道。
“七王爷,丁跃先喜欢叶翠莲,从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从未改变过。他娶了自己所爱之后,却无意中撞破了叶翠莲向禾田青表白思慕之情的场面,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叶翠莲就直接将丁跃先拒在了门外。而深爱着对方的丁跃先以为只要他肯成全叶翠莲的感情,叶翠莲就会幸福,所以他借着失意买醉的时机强行拆散了禾田青和柳茹雪,夺了禾田青所爱,一手促成了叶翠莲和禾田青在一起的事实。”
“荒唐。”
“是够荒唐的,感情又不是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施舍、拿来赠予的,所以丁跃先从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后来他又本着为两人好的出发点,一手策划了那两人的私奔,没想到却将叶翠莲送进了地狱。事情是不是这样的,丁爷?”
丁跃先没有说话,默认了宋小果所有的推测。
“丁爷,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明知是禾田青带走叶翠莲,他有着最大的杀人嫌疑,却还是要故意替他遮掩?难不成所谓的爱屋及乌就是你这样。”宋小果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一点也是她最想不通,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丁跃先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道。“我不是替他遮掩,我也想抓住真正的凶手。那一晚,禾田青确实没有在琉璃馆,但他也没有带叶翠莲离开,同她私奔之人另有其人。”
“丁爷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府上众人均没有见到禾田青进入府中。叶翠莲死后,我曾问他去了哪里,他说他就在琉璃馆不远处的地方,想了一整夜,不能做出那样对不起我的事来。”
“那万一是他避开众人耳目,翻墙进来的呢?”
“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毕竟此事是我默许过的。”
如果丁跃先没有撒谎,那么事情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地。
但不管丁跃先如何口口声声说禾田青是冤枉的,纳晟霖和宋小果都把禾田青当做了第一嫌疑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肯定答案,禾田青就算没有亲手杀叶翠莲,叶翠莲的死也和他逃不了关系。
“丁爷,你做的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感情不是你这样的。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不择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穷尽一切去爱护她、感动她,就算她是石头做的心,也终会有一天感受到你的这份心意,但现在我说什么都晚了,毕竟事情无法再重来,叶翠莲已经死了。”
而且,她并不值得!
最后一句话宋小果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丁爷,我还想再问一句,张长和禾田青是什么关系?”
“他是禾田青的远房表兄,也和我沾了些亲戚关系,但我们来往并不多。叶翠莲的事,倒是他替我牵的线,帮我打点沈大人的也是他,这桩案子一日不结,我就于心难安,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叶翠莲。”
“丁爷,我和七王爷想要去叶翠莲的房里看看。”
“我命人带你们过去。”丁跃先没有问为什么。
毕竟从叶翠莲死后,他一天都没进过那个院子。
临出门时,宋小果忽然站住,看着依旧瘫坐在椅子上的丁跃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丁爷,怜惜眼前人!或许,你一直忽视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