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琉璃馆时屈瑶就说过,向来关系极好的禾田青和张长曾在她房中发生了争执,而两人争执的核心便是手札。

宋小果当时也没多想,但回来之后她仔细往深处一想,瞬时惊觉这其中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什么样的一本手札会引起两人的争执?这又是何人留下的手札?最重要的是宋小果现在能把他们完全联系在一起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叶翠莲的死亡。所以宋小果便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推测,会不会引发两人争执的正是死者叶翠莲留下的手札?

在她那个世界,许多人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而这里的叶翠莲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习惯?所以宋小果才会在这个时候抓着纳晟霖去丁府碰碰运气。

“我想来想去,除了叶翠莲的手札,也没别的东西能让禾田青和张长争吵,虽然这两人看起来都和案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仔细一想,他们却在案件中留下了不少影子。若叶翠莲真是留下了手札这种东西,倒是能省我们不少力。”

纳晟霖点头,宠溺地揉了揉宋小果秀发说道。“可这只是你的推测,就算真有那东西,谁又能保证手札还在丁府?若是在这二人手上呢。”

“你不信我?”宋小果抬起眼盯住纳晟霖。

“当然信,但相比起手札,叶翠莲不翼而飞的尸身不是更重要吗?”

“都重要。不过尸体有安叔叔,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的,所以我们趁着大家都在找尸体的时候去寻手札,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不冲突。”

“好,就依你。”纳晟霖站起身,三两下就整理好衣衫,套好鞋袜。

在对案件的敏锐性上,纳晟霖自问是不及宋小果的。这丫头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有着超越常人的敏感和直觉,纳晟霖自然信她,就算不掺杂自己的私人感情,纳晟霖也是极为认可宋小果的。

两人出了城主府一路向南,很快就到了丁府,令人诧异的是这个时辰,丁府竟然依旧灯火通亮。

守门的门子大都是一些看人下菜的存在,一见纳晟霖那种不凡的气势,哪里敢有半句废话,急忙通传了进去。没一会儿,丁跃先就匆匆地赶了过来,亲自将纳晟霖和宋小果迎进了府中。

披着银辉走在风景清幽的回廊上,宋小果深深吸了一口迎面而来的夜风,似是而非地向丁跃先问道。“丁爷,这个时辰你竟然在府里?茹雪姑娘那边你不用过去照看着吗,毕竟她现在身子重。”

“姑娘知道的还真多,想来是去见过她了。”丁跃先脚步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紧接着说道。

“她那边有弘半烟照拂着,无需我时时挂念。一般这个时辰我都在府里,不会出门。”

“看来丁爷应该是还不知晓今晚发生了何事?”宋小果一边说,一边关注着丁跃先的神情。

本来按着宋小果的想法,丁跃先才是最有可能的偷尸之人,所以她那箱才急忙催着安拓去询问今晚丁跃先的动向,没想到自己一来丁府就遇上了正主儿,难不成叶翠莲的尸身失踪真和丁跃先无关?宋小果有些疑惑。

“不知姑娘所说何事?”

“叶翠莲的尸身被偷了。”

“什么?”

本是走在两人前面的丁跃先瞬时停住脚步转身,月光下,他的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些苍白的吓人。

“就在刚才,义庄来人禀报,说叶翠莲的尸身不翼而飞。所以我和七王爷才匆匆赶了过来,我还以为丁爷是知晓这件事的,毕竟丁爷对她不是还没有忘情么?”

丁跃先本能的想要反驳宋小果,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小果脸上没有半点嘲讽之情,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回廊下的那片幽静荷塘。

“丁爷,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吗?如果我没有见过柳茹雪,自然会相信丁爷白天的那番话,但我见过了,所以明白柳茹雪不过是那个人的替身。在丁爷心里,想来从未有一刻是忘记她的吧?你不敢承认,只是拘于世俗、拘于颜面,又或者是你打心底里就不愿意对她低头?”

“我,没有……”

丁跃先终于出声,但他的反驳听起来如同他的脸色一般,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斯人已逝,午夜梦回时丁爷就不曾有过半点后悔?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执意逼自己去做那些看起来顺应世人常态的事,你就真的没有半点痛苦?丁爷,柳茹雪长得和叶翠莲是如此相似,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你明明心里还有叶翠莲,却逼着自己忘记她、休弃她,只是因为她负了你吧。”

纳晟霖听到宋小果的话瞬时有些郁闷,难不成自己真是眼瞎?怎么就没看出柳茹雪和叶翠莲的相像之处。

宋小果的话令丁跃先沉默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做的很潇洒,但这些却都被宋小果一口道破。顺着宋小果的目光丁跃先看了看那黑乎乎的荷塘,再开口,声音竟已经哑的不成样子。“我们先行进屋再说罢。”

“好。”

宋小果没有再强行刺激丁跃先,点头应道。

本来在看见柳茹雪的时候,宋小果就反应了过来,丁跃先压根就对叶翠莲还有情。

白天那番冠冕堂皇、故作潇洒的话语背后,终究还是锁了一颗求而不得的苦涩之心。

客厅里,灯火透亮,将两人请入座之后,丁跃先又吩咐人上了茶和点心。

半晌,他才幽幽地望向宋小果,声音依旧哑的不成模样。“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就连表弟都不曾发现的事情竟被你一眼看穿。是,我是不曾忘记过她,但那又如何?她的哭、她的笑,通通都与我没有关系。知道为何我撞破了她同禾田青表露心思之后再也没去过她房里吗?不是我不去,而是她闭门不让我入。我曾同她说过,只要她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过,但她拒绝了我,我还能如何?”

“所以你才一手促成了她和禾田青的事情?”

宋小果脑海之中飞快闪过一个荒唐念头,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