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无一人不在震惊之中。
“这……柳相这玩笑可就大了。”礼部尚书忙道。
柳安在朝为相十余载,谁也没听说过他有位夫人啊!
“王尚书,这种事又不是玩笑。”柳安道。
皇上本就有些晕乎,一见此状,索性直接昏了过去。
管他呢?我喝多了,明天醒了这话不记得!
皇上一离开,下面的人也该散了,只等柳安回头。
可等柳安真的回过头来,众人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恭贺?恐怕人也不是刚娶的夫人,如何恭贺?
询问关于丞相夫人的事?那恐怕是不仅多了个嘴,头顶那个脑袋也挺多余的。
“柳相。”柳安正欲离去,面前忽然站了个人。
哦?黑脸……崔相。话说今日他一直黑着脸。
柳安微微一笑,“左相是有事要同我讲?”
“呵,我只是好奇柳相何时有了位夫人?”崔远的语气并不好听。
大庭广众之下,都等着看柳安如何处理。毕竟他向来不会驳了崔远的面子。
“哈哈哈,左相还真是对什么事都好奇。”柳安如往常一般,皮笑肉不笑。
围观者不自觉后退了些许,都怕这股阴凉之气吹到自己身上。
“呵,那可真是好奇,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柳相的眼。”他似乎要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
“嗯…”柳安故作思量,“一位林间女子。”
此言一出,一片唏嘘!
为了一个林间女子不要当朝公主,也不要崔相之女。
估计崔相这脸属实疼的厉害。
“柳安你!”
“诶?!”柳安一把抓住崔远指着自己的手指,冷声道:“崔远,你逾矩了。”
“哼!”崔远一把抽回手,甩袖便要离开。
只听柳安在身后道:“左相还是瞧瞧郎中的好,这面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别中了什么邪症。”
一席话听得周围官员万分惶恐。
今日这柳相才像是中了邪症!他……他竟然能不给崔远面子?
但只有柳安知道,卢以清要来了,便不能再和崔远相交。
蓄意逢迎的这些年,他也累了。
既如此,还装什么知恩图报的好人。
……
崔远的幼女在府上足足闹了半月,听得崔远心烦。
“你除了他是无人可嫁了吗?”他终究是没压住火气。
“丞相,今日不宜动怒。”就在崔远要动手之前,夫人赶了过来。
她瞅了一眼正跪在地上满眼泪花的崔凌,“还不快滚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规矩的样子!”
但崔凌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是跪在那里。
“母亲,柳安一定不是真的喜欢那女子的,不过是林间来的不入流的女子。”随即,她又转向崔远,“父亲!您就让柳安娶我为妻,我能容忍她这一门妾室。”
“你你你……”一时间气的崔远喘不上气来。
他哪里有这样的能耐!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崔凌有些茫然望着自己的母亲。
“今日冬至,你休要给我犯浑!”接着,夫人转向崔远道:“前堂还有事等着丞相处理。”
冬至如大年,像左相府这种地方,今日来拜见的人必是少不了的。
崔远没有闲心和幼女争执,甩袖而去。
……
程燕茹瞧着桌子上摆放好的新衣,久久未动。
对于任何一个府邸来说,冬至都无疑是热闹的,但奇怪的是丞相府上竟然比往常还要清净。
就连送来的新衣似乎都没有平日的艳丽。
“今年的新衣怎的如此朴素?”
“谁知道,还是莫要谈论此事的好,给丞相听见了吃不了兜着走。”
外面两个与她一样同为妾室的人私语。
程燕茹让奴婢将新衣收起来,婢子却道:“丞相吩咐,今日晚宴必须要穿。”
这倒是让程燕茹有些好奇,柳安这个人平日里见了她们瞧都不瞧一眼,今日怎么还管起穿着来了?
“我知道了。”即便是心中有疑惑她也不会去说。
尚未等程燕茹将新衣裳收起来,便有婢女匆匆来报。
“程小妻,丞相吩咐,今日夫人回府,言行举止须得恪守礼仪,丝毫逾矩之处,必当…必当严惩。”
待婢子话说完后,屋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夫人?
前几日确实听外界说,丞相有位养在外面的夫人。原来是真的!
程燕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婢子细碎的步子出了门,程燕茹却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若说如今的丞相府可怕,那也不过是柳安这人阴晴不定。但柳安时常不在府上,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别提了。可夫人不一样,这府上的规矩都是夫人立的,也不知这位夫人……
她忽然又想到了府上的那几个刺头,毕竟是人多的地方。总有些喜欢拉帮结派的人,连个宠爱都争不得,也不知道再热闹些什么。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程燕茹敢招惹的,就说隔壁的刘小妻,活生生打死了自己的婢子。只是这件事并没有传到丞相耳中,否则。哎,这事儿谁都说不准的。
“怕甚!不过是府上又多了一个摆设。”
“姐姐,这可是说不得的。”
“这里的话又传不到丞相耳中。”
即便是不出门,外面的动向还是能传到程燕茹耳中。看来夫人来了之后也不一定好过。
但……夫人毕竟是夫人。
“程小妻,丞相让小妻去偏房一趟。”婢子一进门就说道。
“知道了。”
程燕茹打算起身就走,一直侍奉的婢子马上道:“小妻还是换上衣服的好,今日冬至。”
冬至,易新服。她微微点头。
等到收拾妥当出了门,才看见原来府上有这样多的女子。每一个看去,都是极为出挑的。程燕茹小心翼翼跟在人群中。
“你是程小妻吧?”一旁有女子问她。
程燕茹抬眼看去,这女子各位秀丽,如出水芙蓉一般。但她却不记得对方是谁,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脸上挂着微笑,“我是郑小妻,我记得你,你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已经许久没人来了。”
许久?这不才是几月。看来这丞相府进来这么多女子,是有缘故的。
大眼看去,今每个小妾的穿着都是格外朴素。
刚一进门程燕茹便看见了那身放在正中央的新衣,大致扫过一眼就能看出其上的针线有多细致。
不多时,柳安就到了。
忽然一进门,柳安也有些意外,怎么这府上养了这么多能花钱的闲人。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向任何一张面孔,“今日夫人回府,日后都规矩点自己的言行。若是有任何惹得夫人不快的地方,让脑袋自己滚着来见我。”
冷声说完后,柳安看了一眼旁边的衣服。
“谁放在这里的?”
一位年岁大些的老媪急忙过来,“丞相,奴想来此处或是夫人的歇脚之地。”
“想来?”柳安接下她这句话,轻笑,“我看你不妨想想从这里出去能去哪里。”
“周禾。”柳安大喊一声,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放在寝房。”柳安吩咐道。
周禾一脸笑意从桌子上端起衣服。
这声吩咐让所有人不免震惊,柳安口中的寝房不是别处,正是他自己的寝房。不过细想也是,夫人总归是和她们这些小妾不同的。
方才还不将夫人放在心上的一些人,也有些忧虑自己往后的日子。
整顿后院这种事,正妻一句话,便能决定一切。况且她们没有柳安的任何宠爱。
柳安大步走出这里,周禾手上的衣衫上忽然落上了一片雪。
“丞相,下雪了。”周禾道。
柳安停住脚步,果真看见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不禁勾起嘴角。
“夫人走到哪里了?”柳安问。
“想来到了也都是夜里了。”周禾回。
柳安眉头微蹙,“今夜亮起府上所以的灯。”
“是。”
周禾边跟在柳安身旁,边笑着说:“丞相如此细心,想来夫人定能早些适应长安的生活。”
柳安冷不丁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没有喂够那些马!”
“属下不敢。”周禾嘴碎,人又贱嗖嗖的,只好在脑子灵活。
“夫人来了,你不要同她走的太近。”柳安吩咐道。
“是。”周禾当然不知道,柳安完全就是怕他把卢以清带坏。
二人一同回到柳安的寝房,周禾将衣服放下后,察觉柳安不太满意,赶快凑了上去。
“周禾,你看这房中是不是太暗了点?”柳安双手背在伸手,卢以清是不喜欢黑的,所以当时的丞相府总是灯火通明。
周禾马上知道了主子的意思,“属下这就去吩咐人拿些灯盏过来。”
柳安点点头。
“丞相觉得,房中的陈设可需要动?”周禾站在柳安的身边,也好好打量着,“依属下之见,只是拿了灯盏还不够,房中这些纱帐的颜色都太暗了些。”
柳安一听,颇为有理。
“此事便交给你了。”
“丞相,外面来了一个年轻的士子。”
柳安和周禾几乎是同时回头。
“赶出去。”周禾不轻不重道:“以后这样的事就不用报到丞相这里。”
“是。”下人得了令。
“且慢。”刚退出去两步就被柳安喊着了。
周禾小心翼翼转过头去,双目不敢看柳安的脸。
只听柳安淡淡一笑,“周禾,这到底是你的府上还是我的府上?”
“那自然是丞相您的府上。”周禾的身子又往下弓了弓,“属下此生都是要唯丞相马首是瞻!”
可奈何柳安早就听够了周禾的马屁,“年轻的士子,可有入朝为官?”
“今年刚入仕途。”
柳安勾起嘴角,“有点意思,和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