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市的人办事果然牢靠。

沈同尘只与木樨和归晚在原地等了片刻,出去的那只“老鼠”便带着她们要找的人回来了。

或许是怕人跑了或是开口大喊大叫,人是昏迷着的。

沈同尘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忍不住来了一脚,而后忍着厌恶去他怀里摸出了钱袋。

好在,归晚给出去的那张五十两的银票还在,还没来得及花出去,只是被揉皱了。

沈同尘用两根手指夹出银票来,递给归晚,余下的物品则被她放了回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最近是有些缺钱,但是这种人来路不正的脏钱,她还是不屑于要的。

看着眼前死猪一样一动不动的男人,沈同尘犯了难,她并不打算把这个祸害放回去。

她准备将人关进府上的地牢,等逯云风回来了,严刑拷打一番,让他交代出所有的罪行再说。

对于这种人,她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可言。

只是,她和木樨或许能抬得动,可是她敢保证,她们抬着人还没走几步呢,估计就会被当成可疑分子给逮了。

于是,沈同尘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人,笑得有些谄媚:“这位好汉,送佛送到西,可否帮我把人送回府里去。”

听到这个新奇的称呼,那人嘴角微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老鼠”搀扶着那个奸人走在后面,沈同尘牵着归晚、领着木樨在前头给他们带路,倒也不算太突兀。

看起来就像是帮忙扶醉汉回家一般。

唯一算得上突兀的是,大家都是朝着庆历帝即将降下圣音的城门涌去,想抢一个靠前的位置,唯有他们逆着人潮。

离得近了后,沈同尘愈发觉得惊奇,鼠市这些人脸弄得一样也就罢了,身量竟也如此相似,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边感慨,一边偶尔转过头去看一眼,啧啧称奇。

看得“老鼠”心里发毛。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了府门口,“老鼠”也不等其他人出来接应,几个起落,飞速遁走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赶。

沈同尘也没有挽留。

吹哨有人响应,说明秃鹫认可了这次交易,分多分少,分多少,那都只是时间的事。

时间的事,交给时间便好。

叩响府门后,很快有人来开,看到是沈同尘,又看到地上躺着的男人,家丁们也很自觉地上前将人搀起,询问沈同尘如何处置。

听到要将人关去地牢,他们也没有多问,而是乖乖地照做。

逯云风念旧,他们都跟随了逯云风多年,了解逯云风的脾性。

逯云风近些日子来对沈同尘的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桃香离开后,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再去暗中欺负沈同尘和木樨。

待到将人处置妥当,沈同尘拉上木樨,又牵起归晚:“走!”

归晚有些疑惑:“去哪儿?”

沈同尘笑得见牙不见眼:“自然是看灯会。”

麻烦既已解决了,现在出去虽晚了些,不及白日里热闹,大抵还是有一些出来较晚的行人,还有一些没去看热闹的摊贩罢。

三个人并排走在较之白日还算空旷的街道上,看着白昼一点一点被夜色吞没。

此时已是盛夏了,路边的花开得一丛一簇,灿烂无比,许是因为今天人多,有一些被践倒在了一旁,鲜艳的颜色浸染在泥土里。

远远地就听到了从东城门那边传来的礼乐之声。

关于龙颜,在百姓心目中一直是一个谜,天子真容,哪里是寻常百姓家看得的。

这一次,也不知庆历帝是何种想法,不但忽然举办了这种与民同乐的盛事,竟然还亲自出现向大家致辞。

大概是因为皇帝都御驾亲临了,几位皇子也都罕见地聚集在了一起,陪同在他们的父王身边。

这可能也是要求逯云风他们来维持现场秩序的原因。

不过,沈同尘对庆历帝并无太多的归属感与好奇,她看到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由地走过去问了一句:“这位大叔如何不去观礼?”

小贩摆了摆手:“不去咯,不去咯,那么远,也看不出个啥名堂,不如多卖三串糖葫芦。”

沈同尘觉得这人有趣,向他讨了三串过来,她与归晚还有木樨一人一串。

平日里,逯云风是不让归晚吃这些零嘴的,怕她小小年纪牙齿坏了,但是他今晚不在,她们可以为所欲为。

发生了白天那种事,沈同尘觉得,褡裢终归是太显眼了一些,回了一趟府之后,沈同尘便让木樨将褡裢脱下,换成了荷包,两个人一人装了些散碎银两。

至于归晚那里有“巨额”财富的事,沈同尘没有深究,归晚的钱,就让归晚自己保有。

相信有了白日里的前车之鉴,归晚应该不会再那么轻易上当。

沈同尘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粒银豆子,递了过去,小贩千恩万谢地接过,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沈同尘心情大好。

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沈同尘索性找了个路边茶摊的长凳坐了下来,等待他们结束。

木樨和归晚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坐在了一旁。

许是庆历帝讲完话了,随着一声巨大的炸响,天上绽起了一朵一朵璀璨的烟花,将整个沧州城映得亮如白昼。

沈同尘仰起头来,只觉目眩神迷。

烟花足足燃放了半个时辰,就在烟花停止、灯火散尽的那一刻,有一支小箭悄然划破黑夜,直奔着城楼上的庆历帝而去!

“有刺客!”逯云风一直保持着戒备,看到有暗器冲向庆历帝,立时单足一蹬,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那支射向庆历帝的箭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那支箭力道不大,就算没有他,它也伤不到庆历帝分毫。

况且,庆历帝在登上城楼前,就在他们的劝说下,在龙袍下加穿了软甲。

见一击不成,刺客立马闪身进了人群中。

原本是没多少人发现异常的,看到逯云风飞身而出,手里抓着一支明晃晃的箭头,庆历帝身旁的大伴当顿时惊呼:

“护驾!护驾!”

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

人群四散奔逃起来,刺客很快如鱼入水,被人群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