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脾气也太好了,要是我,我就骂那个男的一顿。”

都走出了老远,木樨还嘟着小嘴,气鼓鼓的,看得沈同尘有些好笑。

木樨是不懂木工的,也没看过沈同尘的图,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程大勇不是好东西,兴许是逮谁坑谁,就看有没有人上当了。

夫人这次出来若是不带她,或许就要被骗去十两银子。

估摸沈同尘若是知道木樨内心的想法,也会觉得哭笑不得,她哪有那么笨。

可是,木匠要上哪里找,沈同尘一时犯了难。

“二位小姐,在下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们的吗?”主仆二人发愁之际,忽然有人出声询问。

沈同尘下意识地看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儒生长衫的男子。

长衫似乎小了些,套在他身上有些紧绷,看起来有点滑稽,他的脸上挂着虚伪讨好的笑容。

沈同尘眉头一皱,她觉得男子的笑令她不安,但是又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我们在找能做木工活的人。”刚准备拉上木樨走人,木樨心直口快,抢先说了出来。

沈同尘扶额,木樨这丫头,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什么都往外说。

“木工啊,”男子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我恰巧知道一位老工匠的居所,可以带你们过去。”

“那就有劳公子了。”木樨说完后,还转过头来,对着沈同尘挤眉弄眼,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沈同尘:“……”

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她们是两个人,现在为时也尚早,周遭还是能看到行人的,况且沧州是天子脚下,各处不时会有官兵巡逻。

这么说服着自己,沈同尘安心了些。

跟着男子行了一路,果然来到了一处木匠铺。

门牌上注明了经营业务,例如寿材制作、木车制作、一般民用器物制作等。其下是一些小项,项目下面标注了价格范围,每一个门牌的雕工都十分精美。

按理说,大户人家一般会避开这种店,因为有寿材制作,他们多少会觉得有些晦气,但是沈同尘不一样,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不同。

“多谢公子带路。”沈同尘由衷地福了一福,想到刚才还在心里怀疑人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面的男人摆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见男人似乎不求财,只是单纯帮她们带了个路,沈同尘也不多寒暄,上前就要去推木匠铺的门。

至于感谢费的事,对方不提,她也没必要专程问,谁会嫌自己给出去的钱少呢。

推了两下,门竟纹丝未动。

“当然推不开啦。”沈同尘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解答着她的疑惑:“因为老驼子木匠今日根本不在。”

话音刚落,沈同尘身体快过大脑一步,先行行动,她一把将木樨推开,大喊一声:“跑!”

木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推了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形。

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身后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亏了沈同尘的推搡,匕首穿过了她们之间的缝隙,钉在了木门上。

因为反作用力,沈同尘跌倒在地。

“夫人!”木樨还有些犹豫,她自被卖给将军府后,就一直在深宅大院里,何曾遇到过这种当街行凶的阵仗,大脑一下子便空白了。

“跑!往长街跑!”沈同尘说完,也撑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她要为木樨争取时间。

木樨离长街那边要近些,只要快些跑到长街上,向那里的人求救,最好能引来驻守的官兵,那她们就还有机会。

这个男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现在终于想起来,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什么了,这个男人的下半张脸长得跟刘婆婆一模一样,他应该就是刘婆婆那不争气的赌鬼儿子。

虽然沈同尘并不清楚,刘婆婆的儿子为何会找上自己。

因为紧张,沈同尘的耳边只余下了呼呼的风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她没有回头,而是拼命地拖着受伤的腿往巷子深处飞奔。

好在华朝没有裹脚的习俗,否则自己跟木樨早都被人捉住了,沈同尘苦中作乐地想。

她本想大喊“杀人了”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变成了一声声凄厉的“走水了”。

小巷深处,木门都有些斑驳,不知还有没有人居住,但是只要有人居住,就一定会被唤出来帮忙,因为走水是大家的事儿。

行凶者不紧不慢地拔了几下嵌在木门上的匕首,竟是没拔得下来,他索性不拔了,直接猫戏耗子似的,紧紧地跟在沈同尘身后。

反正一个成年男子能弄死一个柔弱女子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用匕首。

他并不担心另一侧去喊救兵的小丫头,若是自己得手了,很快就会融入到交错纵横的小巷里,如同鱼入小河,几下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是不幸被抓了,也不亏,反正他已经逮到垫背的了。

可是,这样的从容,在听到沈同尘喊叫的内容的时候被打破了。

他原本还在不解为何沈同尘那样喊,想明白后,他加快了脚步。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能想出这种点子,逼得他不得不加快节奏!

眼见得快要追上沈同尘了,他一个前扑,扑向沈同尘,沈同尘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下巴重重地磕在了青石板的路面上。

顿时,下巴和手肘都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但是很快的,她就顾不上两处的疼痛了。

喉咙被人死死地自后勒住,用力得像是要把她的喉骨压碎了,她用尽全力呼吸,也只是挤榨出了肺内的最后一丝空气。

她也试过拼命地拿脚去踹,然而什么都踹不到。

“唉,木樨应该叫到救兵了吧,她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自己就真的要死了啊……”掰着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的双手一点点滑落下去,沈同尘的脸被憋得青紫。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咔嚓”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却不是她发出来的,似乎是来自于勒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然后,就听到大队人马赶到的声音,还有木樨带有哭腔的声音。

沈同尘拼命地张开眼睛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白光,她索性不再挣扎,沉沉睡了过去:“她应该是,得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