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将军府,刘婆婆才知道,原来面前的人竟是将军,她赶忙准备下跪行礼,却被逯云风轻轻托住。
未等逯云风询问,刘婆婆便主动提出,让给她找些力所能及的事做,不然她住得心有不安。
逯云风顺势告诉了她侍弄花草的事,刘婆婆欣然接受。
安顿好刘婆婆,逯云风便去找沈同尘,还剩下一天时间,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归晚自己回了房间,练习先生教的字去了,这倒是出乎了逯云风的意料。
逯云风觉得,这些日子,归晚似乎懂事了许多。
“刘婆婆的儿子什么时候处理?”沈同尘问,在这种事上,她还得借助逯云风的力量。
“已经派逯遗去了。”逯云风眼睛微眯。
站在他的角度,是想直接把人弄死了事,永绝后患的,但是考虑到老人家的心思,他还是心软了,让逯遗下手的时候留点分寸。
因为刘婆婆在集市上摆了许久的摊,她的事情应该很好打听,此时逯遗估计已经从哪个赌馆里将那位“孝子”逮出来,痛殴了一顿。
“比起刘婆婆,我们该考虑你的事,同尘。”逯云风正色:“我不在沧州的日子,你或许会遇到危险。”
沈同尘点点头,她心下清楚。
几次暗害她的人还未揪出来,她最大的倚仗就要离开了。
逯云风的出行虽是机密,但若是三番两次暗害她的人真是皇室的那位,早晚都会知道。
“现在有两种选择,”逯云风深吸一口气:“你留在府里,等我回来,每每出去的时候都跟归晚待在一起,会很安全。”
他没有解释为何跟归晚待在一起就很安全,沈同尘也默契地没有问。
“第二种是,你回太傅府住着,保险起见,我会与你扮演不合。”逯云风说得艰难。
如果暗害沈同尘的人是冲着他来的,那他出征的时候,以决绝的形式暂时把她送离身边,才是最好的。
毕竟,她在太傅府待着的日子,确实没有人对她动手。
“若要做戏的话,须得做足,我们需要准备一份和离书,你自行拿回太傅府。太傅那边,我自会向他交代清楚。等我回来,再去登门请罪。”
“我选第二种。”相比起逯云风,沈同尘回答得很是轻松。
她当然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套,不能向任何人解释,她会因此接受所有不知情的人的指指戳戳,大家会觉得她是将军的弃妇。
也只有这样,试图暗害她的人相信的几率才更大些。
沈同尘再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太弱小了,一点力量也没有。
没了逯云风和沈太傅的庇护,她就什么都做不到。
“我总不能一直靠着小孩子保护吧。”沈同尘自嘲地笑笑,她也有自己的尊严。
“那便辛苦同尘草拟一份和离书,对外扮演一回妒妇,说是因为多年感情不和,我又从外带回了归晚,你才选择与我和离的。”
沈同尘愣了愣,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我想过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有同尘的名誉。”似乎是看出了沈同尘的疑惑,逯云风不情不愿。
但是,他的不情不愿不是缘于自己即将要当弃夫,而是他将主动权交给了沈同尘,这让他缺乏安全感。
若是在他出征的日子里,沈同尘移情别恋了,那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顶多把她的人再抢回来。
逯云风头一次体会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他承认,他自私了一次。
木樨说他不行的话只是幌子,他接到出征的旨意后,便算到了这一步,他很想沈同尘,便来了。
沈同尘点了点头,没有逞强,这么做确实能让她的压力小上许多。
“同尘,”逯云风忽然伸手抱住沈同尘,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声音湿漉漉的:“等我回来。”
“好。”沈同尘的手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际。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微明,沈同尘稍微动了动身子,逯云风就醒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皇上下达的最后期限。
逯云风直觉南蛮大将病得蹊跷。
沈同尘何尝不是。
在她的认知里,那些蛮人都狡猾剽悍无比,虽然这里貌似与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沾不上边,这里的蛮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印象中的蛮族。
她还是担心极了。
逯云风的手还揽着她的肩,他们都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下一次见,便该是逯云风凯旋的时候了,此去遥远,也不知道他这一走要走多久。
最终,还是逯云风刮了刮她的鼻梁:“小懒猪,既然睡醒了就起床吧。”
和离书昨夜便已备好,沈同尘是在逯云风的全程“敦促”下完成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费了好几张宣纸。
还是逯云风良心发现,放她誊了一遍才好。
逯云风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她每看一遍和离书,便想起一遍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沈同尘红了脸。
随即,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小女儿家的媚态收拾好,郑重地将已经晾干了墨迹的和离书叠平整,走出门去。
“夫人!”木樨这两天莫名被调离了沈同尘身边,安排在了膳房里,还不被准许多问,问就是将军亲自下的令,旁人也不知道。
她正百无聊赖地择菜,远远看到沈同尘经过,赶忙出声喊了一句。
没承想,沈同尘竟真的向她走了过来。
木樨赶忙将手在衣裳两边搓了搓,站起身来。
择菜轻松是轻松,但是太枯燥了,还不如跟着沈同尘养蚕有趣。
“夫人。”看到沈同尘过来,木樨局促地站定,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天知道她刚才只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是真打算把沈同尘喊过来的。
如今沈同尘过来了,她倒不知道说些什么。
木樨总觉得,今天的夫人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平日里的夫人脸上总是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今天的她格外严肃。
“我要与逯将军和离了,你跟不跟我走?”沈同尘问。
木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刚择好的菜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