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内电商业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澳大利亚本土品牌在天猫国际开了品牌旗舰店,经常参与天猫促销活动,打折不算,还免邮免税,陈欣怡的澳代淘宝店生意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价格上无法做到旗舰店的打折力度,另外一些疑心病重的顾客经常质疑代购商品是否为正品,要完发票,还要她拍摄现场购物视频,买一支二十几元的润唇膏,都能折腾出一堆要求,这下有了天猫旗舰店,这些不稳定的客户看准了时机,立马转去旗舰店了。

客源减少,协助她一起管理淘宝代购店铺的沙纯梦还懈怠于售后服务工作,更是导致店铺商品销量下滑。陈欣怡想责怪也不敢责怪她,只因她最近和Steven闹别扭,有一次吵得凶了,玩起离家出走,大半夜的跑来陈欣怡的公寓求收留。沙纯梦做事一向凭心情,心情不好时,天大的事情都不管不顾。

陈欣怡给顾医生送点心时,忍不住对他诉了几句苦,感叹如今代购生意越发难做,这是逼着她多做其他兼职的节奏。顾医生听完,就问她是否需要他弄坏家里的一些设备,给她创造工作机会。

最近他越来越没正形,仗着诊所里同仁听不懂汉语,什么破坏形象的话都敢说,不过陈欣怡倒是被他逗得心情好了许多。

顾医生要给她结算点心费,说自己不差钱,她每天送外卖给他,就算是补偿了。可陈欣怡再缺钱也有原则,愣是死咬着不答应。

“心欣欣心”这个微博账号也算是陈欣怡的树洞,有什么烦恼,她都会上去吐槽一番,代购这事儿也不例外。

@心欣欣心:这年头代购真难做,不断被顾客怀疑商品真假还不算最难过的,被大商家抄底打折活动搞得价格毫无竞争力,才最悲惨。总不能亏本赚吆喝吧?开了四年的淘宝店,关店舍不得,不关也是前途堪忧。

这日顾栖迟下班后窝在沙发上看新闻,手机弹出新浪微博特别关注人新发的微博提示,他点开查看内容,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她们怎么有一样的烦恼?难道都在做代购?华人做代购的很多,倒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但陈欣怡泼皮、抠门的性子实在与她给他的感觉不太相像。

顾栖迟给他的特别关注人留了评,送上几句宽慰,也就不再去深想此事。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过去的他心里还挺期待见一见这位令他欣赏的博主的,而现在这种念头越来越淡,他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陈欣怡的身上。

七月中旬的墨尔本正值冬季,实在算不得适合旅游的季节,中国赴澳旅客流量比不过春节、五一劳动节、国庆期间。但由于国内学生放暑假,赴澳旅游的游客还是有不少。澳大利亚紫外线太强,即便在冬季,只要有阳光的地方都不会感觉太冷,如果大夏天在户外游玩,还不用防晒霜,少不得晒脱一层皮。所以比起夏天,陈欣怡更喜欢这里的冬天。

由于淘宝澳代店生意下滑,线上的心意美食坊也受到山寨店铺低价竞争不如之前红火,陈欣怡又多接了几单赴澳旅游客户的司导订单。

游客们的素质良莠不齐,有些受过高等教育且有礼有节的客人,不但对她态度友好,结算费用时还会多给一些算作小费。但素质不高的客人对她颐指气使,要求她全程陪玩,她充当导游不算,还要兼任翻译。众所周知,翻译费用需要另算,司导费只负责接送及做一些简单的景点介绍,不负责陪游,说白了就是包车费及雇佣一个拥有当地驾驶证的司机,路上介绍景点或者帮忙购买景点门票都是附送服务,并非必须。但总有一些游客将自己当作上帝,什么事都敢开口要求,费用却不愿意多给一分钱。

这些奇葩的客人陈欣怡向来一一忍受了,总还没有突破她的底线。她一直自我开解,世上的事本就好坏参半,遇到恶人时,想想那些好人留下的美好回忆,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只是,有些客人的行为却是陈欣怡再大度都不能忍耐的。

这日,陈欣怡驱车带两位国内来的中年男人去参观圣保罗大教堂,这两位到墨尔本倒不是纯玩游客,是以谈生意为目的的公差旅游,具体是为了什么生意,陈欣怡不得而知。她在机场附近的酒店接上他们,路途中,这两人不停地与她搭话,问她一些私人问题,比如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等等。陈欣怡不太喜欢与陌生人交谈私生活话题,但还是勉强回答了,只是这两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

直到抵达停车位,三人下车,陈欣怡答应将他们送到教堂门口,再自行休息,等他们参观完,再送他们去下一个景点。谁知,到了教堂门口,他们非但不让她离开,还一左一右拉着她的小臂,劝说她留下来陪游。

“小姑娘,我们多给你一点钱不就好了,你陪我们进去逛逛,顺便介绍一下这间教堂的历史。”

“是啊,哥哥们很喜欢你的,一起进去吧,小费少不了你的。”

哥哥?脸真大啊,他们的年纪比她的爸爸小不了几岁,真是没脸没皮。陈欣怡用力挣了挣,发现他们力气很大,一时间摆脱不了。

“不用了,我只拿我应得的,你们自己进去吧,快放开我。”一般情况下,客人多加钱要求陪游,陈欣怡不会拒绝,多赚钱的机会谁会放过?但这两人对她动手动脚,这半强迫的架势,以及时不时在她身上游走的色眯眯的眼神,让她恨不得现在就结算走人。只是她坚守职业道德,接了游客,就得把人安全送回酒店。

两人仍旧不依不饶,竟直接揽住她的肩膀,勾肩搭背地将她往里带。

陈欣怡算是开了眼界,在教堂这般圣洁的地方,他们都能做出如此不合适的举动。

她脾气上来,眼眶里泪珠滚动,她刚想一了百了,开口大声呼救,谁知架在她身上的力量在顷刻间消失。

她还没看清楚状况,手臂就被人往后一拽,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你们再敢对她动手动脚,我就报警!没看见她不愿意吗?”

顾栖迟怒火中烧的声音萦绕在陈欣怡的耳畔,她心中一紧,做梦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臭小子,你谁啊?多管闲事!我们付了钱的,让她陪玩怎么了?嫌钱少,我们也说了会加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另一个中年男人转了转被顾栖迟拽疼的手腕,也是一脸不悦:“我们可以告你故意伤害罪!”

“故意伤害?嗬,要不要我现在报警,让警察带你去医院验伤?”顾栖迟一点不怕,语气中还满是嘲讽。

两个中年男人噎了下,他们可没想把事情闹大。

“付了多少钱?我还给你们,拿了钱,你们立刻就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顾栖迟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钱夹,作势要给钱。

陈欣怡连忙压住他的手,急道:“顾栖迟,这事和你没关系。让他们进去参观,看完我把他们送回酒店,下个景点我不去就是了。”

顾栖迟闻言,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几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你还要继续陪这两个挖空心思占你便宜的人?你是不是女人?为了赚钱连基本的自尊心都不要了?”

在顾栖迟的话音落下时,刚才还在陈欣怡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突破防线,滚出了眼角。

顾栖迟看见她的泪水,怔了怔,他自知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些,但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谁让他已经气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他父亲在国内的好友前几日抵达墨尔本旅游,他做东,陪着对方去了几处景点,今天刚好带那位叔叔参观圣保罗大教堂,他感到口渴,就让叔叔在教堂里继续参观,他出来买水。若非如此,他都未必能撞见陈欣怡被猥琐男人轻薄的一幕。

那一刻,他只觉浑身血液都如疯了般直冲脑门,来不及多想,他就用力将那两个中年男人给拽到了一边,把陈欣怡护在怀里。

就连说出那些刺伤她的重话,也是因为情急所致,至于他为什么这样激动,他直到此刻才不得不坦诚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他早已喜欢上了她。

面对喜欢的人,占有欲都会变得格外旺盛,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其他男人占便宜而袖手旁观?今天他要是放任陈欣怡,他就不是男人!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的?看,把陈小姐都弄哭了。”其中一位还假模假样地给陈欣怡递上手帕,让她拭泪。

陈欣怡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拭泪。

顾栖迟懒得与他们周旋,抽出五百澳元,塞到他手里,哼道:“相信这些足够了,只多不少。她是我的女人,今天我是不会放她跟你们走的,死了这条心吧。识相的就赶紧走。”

两人一听他是陈欣怡的男人,自觉晦气,本想找一个漂亮的导游小姐陪玩,谁知这么倒霉。还好得到的赔偿远比支付的多,他们也不亏,大不了打车回酒店。

等人走后,陈欣怡一脸怨念地看向顾栖迟:“顾医生,你傻不傻?你多给了超过一倍的钱啊!我真要被你活活气死了!”

顾栖迟挑眉:“这点钱我还不在乎,只要能赶走这两只苍蝇,我就乐意。”

陈欣怡扑哧一笑:“我说顾医生,什么时候我成你的女人了?现在说谎骗人都不用负责的?”

“不这么说,他们能走吗?”顾栖迟回得理直气壮。

陈欣怡仰着头瞧他,双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这么做很容易引起误会,懂不懂?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顾栖迟一愣,面部肌肉都跟着陷入了僵硬。被她说中心事,但他做不到借此机会表白,与她更进一步。他可以喜欢一个人,却不想真的爱上。爱这个字眼很美好,也很沉重,沉重到一旦失去,就会对人造成致命的打击,他不想再被击溃一次,所以,即使看清了自己的心,他还是选择驻足不前。

顾栖迟表现得若无其事:“你上回亲我,我还没误会你,这次你倒会顺杆爬。我把你当朋友,才看不过眼,如果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负,谁管你?”

“喂,顾栖迟,把话说好听点儿会死啊?”陈欣怡气歪了嘴。

顾栖迟一脸平静:“教堂门前,不打诳语。”

“这里是教堂,你说得跟佛堂似的。”

“都一样。”

“一看你就是没信仰的人。”

“我有,我信仰科学。”

陈欣怡:“……”

日子过得飞快,像装上了电动马达似的。一转眼,陈欣怡的牙套已经戴了半年,弓丝都换了两回。

冯毅晨还是没有放弃,经常在她的身边转悠。陈欣怡已经习惯了自动屏蔽他献上的殷勤,仿佛是一个出家之人,对**坐怀不乱。她与顾医生之间从那个亲吻、那次赶跑“苍蝇”开始,就一直被暧昧的氛围缠绕着,只是两人都没有试图更进一步,即使在旁人的眼里他们之间的接触多过普通朋友,还时常拿他们打趣,他们都继续装傻充愣。

还有一个月就是陈欣怡的生日,她本在心里计划着怎么忽悠顾医生陪她过生日,却在这时收到了她之前就诊的医院寄来的手术通知书,需要她填写病人资料表格,收到她回寄的资料,院方才好完善安排。

陈欣怡经常扁桃体发炎,只要感冒发烧咳嗽就会发作,严重时,还会呼吸不顺畅,苦不堪言。上回吃了药恢复后,她就一直在等候手术。由于澳大利亚医疗福利很好,在公立医院手术费全免,排队的人很多,医疗资源紧张,她等了三个多月才轮上。

但当她看着表格上第一负责人和第二负责人信息时,才发现自己在澳大利亚除了沙纯梦没有其他人可写。被填上的人属于紧急联系人,并且医院规定至少要有一人陪同她到医院进行手术,倒无须陪床的人照顾患者。这点与国内不同,有专门的护士一手操办,陪同人只是需要在关键时刻起到决策的作用,以及出院时护送患者回家并在家中继续照顾处于恢复期的患者。

这时候孤家寡人的坏处就显现了,陈欣怡不敢将手术的事告知父母,怕他们担心,即便他们办了签证坐飞机赶来,他们英语不行,也很难与医生交流。她想独立承担一切,反正本就不是什么大手术。想起母亲甲状腺手术时,也是瞒着她,为了替她节省机票钱,不想她回国看望,一时间她忍不住心酸落泪。母女总是相似的,陈欣怡这次同样不想叨扰父母。

陈欣怡想,如果没有与冯毅晨分手,她就会填上他的名字,只是现在……

沙纯梦胆子小,真要她担负起陪同手术的责任,她未必能承担。陈欣怡越想越感到无助,还有什么比躺上手术台,却担心没有家属朋友陪同更让人绝望?

陈欣怡不是没有考虑过顾医生,但她不知该怎么定位他们之前的关系,是朋友却又不是沙纯梦那般真正的朋友,他们之间总有一段若即若离的空间,就像是一层厚厚的窗户纸,谁都不愿意捅破,她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的脆弱完全展示在他面前。

陈欣怡手术的事还是被沙纯梦通报给了顾栖迟,他亲自找上门,问她拿表格,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信息填在了第一联系人处。

他坐在桌边,搁下纸笔,眉心紧蹙:“沙纯梦不来告诉我,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吗?还是你想去找你的老情人帮忙?陈欣怡,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陈欣怡站在桌旁,低下头。看到他果断地将自己的信息填上的那刻,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事实上她也确实哭了。没人知道她过去有多害怕一个人面对困境,她花了很长时间逼着自己坚强起来,渐渐习惯所有糟糕的事都独自承受。但这一次,她本就害怕住院、害怕手术,还凄凄惨惨没有可靠的人选陪伴,内心被她堵起来的恐惧黑洞,又不可抑制地冲她张开凶狠可怖的巨口。

顾栖迟救了她,将她从无助的泥沼中拉了出来,仿佛在瞬间为她驱散了黑暗,带来一片光明。

顾医生无疑是可靠的,能够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

她咬着唇,不让他发现她在落泪:“我……我不好意思麻烦你。你工作忙,哪有时间陪着我折腾,有纯梦陪我就行了……”

陈欣怡口不对心,她实在做不到坦诚,她不敢开口向顾栖迟求助的原因其实是害怕自己越发依赖他,直到再也离不开他。但他们只是朋友,她怎能对朋友产生犹如伴侣般强烈的依赖感?

“不麻烦我,你打算麻烦谁?一个沙纯梦根本不够吧?”他声音里的怒气仍未消解,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陈欣怡缩了缩脖子,头越埋越低:“我想找Steven……”

“嗬,找闺密丈夫也不找我?你真够可以的!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关心你、不够在乎你?”

陈欣怡的心怦怦直跳,顾栖迟愤怒到极致的话,落入她的耳中,她却只觉得暧昧,还有一些小小的欣悦。

他会这样激动、这样生气,就是在意她的最好证明了。

她的心口热热的,有一种克制许久的感情即将挣脱桎梏,促使她奔向身边的男人。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陈欣怡好想扑入顾医生的怀里,告诉他,她喜欢他,请他不要嫌弃她,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理智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是阻碍男女感情发展的绊脚石,陈欣怡最后还是被理智拖了后腿,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顾栖迟终于发现陈欣怡在落泪,他心底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不禁生出了怜惜。

她该是很害怕的吧?他知道她有多孝顺,必然不肯告知父母。但她没有什么朋友,沙纯梦几乎是一个小迷糊,所以她在脆弱的时候想找一个肩膀依靠都没有。想到这里,他就觉得难受。

顾栖迟起身,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别哭了,我不凶你,你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处就行。手术不用怕,我会全程陪同,负责接送你、照顾你。我是诊所的老板,我想请假,还没人敢说不字。你不用操心这些,时间我会安排妥当。”

得到顾栖迟的安慰,陈欣怡反而越哭越凶,她趴在他的胸口,放任心里名为孤独的凶兽肆意恐吓,至少此刻她不怕它了,有他在,她觉得温暖又充满勇气,仿佛有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后盾。

“谢谢,顾栖迟,谢谢你……”

手术前一晚,沙纯梦打电话给陈欣怡,同她确认明天顾栖迟是否会陪她去医院。得到肯定的答复,她似乎松了口气,一个劲对陈欣怡说她害怕陪人做手术,万一遇上突发状况,她会先吓死自己。陈欣怡就知道沙纯梦胆小靠不住,不得不再次感叹,幸好有顾医生。

翌日,顾栖迟开车将陈欣怡送到了医院。沙纯梦与Steven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相携走入医院大门,不由得相视一笑。

“老婆,为什么不进去?欣怡动手术前,你应该见她一面,鼓励鼓励她。”Steven一脸疑惑地看向沙纯梦。

她抿唇笑道:“看到欣怡有顾医生陪着,我就放心了。把空间留给他们,我们进去只会变成电灯泡,阻碍他们的感情发展。等欣怡术后入住病房,我们再买慰问品去探病。”

闻言,Steven越发觉得自己老婆是世上最可爱的女人,其实她在感情面前一点儿不傻,反倒比许多人都更体贴。她宁可让陈欣怡觉得她不靠谱、不够关心朋友,也没让陈欣怡知道她早就在医院停车场里等候多时,只为确定顾医生确实陪在闺密的身边。

Steven:“你真觉得他们能好上?”

沙纯梦摸了摸下巴,摆出一副情感专家的架势,一本正经地分析:“在我看来他们早就两情相悦,一直没有明确关系,无非就是欠缺一把火。只要有什么事在情感上推波助澜,促使他们跨出最后一步,这两人就能如胶似漆!欣怡动手术,没人陪伴,唯一支撑她的顾医生无疑就会成为她的心理支柱。欣怡本来就喜欢他,如此一来,还不爱他爱到骨子里?”

Steven赞同地点头:“如果我们去了,会分走欣怡一部分的注意力,顾医生带给她的感动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的亲亲老公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沙纯梦双手捧住Steven的脸,亲了亲他的唇。

沙纯梦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一看是陈欣怡打来的,连忙接起,不等陈欣怡开口,她就先发制人地嚷道:“亲爱的,我出门前忽然肚子痛,又返回上厕所,我腹泻了……嘤嘤,抱歉,赶不上在手术前见你了,顾医生陪着你吧?”

陈欣怡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沙纯梦的状况百出,要是沙纯梦哪回表现得很靠谱,她反倒不习惯。

“没事,你吃点止泻药,在家休息吧。有顾医生陪着我,你不用担心。”

“嘤嘤,宝贝你真好,我以为你会生我气的。”沙纯梦扯了谎,且觉得自己不出现才是正确的,但此刻还是感动于陈欣怡不与她计较。欣怡总是这样,为她收拾烂摊子,最多教训她几句,却绝对不会与她较真记仇。所以,在这个异国他乡,除了她的老公,欣怡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不跟你唠嗑了,挂了啊,你自己小心身体。”

顾栖迟虽没听到沙纯梦说什么,但从陈欣怡的话里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听见陈欣怡马上要动手术,还顾着关心闺密腹泻的事,他心中有些动容,觉得陈欣怡对她在乎的人是真的好。

护士询问了一些她的身体问题,还测了血压等指标。当问到她是否有亲友陪同负责接送时,顾栖迟主动站出来,谎称自己是她的男友,会做到一切陪同人员应尽的责任。

陈欣怡闻言没有反驳,只是红着脸低了头。

她换上医院提供的手术患者服,麻醉师又与她谈话,介绍了一下麻醉过程等情况。在澳大利亚做此类手术都是全身麻醉,人会像昏迷一般,对外界发生的事毫无知觉。

陈欣怡在此之前就清楚这一点,人生中的第一次全身麻醉,她有些害怕。她用Google搜索了一下,得知全麻有未能苏醒的案例,虽然发生率极低,但总是有隐患存在,还有人说全麻会影响记忆力,她对麻醉方式的畏惧就更强烈了。

陈欣怡躺在轮**,等待护士将她推进手术室。她心中忍不住想,万一她运气不好,遇到那概率微乎其微的情况呢?意外随时随地毫不停歇地降临在人们的身边,从小到大,她从不是运气好的幸运儿,昨晚她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在笔记本word文档里写了一封给父母的信,还特别将密码开机功能取消了。

顾栖迟坐在她身边,见她紧张得面无人色,额头冒出虚汗,眼中泪水涌现,不禁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别怕,麻醉后你毫无知觉,等醒来一切就结束了。不要胡思乱想,就当作进去睡一觉。”

“嗯。”陈欣怡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反复汲取他手心的温暖,努力驱散内心的恐惧。

直到轮床在冷冰冰的地砖上滚动起来,将要被推入手术室内的恐惧达到了临界点,陈欣怡终于忍不住喊停,要求等一等。她拉住顾栖迟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内心的矜持与压抑在这一刻都被害怕发生意外的心情给击溃。

“顾医生,我怕全身麻醉后醒不过来,为了以防最坏的情况发生,导致我错过此生最后的机会,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顾栖迟怔怔地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中的柔软顷刻间被她触动,他似有所感,没有阻止她冲动的行为。

“我喜欢你,真心的。很抱歉选在这样的场合对你告白,但我不想留下遗憾。如果顺利完成手术,我清醒后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求结果,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陈欣怡被水光覆满的双眸格外惹人怜惜,她眼神里的真挚更能打动人心。她仗着周围都是洋人,没人听得懂她的表白,才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

顾栖迟紧紧握住她的手,面上神色未变,心底却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想,任何事都比不过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这一刻他内心漾起的激动和幸福前所未有。他因为心结,压抑了对陈欣怡的感情,想着只要能经常见到她,就很知足。但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幸福,只有揭开面纱,心意相通后,才能体味。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他微微一笑,又说,“已经发生的事是绝对不能被抹除的,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我会在你清醒后,给你我的回答。”

顾栖迟俯身,为她擦干眼泪,又在她戴着蓝色手术帽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沉悦耳的嗓音格外醉人:“很想知道吧?还敢不醒来吗?”

陈欣怡一愣,脸蛋发烫,心跳都不由得加快速度。顾医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吻她,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两人紧握的手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分开,陈欣怡带着顾栖迟的唇留给她的温暖,渐渐合上了双眼。

沙纯梦算算时间,感觉陈欣怡应该已经开始手术了,就发信息给顾医生,要他及时通知她手术结果。

“老公,我好紧张怎么办?欣怡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沙纯梦紧紧握住Steven的手,手心里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放心,这种手术难度不大,风险小。我们要相信医生。”Steven摸了摸妻子的头,笑道,“这么担心,不如进去等着?”

“不要,到医院里闻到消毒水味儿我就更怕了,还是这里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栖迟外出吃过简餐,喝了咖啡,提早回到医院等候陈欣怡出来。他表面表现得淡定从容,内心却也不太平静。

越是在乎,就越怕失去,本来这样的手术几乎不用担心,但被陈欣怡的话勾起了隐忧,万一真的非常不幸,他应该会后悔没有在她进入手术室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陈欣怡的手术很成功,麻醉刚醒被推到病房时,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像是不太清醒,喉咙里一阵阵疼,双眼半眯着,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一间病房两张床,顾栖迟坐在她的病床边,与另一边的病人隔着一张挂帘。他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问:“还好吗?”

“疼……”陈欣怡才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刺激到了伤口,带起阵阵疼痛。麻药效果应该还没有完全消退,她就能感觉到清晰的疼痛,可想而知,再过一会儿得有多疼。

一般人做完扁桃体切除术都不太愿意说话,更不乐意吃东西,毕竟再美味的食物触及伤口,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但陈欣怡还是执着地握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问他:“我……我醒了……你的……回答呢?”

才短短几个字,陈欣怡就感觉自己像是舌头打结,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她都顾不上伤口疼痛,焦急地道:“麻……麻醉……后遗症?我说不清……话。”

顾栖迟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宽慰:“手术中你的口腔一直被扩张,时间久了暂时不太灵活很正常,而且伤口痛也会对你的发音产生一定影响,别害怕。”

陈欣怡将信将疑,苍白的脸上仍透着紧张。顾栖迟没辙,只得对她表明心迹:“就算你一辈子口齿不清,我都不会嫌弃你。你还怕什么?”

陈欣怡瞪大双眼,愣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你……你也喜欢……喜欢我?”

他揉了揉她的头,唇边噙着温柔的笑容:“没错。所以,我会照顾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伤口虽然很痛,但她的心里甜得似是灌了蜜:“这样,很难听。”

“你戴着牙套我都没嫌你丑,口齿不清算什么?”

陈欣怡委屈地嘟起嘴:“你说我……丑。”

“我说错了,你一点不丑。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女人。”顾栖迟连忙举双手投降。

顾医生伺候病人很是尽心,他见陈欣怡嘴唇干裂,就用棉签为她湿润一下,又拿出她的润唇膏帮她涂抹。怕她无聊,他还拿出她喜欢看的《肖申克的救赎》原版书,读给她听。就连护士见了,都夸奖顾栖迟对女朋友真好。

护士送来水和口服止痛药、抗生素,要她服用。陈欣怡还没吞服,就能预见有多痛。光是吞咽口水,就够她受的,再让药片擦过伤口,真是作孽。

她硬着头皮吞了下去,瞬间痛得她身子打战,眼角沁出热泪。顾栖迟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一想到几个小时后需要进食,就一个头两个大,这完全是一场酷刑。而医生告诉她至少得疼上一周才会渐渐好转。

沙纯梦得到顾栖迟的通知,与Steven姗姗来迟。两人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沙纯梦还给陈欣怡带了一罐她平时最爱吃的芒果椰子味冰激凌。

“我网上查了,吃冰激凌对扁桃体切除后的伤口愈合有帮助,国内医生都让多吃。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口味,要不要吃一点儿?”沙纯梦殷勤地将冰激凌放在陈欣怡面前的小桌板上。

顾栖迟:“还没到进食时间,现在只能喝水。”

“哦,这样啊!”沙纯梦一脸惋惜,“这里没有冰箱,那我吃了吧,等下再买。”

她刚说完就自顾自地吃起了冰激凌,目光还不停地在陈欣怡与顾栖迟身上来回移动,像是想发现什么端倪似的。

“伤口很痛……什么都不想吃。”陈欣怡勉强冲她笑了笑。

“噗—”沙纯梦捂着嘴笑出声,差点就将嘴里的冰激凌给喷出来,“欣怡,你怎么大舌头了?不会是手术时,主刀医生弄伤了你的舌头吧?”

Steven伸手压了压妻子的头顶,连忙不好意思地笑道:“别理她,整天胡说八道。术后有点反应很正常,马上就会恢复的。欣怡你明天就出院了吧?”

陈欣怡点点头,澳大利亚公立医院是免费的,她一分钱没掏,这种类似的小手术都是只给住一晚,第二天医生查房确定伤口没有多大问题,用过早餐她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了。所以医生才需要确认回家后有人照顾患者术后恢复,情况有转变需要人送来急诊。

沙纯梦暗暗给Steven使了眼色,Steven心领神会,拉着顾栖迟到室外抽烟。顾医生不抽烟,但没有拒绝陪他出去聊两句。

等他们一走,沙纯梦就神秘兮兮地凑近陈欣怡,问道:“欣怡,你和顾医生有没有……嗯?”

陈欣怡眨了眨眼,一脸迷茫。

“啊呀,就是你们有没有突破屏障,更进一步?”

陈欣怡真是服了沙纯梦,她都躺在病**了,对方首先关心的竟然是她与顾栖迟的感情发展。

沙纯梦轻轻晃了晃陈欣怡的手臂:“到底有没有啊?”

陈欣怡没辙,冲她点了点头。

“哇!真的?你们好上了?”沙纯梦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继续点头。

沙纯梦高兴极了,捂着嘴巴原地跳了跳,恨不得当场放鞭炮。顾及帘子另一边还有一位病人,她才克制了一下情绪,喃喃自语:“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没浪费我的一番苦心。”

“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我替你们高兴啊!出院后你要尽快和顾医生加速发展,我都把男神让给你了,你要好好珍惜。最好和他闪婚得了,免得被外面那些假借看病之名缠上顾医生的小妖精们搞破坏。”

“你想多了。”陈欣怡翻了个白眼,他们刚捅破窗户纸,互相表明了心意,恋爱都没谈,结什么婚!何况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若非这次全麻手术,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表白。

在室外抽烟的Steven也没闲着,将烟拿远了些,对站在身边的顾栖迟挤眉弄眼:“Alex,不是我说你,喜欢人家就抓紧点儿下手。欣怡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多可惜。我可听我老婆说冯毅晨那小子最近追欣怡追得紧,你不怕他们旧情复燃?”

顾栖迟不禁失笑,这对夫妻真是为他们的事操碎了心。

“你们到之前,我们已经说开了。她现在就是我的女人,如果和冯毅晨再有暧昧,那就是劈腿。你觉得她是这种人吗?”

“当然不是!”Steven暗暗咋舌,还真被老婆料准了,这算是患难见真情吗?

Steven又吸了一口烟,既然打开了话匣子,他就想多说两句:“其实,欣怡这些年在澳大利亚过得挺不容易的,我和纯梦都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值得依靠的归宿。还记得那年……”

大约是在陈欣怡与沙纯梦在墨尔本合租的第二年,沙纯梦被前男友骗走不少钱,又不敢告诉父母,以至于她一个季度内都承担不起公寓房的一半租金。与她合租的陈欣怡自然也无力帮她支付另一半租金,但陈欣怡没有任由她自生自灭。

陈欣怡与房东商量,退了公寓房,租下一间双人房。这家一共五间房,有单人房也有双人房,还有一间带厕所的主卧室。由于是多人合租,比公寓房便宜不少,一间不带独立厕所的双人房只比陈欣怡之前支付的租金一周多四十澳元,她还承担得起。

原本想熬过一季度再换回公寓房,谁知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国人群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们白天还很正常,周末到了夜里却喜欢开party,喜欢去酒吧,喝得醉醺醺,恨不得狂欢到天明。

那个周五半夜十一点多,陈欣怡与沙纯梦已经在房里入睡,谁知房门突然被敲得哐哐作响,醉醺醺又含混不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外还不止一个人,有男有女。

他们边敲门边喊房内的她们出来一起嗨,说请她们喝酒。

陈欣怡和沙纯梦当即被吓醒,开了灯,胆战心惊地对视了一眼,陈欣怡客气有礼地大声回应门外的醉鬼们,她们已经睡下,下次再一起玩。

然而喝醉酒的人哪有多少理智?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开始用身子撞门,还好陈欣怡睡觉有锁门的习惯,不然刚才就已经被他们打开门了。

沙纯梦怕得钻入陈欣怡的怀里,紧紧抱住她:“欣怡,怎么办?万一门撞坏了,他们闯进来……我怕。”

陈欣怡自然也是怕的,只是她没有沙纯梦那么胆小,她强撑着拍了拍沙纯梦的背,告诉沙纯梦别怕,有她在。

陈欣怡不停地拒绝门外的人,他们却充耳不闻,甚至开始胡言乱语,对她们说一些露骨的话,与调戏无异。她想报警,但碍于这些人到底是她们的舍友,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了以后怎么相处?她们想再换房租住,也得提早两周与房东报备才行。

本来质量就没有多好的锁,根本经不起几个醉鬼的撞击,她们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房门一下子被撞破,三男两女冲了进来,满脸醉红,对着她们嘿嘿直笑,一个爱尔兰男人和一个巴基斯坦男人不由分说地抓住她们的手臂,要拉她们去客厅喝酒。

她们的力气自然比不过成年男人,被他们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客厅。

两人手臂搭在她们肩上,在她们手里分别塞了一瓶啤酒,一个劲地劝酒。沙纯梦已经被吓哭了,陈欣怡脸色惨白,却还扛得住,她拽开靠在沙纯梦肩上的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沙纯梦推出去,用中文对沙纯梦说:“打电话找Steven帮忙,他家离这里很近。”

他们又想把沙纯梦拉回去,陈欣怡赶紧挡在她身前,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啤酒,说她来陪他们喝。见陈欣怡豪爽,他们的兴致更高昂。沙纯梦在陈欣怡连续几个眼神的示意下,咬牙跑到家外面,打电话求救。

Steven至今仍记得那年他与纯梦还只是普通朋友,她打电话向他求助时,哭得撕心裂肺,说陈欣怡为了救她被舍友灌酒,就连群租都是受到她连累,她拼命求他快点来帮陈欣怡,还说只要他帮忙解决,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Steven带了几个朋友赶到时,陈欣怡已经被人逼着喝下了足足三瓶啤酒,明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却还在苦苦支撑,像是这样做就能保护依赖她的沙纯梦不受欺负。

顾栖迟听得入神,Steven描述的场景好似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令他为陈欣怡的遭遇揪心不已。

“后来呢?”他眉心深锁。

Steven将烟头扔入垃圾桶,背靠着墙:“我说可以借钱给纯梦,帮她们重新找房,搬出群租房。但纯梦没接受,她主动对父母承认被前男友骗了钱,还讲了在群租房里的遭遇,她爸妈吓得立马给她汇了钱。欣怡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我想,大概也是怕了吧。那些有钱人的孩子,跑到澳大利亚留学,父母先买一套房,哪里会遇到这些糟心事。我只想告诉你欣怡是个很好的人,事后她完全没怨过纯梦,但纯梦心里一直记着呢。”

说起这些往事,Steven心中感慨,他是同时认识欣怡与纯梦的,当时是在基督教会里。他爱上纯梦,是因为纯梦特别单纯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她的单纯,让她在自己的庇佑下永远保有她的天真。有时他不禁会想,他当时为什么没看上欣怡,或许就是欣怡表现得太坚强,让人看不到她的脆弱。直到那一晚,他才明白,她习惯了强撑,习惯了保护比她弱小的闺密,却把自己逼到了难以负荷的境地。

“冯毅晨那小子不懂珍惜,有了欣怡这么好的女人还不知足,活该他现在追悔莫及!你可别重蹈覆辙,敢欺负欣怡,我和纯梦都不会放过你。”Steven举起拳头在顾栖迟的胸口捶了一下。

顾栖迟郑重地颔首:“从今往后,有我在她身边,绝不会再让她被人欺负。”他很心疼,心疼她用瘦得犹如纸片般的身子为朋友遮风挡雨。她也是女人,她也需要被男人保护,她的脆弱并不比别人少。

她孝顺勤劳,努力能干,还够朋友,除了抠门,喜欢哭鼻子,偶尔撒泼闹情绪,真的没什么缺点。但这些缺点如今在他眼里都不是缺点,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能勾起他怜香惜玉的心,她撒泼打滚他觉得很是可爱,她抠门其实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好比Steven眼里的沙纯梦可爱、天真、单纯,而非没头脑。

陈欣怡到了可以用餐的时间,沙纯梦已经被Steven带回了家,既然他们牵肠挂肚的两人已经成功牵手,他们自然不想再留下当电灯泡。

陈欣怡看着护士送来的晚餐,差点哭出来。喝水触到伤口都疼得要命,好不容易止痛药起了点儿效果,但让她吃粗粮面包做的三明治是怎么回事?这么粗糙的口感,咽到喉咙里非得痛死她。

陈欣怡拒绝吃固体的东西,餐盘里的流食只有酸奶,平日她喜欢吃的水果冻都完全引不起她半点兴趣。

护士一个劲劝说陈欣怡将餐盘里的食物全部吃下去,还说不够可以问她要,一定要吃饱。

酸奶入喉带出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硬着头皮试着吃冰凉爽口的果冻,才咽下去第一口,就疼得她眼里掉出了金豆子。

她委屈地冲顾栖迟撒娇:“我不要吃,太疼了,简直是钝刀子割肉。”她此时说话已经顺溜,但每说一个字都会让伤口疼一下。

顾栖迟坐在她的身边,将牛奶倒入小碗里,把三明治的面包扯下来泡入牛奶,用勺子反复压了压,压到绵软,才推到她的面前:“你不能不吃主食。戴上牙套后,你吃得本就不多,瘦得身无二两肉,再不吃,就得羽化成仙了。”

陈欣怡拒绝配合,嘟嘴说:“我本来就是小仙女。”

“对,你是仙女,但为了我已经下到凡间,吃饱才能陪我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

“噗—”陈欣怡被顾医生逗笑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顾医生说话也能如此有趣,为了哄她吃东西,他也是够努力的了。

她勉勉强强拿起勺子,往嘴里塞,用牙齿磨得粉碎,才敢慢慢往下吞咽,但还是痛得她身子打战。怪就怪她有胃炎,含有布洛芬的止痛药她吃了就会吐,只能用止痛效果一般的Panadol。

见她疼得直掉泪,顾栖迟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将她抱入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乖,我陪着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欣怡将眼泪都抹在了顾栖迟衬衣的胸襟位置,这时她才明白正畸带来的各种不适与疼痛比起割除扁桃体的疼痛,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有人陪伴、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她将脸深深埋入顾栖迟的怀里,鼻间满是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她心间盈满幸福。

两人气氛正好,就差一诉衷肠。谁知,突然冒出来一个程咬金,将抱着陈欣怡的顾栖迟一把扯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