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刚出关雎宫门口,月姑便再外等候。
“月姑姑何事?”
月姑微微躬身行礼:“郡主,皇后娘娘有请。”
苏婵眉梢微动、
以苏若云的性情,苏婳之事她怕已经是心知肚明。现下里找她去,无一不是那件事——她的婚事!
苏婵的眸子划过一丝忧虑,转而又笑道:“那便劳烦月姑姑陪我一同跑一趟了。”
“不打紧的。”
月姑看着巧笑倩兮的苏婵,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红衣似火的人影儿。
那个人模模糊糊的,却结结实实的在人们的心里落了个影儿。
郡主,真的与她没有半分相像。
一个明艳张扬,一个稳重内敛。
“郡主及笄将近,娘娘心里也是欢喜的很,盼着郡主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呢。”
苏婵以为她在套话,也没有过多的理会。
“那便借姑母的期盼了。”说时,两颊染绯,到真像个未出阁的娇羞女儿家。
“郡主出身显贵,定然会寻得贵婿的。”
说着,他们便到了凤仪宫。
苏若云早已等候多时。
她松了发髻,青丝垂泻,冷眸微抬,不怒自威。
“姑母安好。”苏婵俯身行礼。
“晚照来了。”苏若云微微一笑。
“不知姑母传唤有何要事?”
苏若云挑眉:“自是有些姑侄之间的体己话要说的。”
“晚照静听姑母训导。”
苏若云抚着眯起的眸子,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本宫只是担忧你的婚事罢了,赵家这般好的姻缘你都能舍弃。本宫一时之间倒也是拿不定你的心意了,晚照啊!你可别挑花了眼,挑错了人啊!”
“侄女自是不会的,姑母安心。阿爹虽不说高瞻远瞩,但到底也不会去害侄女的。”
“是吗?”苏若云的声音抬高,带着质问的意味。
苏婵不紧不慢的低眉颔首:“自是。”
“那本宫也不费这个心了。但本宫要你记住,你是苏家女,苏家的兴衰荣辱都与你息息相关。行错一步,算错一局,那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晚照,你享了苏府这么些年的尊荣,姑母也是放心,你定然不会去做危害苏府的事情吧。”
“不会叫苏婳一样,叫本宫和苏府蒙羞吧。”
“对了,有件事还未同你讲呢,你可莫要伤心啊!”苏若云嘴角的笑容变得很深很深。
“苏婳刚刚已经被沉塘了,拢不住赵家,这样屈辱的棋子,就只能从棋盘上被扔下。晚照,本宫瞧着你与她姐妹情深,最近你及笄将近,可莫要伤怀啊!”
苏婳...死了?!
苏婵只觉得全身发冷。
她望着高台上金堆玉砌的苏若云,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于苏若云的恐惧。
若是论冷酷,她的血怕是早已经冻成了冰,然后归于虚无了。
这样的铁血手腕,难怪能制衡后宫这么多年还不落于下风!
“侄女自知孰轻孰重,不敢伤怀。”苏婵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指。
“那便好。”
苏若云瞧见了苏婵眼里的恐惧,轻轻巧巧的笑了一下。
“只是姑母,陛下毕竟有旨意在先,就这么处死了二妹妹。可会有麻烦?”苏婵不动声色的问道。
“暴毙而亡,天灾人祸,怨的了谁啊!”苏若云不置可否的说道。
“晚照,你是忠国公府的嫡长女,是苏氏一族寄予厚望的嫡女,你一定要延续苏府的荣光,万不可悖乱!”
苏婵站起身来:“侄女谨遵教诲。”
原来,是演给她看的啊!
只是苏婳便可怜了,真真好的撞在了刀刃上,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还给了赵温玉清静!
“姑母,侄女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苏若云扬手:“但说无妨。”
“陛下圣意不可改,赵家人也着实该吃些苦头了。就请,叫成亲如期举行吧。”
她说了,活着,是她对赵温玉最大的仁慈。
其余的,她不会叫他好过的。
苏若云看向苏婵的眼中多了几分兴趣,仿佛是在寻找同类的兴奋“好啊。”
她早就知道苏婵是个面慈心狠的主儿了,只是今日瞧见她的手段,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出了殿门,苏婵望着四四方方的天地,有些茫然的伸出了手。
这天,还能再亮起来吗?
算计,斗争,杀戮,世人所艳羡的生活剖开竟是这般的模样。
“婳儿——!”刚踏入府里,苏婵便听见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而苏老太君就站在正厅那儿,冷冷的瞧着她。
“祖母安好。”苏婵笑着去给她请安。
“为什么会这样?”
“那祖母觉得该如何?”苏婵反问道,浑身上下隐隐透出凌厉的气息。
“婳姐儿是你带去的!”
“个中缘由想必祖母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我。不如想想,剩下的妹妹里,还有哪个可堪大用的好。”苏婵笑着说出了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
“你早就知道了我在....”意识到自己失言,苏老太君立刻噤声。
“祖母,皇后娘娘真的是你教导的吗?”苏婵挑眉,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扬长而去。
路过三房的院子,苏延霖就靠着墙站着。
他的眉眼间没有半分的哀戚之色,反而是一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