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手伤挥不好帕子吗?非要这般苛待人吗?念着最慈的佛,操着最毒的心!”

这群妃嫔跟暴君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啪”的一声,张贵嫔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她忙跪道:“御下要严,考待品行须苛,臣妾只是听祖宗遗训办事。”

“行!”

陈嗣音理一理衣衫,大手一挥:“既如此,张贵妃不妨也自戕,再浇上滚烫的热水,再来给朕行礼,以作表率!”

张贵嫔脸都吓白了,她哪里经受得住这些,孙捷妤顿时一身冷汗。

陈嗣音挑眉:“怎么,你不愿朕待你严苛?”

公子载内心狂喜:好家伙,好爽!她可真是有一套,之前怎么没发现陈嗣音这么有趣!

“太后娘娘到!”

太后今日打扮得艳丽,约莫四十岁的妇人面容年轻得像二三十,她扶着垂下的金步摇慵懒道:“在哀家的慈宁宫吵什么吵呢?”

张贵嫔像发现了救命稻草:“姑母救我!”

太后笑着让人将她扶起:“傻孩子,你皇表兄跟你闹着玩呢,就像你刚才跟陈美人闹着玩是一样的。”

一句话不着痕迹地扶正张贵嫔,又恰到好处地讥讽了皇上。

女人们的玩闹,他也当了真,凑上前,呵。

公子载那个蠢货听不懂太后话里的深意,但是陈嗣音听得懂。

这个太后不是善茬,虽看起来待公子载十分亲厚,但陈嗣音这个承受过家庭全部爱意的独生女,还是能从细枝末节中感觉到太后对皇上的冷淡。

比如说,就连落座太后都不自觉将身子远离皇上,这在心理学上都是一种疏离的表现,陈嗣音都怀疑公子载是不是亲生的。

孝字压在头上,陈嗣音不得不恭敬,跪地道:“儿臣见过母后,愿母后万福金安。这两日儿臣一直卧病,怕过了病气给母后,疏于请安,望母后怪罪。”

太后冷哼一声:“皇上能记得还有个母后就行了,说什么怪罪?”

公子载以前一直觉得母后对他爱的深沉,如今用旁观者的角度看母后,实在觉得——

母后对他有点冷淡,自己都死了一遭,她竟一点消愁的迹象都没有?

陈嗣音淡淡道:“母亲是怪朕私自赦免陈将军满门,还是怪朕拒了母后要接临淄王回京的要求?”

公子载虎躯一震,自己前脚快咽气,后脚母后就要接临淄王入邺城,就算他是猪脑子也能想到临淄王入京是干嘛的!

太后愤愤:“皇上这是何意?你遭遇不测,哀家一人承受不住朝堂的压力,叫你亲弟回京分担一二,不行吗?”

公子载的皇位真是岌岌可危啊,陈嗣音现在可不能得罪太后!

她上前给太后疏气:“母后勿恼,儿知道你思弟心切,已经遣人接临淄王回邺城了。”

太后眼前一亮:“当真?”

陈嗣音装作十分孝顺的模样,笑道:“当然,儿子许久不见弟弟,也思念得紧。”

太后心中疑窦丛生,公子载残暴且多疑,自即位以来,极少召藩王入京。

忽然要召冠玉回来,真的是孝顺吗?

陈嗣音故意避开提赦免陈家的事,因为她最近查出了一点猫腻,陈家的事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请安结束,素英嬷嬷照例给每位妃嫔端了一碗“十全大补汤”,道:“太后娘娘每十日便要进补一次,念在你们伺候皇上辛劳的份上,赏赐各位娘子的!”

“谢太后娘娘!”

陈嗣音接过黄的贵递过来的十全大补汤,闻了一闻,一饮而尽,果真和她们嫔妃喝的汤用料都不是一样的。

太后她好歹毒的心啊!

陈嗣音随着公子载回到居幽宫,一进门就在公子载的脖颈上扎了几根银针,迫着他把刚才喝的汤药吐了出来。

公子载吐出了苦水:“你做什么?要谋害朕?”

“要害你的,是你的亲娘!”

公子载:“你少挑拨离间,你刚喝了母后赐的十全大补汤,放下碗就骂娘了?”

陈嗣音挑眉:“我喝的确实是十全大补汤,但是你喝的,那可是极阴寒的绝育汤!”

“你说什么?”

陈嗣音淡淡道:“皇上,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我,你见不了明天的太阳。你可以不信你娘,但是你必须得信我!

就算我会拿你的命开玩笑,但是我会拿我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那种阴寒汤,女子常喝不仅会不孕,对身体也极有损伤。”

“太后喝的是十全大补汤,赏赐给嫔妃们喝的这是小孩嗝屁汤!”

公子载惊喜:“你的意思是说,朕至今无所出,不是朕不行?”

陈嗣音一口茶水喷他一脸:“大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吗?”

公子载摸了摸头,失魂跌坐在椅子上:“是不是搞错了,母后一直念叨着要抱皇孙,怎么会害朕的后妃不孕?”

“你简直蠢笨如猪!”

陈嗣音的厌蠢症犯了,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的样子,吃饭从不顾规矩,太后也要夸你洒脱随性有诗仙之姿,但是你弟弟坐姿稍不端正,太后也要极力纠正!”

“你打太子太傅,太后不仅不责罚还护着,你不读圣贤书,太后不仅不督促还纵着,但是太后怎么对临淄王的?聘请严师,每日督导功课!”

“你在朝堂上胡作非为,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你开脱,临淄王在封地行事稍有不足,太后便遣人前去辅佐!”

“公子载,你觉得太后是把谁当皇帝了?”

公子载虽然一直觉得她母亲对弟弟要求严格,但是他从未想过母亲想辅佐弟弟,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亲生儿子,谁当皇帝对太后来说不一样吗?

公子载白陈嗣音一眼:“母后是格外偏袒我!她教公子冠玉好好做个藩王,才能替朕守好江山。”

陈嗣音无语了。

不得不灌下一大口浓茶顺气:“你现在的情形,让我想起了小说那个,后妈为自己亲生儿子谋算,捧杀继子!

但你比那个继子蠢多了,至少人家经历事情看明白了,你这蠢货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公子载被人指着鼻子骂得没脸:“放肆,朕的亲生母亲会害朕吗?且朕是正统皇帝,你注意着点!”

陈嗣音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就往他身上扔:“黄滴,这也是黄滴!你就跟这个橘子一样,表面是黄滴,里面是狗屁!”

公子载怒起:“你敢打朕,你信不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