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医馆到了打烊的时候,苏言关上医馆的门,终于清闲一些,她拿起桌上的小说看了起来,她最近迷上了一本小说,内容是一个血腥暴力的家庭伦理故事,她正看着,忽然间有人敲了敲门,苏言朝着外面喊道:“已经打烊了,若无有急事,那明日再来吧。”
那人粗暴的踹开了门,门板的一边掉落下来,苏言一怔,看着房间外面的不速之客,那个男子拿着一只黑色长剑,穿着紫红色的衣衫,身上有几处伤痕,而最严重的是肩头上的伤,他倒在地上说:“救......救救......”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苏言走了几步,站在男子面前,那男子并不动弹,她推了推那男子,小声问道:“喂,你是不是死了?你要是死了,就吱一声。”
那男子睁开眼睛说:“暂时还没死,只是后面有人追杀我,我受伤之后无力行走,盼姑娘能救救在下。”
苏言看了看被踹坏的门板说:“你这样很难让我相信你受伤后无力......”
男子并不理会她,只是问道:“姑娘能救救我吗?”
苏言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个,我要是说不救,你走吗?”
男子看着苏言,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摇了摇头。
苏言顿时有些无奈的说:“你都赖在这了,还问我?救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万一我救不了你,麻烦你跟杀你的人说一声,我和你没啥关系,让他们别杀我,我上有一个老眼昏花的师父,下有一本没看完的小说,我可还不想死呢。”
那男子点头说:“好,好,你说什么都行。”
苏言“嗯”了一声,想起内室之中还有间暗房,她便搀扶着那男子,走进了内室,她刚将那男子藏好,便听着门“嘭”一声又响了,苏言抬头看去,只见冷风凄凄,转眼之间,几个男子走了进来。
领头的男子,穿着黑色衣衫,眼波之中有些深邃,他看去二十多岁,魁梧轩昂,只是面上冷冰冰的,眼神之中更是十足的冷淡,冷的让人胆寒。黑衣男子看着苏言,本来冷淡的眼神之中,竟然出现了些许柔情,他攥了攥拳,朝着苏言走去。
苏言刚要说话,只是气势上已经差了一大截,她向后退了几步,说:“你......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喊人了。”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个地方人本来就少,师父和大师兄偏偏又去休假了,只怕叫了,也无人应答。
从前师父习医,总是教导二人,行医不光要救人,还要会杀人。
师父教师兄剑术,让师兄成为这十里八村最好的剑客和最好的医者,这一个杀人一个救人的本事,师兄倒是把握的很好。
只是可惜,师父只教过师兄功夫,自己却什么也不会,如今危难就在眼前,她不知该如何。
不过再一想,师兄虽然剑术不错,可是胆子却很小,就算是他在这,是怕看到这个架势,也多半逃走了,她顿时苦恼不已。
没想到的是,苏言让那男子停下,那个男子真的停了下来,他看着苏言问道:“方才可有人来过?”
这山上只有此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黑衣男子既然尾随其后,定然是知道受伤男子躲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她知道自己隐瞒也没有用,索性便说:“是有人来过,他现在就在房中。”
黑衣男冷笑道:“这便好了。”说着,他就对着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进去搜。”
“是”他们两个手下朝着内室走去,苏言看到此处,急忙退了几步,站在内室的门口说:“我据实相告,是想和你以诚相待,但你今日想带着他,
却是不行。”
黑衣男本以为苏言惧怕自己,不敢欺瞒,那定然也不敢阻拦,没想到苏言竟然不让自己进去,他眉头一皱,摸了摸手中的墨绿色长剑说:“山村愚妇,不知深浅,你可知道,他是江国的罪人,你若是包庇他,和他一样,都是死罪。”
苏言笑笑说:“我不知道那公子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可如今他受了伤,便是我的病人,我是个大夫,这个世上,与我来说,只有一事比性命重要,那便是医德,我这医馆太小,容不下众位高人,你们若不治病,便请离开。”
黑衣男双目怪睁,忽然拔出宝剑,他走了几步,对着苏言说:“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杀了你。”
说着,他剑锋一闪,朝着苏言的颈间划去,同时口中喊道:“江佑辰,你若再不出来,我便杀了她。”苏言看着剑来,吓了一跳,躲闪已是来不及,她便闭上了眼睛。
剑有些寒,苏言感到脖颈前面有些风刮过,鬓边青丝也随风而动,面前传来一阵剑入鞘的声音,苏言抬头看去,只见那黑衣男抬起手,手上握着她的几缕发丝。
苏言恍然明白,方才那剑并未伤到自己,只是自己贴着脖颈,斩断了几缕青丝。
黑衣男用剑之快,大出她的所料,“江佑辰”该是房中受伤男子的名字,黑衣男想以苏言的性命引出他,可他似乎并未所动,也并未出来。
黑衣男走上几步,冷冷的对苏言说:“看见了吗?你如此护他,他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你若死了,就真是不值,空信了一个薄义之人。”
苏言明白这黑衣男既然不杀自己,看来也并非什么坏人,她就大着胆子说:“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你。”
黑衣男一怔,他看着苏言,好一会儿才说:“相信我的人,都没什么好报。”
说完,他就朝着外面走去,他身后的几个手下,平日里训练有素,主人已走,他们也便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看到此处,长吁了一口气,他不知黑衣男为何要离开,只是她离开,着实是件好事,她看着黑衣男的背影,只是黑衣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苏言,苏言吓了一跳,也就这样看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冷笑一声,边走边说:“明日我还来造访,望你能听话一二。”
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苏言听着只觉得慎得慌。
她看着这些人完全的走出去,悬在嗓子的心才慢慢的放下,她使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门关好,门板已经断裂,她勉强的用几只椅子挡住,然后朝着内室走去。
推开门,走进内室,她吓了一跳,方才受伤的紫衣男子本该在**躺着,此刻却不见了,苏言惊了一惊,只怕是黑衣人将他带走,她急忙朝着外面走去。
刚一抬脚,她便感到脖颈一凉,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抬头看去,只见紫衣男子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拿剑抵着苏言,苏言看到此处,顿时有些莫名。
她刚刚认识这男子,准确的说也不算认识,不管怎样,自己也算帮他挡了一灾,他如此对待自己,不禁让苏言心中一凉,苏言问道:“你干什么?”
男子晃了晃剑说:“你和他说了什么?”
男子口中的“他”定然就是黑衣人,苏言眉头一皱:“我们说了什么,你在里面应该听得一清二楚。”
男子点头说:“我是听得清楚,只是他定然知道我躲在里面,为何不进来?”
苏言听了这话,更是生气,她看着男子说:“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也该问那个‘冰块’,问我做什么?”
男子皱着眉头,看着苏言,只是
面色更加惨白,苏言看到此处,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别运气了,否则小心你的性命。”
说着,她就退了几步,避过剑锋,男子一怔,便又提了一口气,只是他忽然感到胸腔一阵疼痛,他的手抖了几下,竟然站立不稳,他便用剑撑着地,喘了几口气。
苏言冷冷的说:“现在你杀不了我,却却可以杀你。”
男子捂着伤口,晃了几下,站起了身,苏言叹了口气,便去扶男子,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被苏言扶到了**,苏言看着男子,轻笑一声说:“你还是不信我?”
有月光从外面透射进来,男子的脸上渡了一层银白,一张俊秀的面容偏偏冷若冰霜,他点头说:“现在信了几分。”说着,他咳嗽了几声,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道:“不知姑娘名讳?”
苏言轻声说:“苏言。”说着,她就指着男子的肩头,示意男子将外衣脱下。
男子会意,一边退去外衣,一边说着:“好名字。”
苏言轻轻一笑,这算什么好名字,自己半个月大便被师父抱上山,便跟了师父的姓,姓苏。最初师父连名字也不曾给自己起,因为自己排号老二,所以直接叫做“老二”。后来寻思着女孩子大了,总要有个名字,不然连婆家都不好找,这才改了名字,因为自己话多,所以就叫了个“言”。说起来,师兄虽然也是师父抱回来的,但却没有跟师父的姓,因为当年师父在师兄的肚兜之中发现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他叫赵凌”。
于是,省了师父起名字,他直接叫做赵凌。
那男子此刻脱掉上衣,却看到苏言正在愣神,他便唤道:“大夫?”
苏言缓过神来,看着男子的肩头,只见男子的肩头被利刃所伤,伤口处皮肉翻起,如一条丑陋的虫子,甚为恐怖,苏言急忙去找毛巾和纱布。
那男子虽然很是疼痛,可此刻咬着牙,极力忍着,苏言不敢用力,只能轻轻的用毛巾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迹,她说:“江佑辰该是你的名字吧。”
男子点头道:“不错,我是江国人。”
苏言点点头,便思索道:“你是江国人,又是姓江,想必也是皇族,如今因了什么事情,却要被人追杀?”
江佑辰咬着牙关,摇头说:“有些事情,与你无关,还是别问的好。”
苏言心底“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自己不想说。”
江佑辰看出苏言的不悦,他就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事情知道的多少,往往是和你的性命的长短成反比的。”
苏言此刻已经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擦拭完,她看着伤口处,有些化脓,须得剜去腐肉,她便沾了些药酒在匕首上,然后去割伤口腐肉,江佑辰方才还极力的忍着,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他便“啊啊”的叫了几声,一边说着:“轻......轻一些......”
苏言总算是行医久了,手法凌厉,她看着江佑辰的样子,便轻笑道:“大夫的医术,往往和你受的伤痛成反比。”
江佑辰看着苏言幸灾乐祸的样子,便觉得苏言有两三分是在治病,七八分都是在报复他。
不多时,苏言已经清理完伤口,江佑辰的痛处稍稍缓解了一些,他喘了几口粗气,便伸手拿出一块绿色的玉佩说:“这玉佩是我身上的全部家当,它至少能值五百两银子,你当了它,够你一生过活,只要你能救我性命,它便是你的了。”
苏言并不推辞,她攥这玉佩点点头:“你好生休养,明日我自会熬药给你。”
男子点点头,便躺在**,微微闭眼,苏言看到此处,也就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