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的房间,梨花微香,慢慢散开在房间之中。
香气恰好,可对于荆寻来说,似乎有些呛,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姑娘睿智,既然已经想到办法,那孤倒是愿闻其详。”
苏言笑笑说:“我是大夫,大夫自有大夫的方法。”
江瑶攥了攥拳,手心竟然满是汗水,她说:“苏姐姐,我相信你,此事也只能依托姐姐。”
苏言一怔,低头说:“是么?”江瑶点点头,郑重的说:“许久之前,我便已经将姐姐视作己出,一则大哥对姐姐深信不疑,二则锦萱表姐也相信姐姐,三则......”江瑶说到此处,便停下话语,低下了头。
苏言淡淡一笑:“三则......我喜欢江佑辰,定不会害他......”
江瑶皱了皱眉,抬眼看着苏言,斜阳西沉,余晖将天地镀上一层金色,苏言叹了口气说:“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的......明明不该的......”
江瑶张张嘴,想要说话,荆寻轻轻拉了一下江瑶的衣袖,江瑶会意,没有说话。
深夜,苍穹之中月色浮霭,藏在迷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天色已晚,苏言便住在了偏殿之中,只是苏言并没有什么睡意,此刻只是坐在院落的地上,闻着满院的杏香,怔怔看着天际,周围甚是安静,就在此时,旁边有脚步声响起,苏言抬头看去,脚步声陨殁在杏树之下,一阵药香味扑鼻耳闻,苏言明白,此人便是荆寻。
她站起了身,看着杏树之后,似虚似实的身影说:“杏花开遍,知雨时节,荆公的帝王之气,定能为满园春色添景。”
杏树后面的人,正是荆寻,此刻有风微微吹来,荆寻咳嗽了几声,拍拍手,走出了杏树,他笑着说:“孤没本事让春色生辉,可这杏树着实让孤沁脾。”
苏言听得此话,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在梅林相见,也是相似的相遇,相似的话语,她别过身子说:“干嘛偷盗我的创意?”荆寻轻轻一笑:“那你又为何偷盗我的话语?”
苏言一怔,淡淡的笑了笑,荆寻也击掌笑了起来,杏花树下,杏花被风吹散,慢慢落下,飘散在园中,园中两个人,心情正好。
苏言居室。
苏言慢火温茶,看着荆寻问道:“这么晚了,荆公来此作什么?”
荆寻看着苏言,白衣漫展,坐在主座上说:“怕姑娘答应太快,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想过来看看。”
苏言一惊,煮茶的手也颤抖了一下,荆寻猜的不错,自己虽然答应帮助江瑶探望江佑辰,可这方法,却也并未想明,方才不过是安了江瑶的心,她笑了笑说:“不劳荆公费心,我相信明日之前,我定会想出方法。”
荆寻点点头,轻声说:“你记住,若有事情找锦萱,她定会全力帮你。”
苏言“嗯”了一声:“我知道。”说着,她就将炉上的茶倒在了荆寻面前,口中说着:“此事今日我想暂且搁下,荆公可记得我对荆公说过什么?”
“说的多了,不知所指。”荆寻喝了一口茶,觉得苏言温的不错,便点点头,多喝了几口。
苏言伸出素手,看着荆寻说:“我说下次再见到荆公的时候,定要为荆公诊脉,此次我以看病为由来到此处,虽说只是个幌子,可荆公的病,绝不寻常,我是大夫,虽称不上当世国手,可也总算有些医德,我愿为荆公看病。”
荆寻淡淡一笑,笑容之中,几分俊逸,几分病态,他爽快的伸出手,放在桌上说:“本不愿给姑娘看,孤已说过,娘胎带出的病,不易医治,姑娘看了,也是徒增烦恼。”
苏言帮助荆寻挽起袖口说:“所以荆公是想告诉我,你也江瑶一样,都是相信我的。”
荆寻点头说:“正是。”
苏言伸出右手中指,搭在荆寻的脉上,只感到荆寻脉象并不平稳,脉浮则病浮,只怕不容乐观,人迎、寸口二脉也并不正常,在听荆寻咳嗽之声,那病不在肺部,而在心悸。
苏言眉头一皱,问道:“除了身病,荆公还有心病?”
荆寻咳嗽了几声说:“荆本小国,俎上鱼肉,家国之事,事事难言,岂能不忧思?”
苏言叹了口气,荆寻的病,面上看去虽无大碍,可内里极虚,加上终日劳碌,更使得病上加病,她低头说:“荆公若是山野闲夫,患此病症,也许能活十年,可您是君王,若有我精细调理,只怕也......也不过五六年......”
说罢,苏言的心先自痛了一下,一个白衣翩然的公子,本该无忧无忌,闲云伴鹤,只是偏偏患此顽症,让她不禁觉得可惜,荆寻在旁边拍手笑了笑,口中说着:“姑娘果然是当世神医,孤看过许多大夫,没一人说过孤能活过三年,如今姑娘说孤能活五六年,岂不是神医......”
说完,他又笑了几声,只是笑容之中,却夹着几分凄凉,苏言心中一颤,眼角有几分泪痕,她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荆寻,荆寻声音有些颤,他说:“孤本不该奢求,只是今日孤来,却不是为了此事。”
苏言抬头,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是为了何事?”
月露霜雪慢慢散去,荆寻叹息一声说:“弦月深,宫墙雪,一曲相思断人肠。姑娘聪慧,我的意思,姑娘必然知道。”
苏言一怔,荆寻的意思,她自然知道,只是不愿多想,荆寻深夜前来,是想告诉苏言,他喜欢上苏言了,苏言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了江佑辰,他低下头说:“荆公既然知道相思断肠,那就等我不再相思的时候吧......”
荆寻知道苏言话中之意,他便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哪里值得你如此?”
荆寻口中的“他”,便是江佑辰,苏言摇摇头:“哪里?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一眼,难以忘怀......”
荆寻又是一笑,他想说话,可是又猛烈的咳嗽起来,苏言急忙帮他拍拍后背,荆寻回过头,看着苏言,忽然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说:“我从未向现在这般恐惧死亡......从前我身无所恋,便无所畏惧,可我现在有所依恋,我害怕
,我不甘,不想这样死......”
苏言看着荆寻,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也许,这一时,苏言的心,忽然没了着落,那般的空......
二日,清晨。
苏言回到了医馆,回来以后,忽然有些事情,变得难以诉说,有些心境,难以名状。
师父看到苏言心情并不好,他便问道:“言儿,怎么了?”
苏言坐在医馆之中,看着师父,多年以来,师父两鬓斑白,早已不是当年风流君子,她低声说:“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黄粱美梦,可心,却被梦掏空了。”
师父听到此处,便笑了笑,捋了捋鬓边的头发说:“梦境从来都不是真的,但总有人甘于沉醉,该如何选择,言儿心中想来自由定论。”
说着,他便坐在桌前,为桌旁的病人诊脉,苏言走进了内室,正看到赵凌走了进来,赵凌有些高兴的说:“言儿,你回来了。”
苏言点点头,从小师父便教二人行医诊脉,师父更是将所会的都交给赵凌,如今赵凌正值盛年,师父却显得苍老,苏言叹了口气说:“师兄,你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和你一样?”
话刚一出口,她就觉得不该发问,赵凌绝对是千年难求的奇葩,世上绝不会有人和他一样,却不想赵凌此刻裂开嘴一笑:“当然了,我和师父一样,都风流俊秀的剑客,哈哈......”
苏言“嗯”了一声:“你确实贱......”
赵凌点点头,随即说道:“这话听着有些别扭......我想说什么来?哦,对了,言儿,你这次去有没有见到江姑娘?”
赵凌口中的“江姑娘”,自然就是江瑶,她本以为赵凌对江瑶不过是一时新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赵凌还惦记着她,这倒让苏言有些刮目相看,她说:“你还记得瑶儿?”
赵凌点头说:“当然,我这个人素来有情有义,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苏言打量了一下赵凌,便低头说:“那恕我眼拙了。”
赵凌坐在苏言旁边说:“下次你再见到江姑娘,你有意无意的多提起我。”
苏言“哦”了一声说:“我尽力吧。”
就在这时,有几个女子走了进来,她们看着苏言行礼道:“姑娘可是苏大夫?”
苏言看着几个女子,只觉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其中一人正是锦萱身边的翠儿,苏言行礼道:“不知几位姐姐来此何干?”
翠儿走上说:“奴婢奉王妃之命来此,乃是因为我家娘娘近来待产,时常夜不能寐,太医看过并没有什么起色,所以想找姑娘寻几味安胎的方子。”
苏言猛然想起,上次相见,锦萱便已经有一月身孕,到了如今,该是有六个月了,她便点头说:“劳烦几位姑娘稍等,我这便去寻药材。”
翠儿点点头,站在苏言身边,小声说:“娘娘说了,安胎的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一味藏红花。”
苏言一惊,那藏红花哪里是安胎之药,分明就是堕胎之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