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他大概是饿了吧。”恋月玩笑着接过小白递上来的毛巾,擦着手道,“是多想了,论姿色,我不过三分姿色;论聪慧,我也不是绝顶的聪慧,他那句‘秋月月月月台上赏月’,我到底是对不上来;论性情,我这般性情跟大多数的大家闺秀也没什么不同,实在是没有特色,没有可圈可点,他若是喜欢我,总应该有喜欢的理由,他那样的本事,总归是什么样美好的女子都见过的,能喜欢我什么呢?”
“也许,他就喜欢主子你哪哪都不好吧,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小白酸酸地道。
恋月和水痕同时训斥道:“你才多大啊!”
结果恋月的擦脸毛巾,水痕道:“我看小白说得有道理,康大公子真的喜欢主子也不一定,他看主子的眼神是太不对劲了,好像想把主子吃了似的。”
“所以我说他饿了啊,我有什么好喜欢的,而且,”恋月垂下眼眸,“我也不希望有人会爱上我,那在我死的时候他该多伤心啊。”
“主子又说什么呢?老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早就想过了,我希望在死了之后,没有人会很伤心,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我不想留给任何一个人,但是呢,也不能很快就被忘记,被很快遗忘那我就要伤心了,最好是一年有一两次,会提起我,大家淡淡地笑着说,哦,当年曾经一起玩得很开心,这样便最好了。”
水痕红了眼眶道:“主子不会死的……”
恋月淡淡一笑,掀开被子准备钻进去,却见一只小蜘蛛蜷着八条爪子睡在床中央。
“妈呀!”水痕一如既往大喊一声,跑到门后去了。
法师蜘蛛之明醒了,见“妈妈”回来了,黑色的一对眼睛里透出隐隐的赤红色,伸展开八条腿,在床子上开心的一蹦,一蹦,今天一天他都没怎么跟妈妈在一起,他想妈妈了。
恋月问道:“你怎么不呆在窝里?是窝里冷么?”
桌子上,恋月用乐器埙给它做了个窝,里面给他铺了棉花,损有八个孔,可以做窗户,他可以从窗户里爬出来,也可以从上面的“烟囱”里爬出来,非常有意思。
“不是,之明不怕冷,是**有妈妈的味道。”
“……别叫妈妈,叫主人。”恋月凶道。
“好的,妈妈。”
“……”
“我要睡觉了,压扁你怎么办?到自己窝里去。”恋月凶道。
“哦,”小蜘蛛之明的眼睛在烛光下黑中透着隐隐的赤红色,飞开八个爪子,一溜烟般钻进埙里,都没看清他是从哪个洞钻进去的,在埙的一个孔中,只露出赤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妈妈”。
“明天还要你给人疗伤,我跟你说的怎么做,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可是,妈妈,你不给我吃饱,之明要没力气了,明天恐怕只能治两个人。”
恋月不忍,安慰道:“你喝血太多会吸收太多的杀气,如果升级我恐怕还压制不住,你先忍忍,过些日子多给你点吃的。”
“嗯嗯,之明懂的,之明很懂事的。”之明一点怨言都没有,“如果之明乖乖的,妈妈能不能喜欢之明?”
“嗯,真乖,我喜欢你的。”恋月说道。
“真的么?!妈妈喜欢之明!妈妈喜欢之明!妈妈喜欢之明!……”小蜘蛛之明从他的窝里一下子蹿出来,在屋子里乱蹿,一边飞跑一边快乐地喊着“妈妈喜欢之明!妈妈喜欢之明!……”
他在屋中蹿得极快,赤红的眼睛拖出两条红色的光影,一时间光影扯满了屋中,恋月也不敢乱动,不知道他在哪里,怕踩了他。片刻之后,她终于无法忍受地凶道:“停下!给我乖乖去睡觉!”
“嗯嗯,”之明一下子蹿回埙里,露出两个红眼睛道,“之明睡觉了,之明很乖的,妈妈跟之明一起睡觉。”
被他这么一闹,恋月也实在没心思看禁书了,脱衣吹了灯上床。
“妈妈……妈妈……”
“你又有什么事!”
“妈妈,做个好梦。”
“……”
两本棉线装订的经典黄书被放在窗前的书桌上,微风透过没关紧的窗缝潜进来,想偷偷翻看几页,可惜力气太小,没有成功,不甘心地风真的很想看的那书,于是它卯足了劲,锲而不舍,一直吹一直吹,终于把窗缝又吹大了一些。
管家柳叔照例巡夜,路过窗口时看到小姐这里留的窗缝太大了,待要关小些,从窗缝里看到桌上的书,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很眼熟,仔细看时,发现这跟自己偷偷收藏的两本黄书是一样、一样的,摇摇头,他伸进手来,悄悄将书拿走了。
风,眼巴巴地看着就要看到内容的书被拿走,风,哭了……
……
“呜呜噎……呜呜噎……”
风说,不是我在哭,我哭怎么可能这么难听!
是柳晋程在哭,天明的时候,他终于抱着失而复得的手和耳朵,带了所有的现银往城西赶去。
这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他崩溃了,路上他不停地问管家:“真的能接上么?”
“启禀老爷,小的打听过了,那魔宠确实有另断肢完好如初的本事。”
“被砍下来一夜也能接上么?”
“是,据说只要断肢在,保存完好就行。”
“管家,被砍下来一夜也能接上么?”
“……老爷,您刚刚问过了,老爷的手臂没有受到大的损害,恰巧是冬季,没有腐败,小的觉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觉得……呜呜噎……我完了,我完了,怎么可能,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有可能……”柳晋程哭了一气后又问,“管家,你说真的能接上么?”
管家:“……”
据说带着能疗伤的魔宠的人就住在城西的客栈里,到了客栈,掌柜说人出去了,等到下午,等到日头偏西,柳晋程一句“真的能接上么?”已经问了管家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一遍,就在管家也要发疯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行来。
马车就是街上揽生意的普通马车,马车停下后,下来一个身材矮小,面黄肌瘦颧骨很高的男人来,他后面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那妇人一看就是一脸的不高兴,下车时却不顾自己挺着大肚子,托着男人的手,扶着男人的腰,小心地将男人扶下马车。这情景,看着颇为怪异。
管家赶紧对老爷说道:“老爷,就是他们。”
“那你还不快去,叫他们过来给我治!快去!快去!”柳晋程抓狂道,一只手扶着软榻,想爬起来,牵动伤口一疼,又“哎呦”一声躺下了。
管家赶紧上前道:“这位就是窦大夫吧?”
恋月看他一眼冷冷道:“我是窦倚万,但不是大夫。”说着拨开康易安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瞪了他一眼,瞅瞅客栈外摆的桌椅,朝桌椅的方向一撇嘴。
恋月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哪有孕妇扶着自己相公的,这不是平白地让人疑惑么?所以用眼神告诉他:去,那边凉快去。你只要那边呆着,当个道具就行了。
康易安当然不愿意,可是恋月微微睁大眼睛,微微翘起嘴角,在这森然的微笑下,他只好很有尊严地大步走到桌椅旁,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掉,结果还被烫着了,却捂着嘴硬是忍着没出声。
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问道:“尊夫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