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随着门口的脆声娇喝,小白一声痛呼传进屋来。

来的是柳家的柳思思,在族中排行第七,今年快十四岁了,小白才七岁,身高还不及她的肩膀,当然拦不住她,被她一把推到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柳思思将房门“砰”得推开,抹抹脸上的泪,几步走进屋中冲**的恋月骂道:“五姐,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竟然妄想嫁给康易麒康公子!你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么你!?”

恋月眉头微微一挑,手中羽扇微微前伸,想叫她坐下说,柳思思却不容她说话,径自骂下去道:“你想嫁就心里想想,癞蛤蟆心里想吃天鹅肉我们都管不着,你竟然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做交换!有你这种姐姐么!无耻,卑鄙!呜呜……别以为你救了二哥和四哥就可以毁了我的一生……”

柳思思越骂越觉得自己委屈,哭得泣不成声,水痕气不过道:“七小姐怎么这么说话?又不是我们主子要嫁!你……”

“一边去!哪有你说话的份!”柳思思双手推开她,将她也差点推倒,恨恨地对恋月接着道,“枉我以前还觉得五姐你待我不错,没想到为了你自己,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凭什么要牺牲我换你的幸福?凭什么不是牺牲你换了我的幸福?哼,你也不照镜子看看,告诉你,就你的姿色,就算把我卖了那老头了,康家也不会同意你进门的!别人说你多少有三分姿色,不过是因为你母亲太美,而你的容貌太让他们失望,他们不想破灭了幻想,自欺欺人罢了。让我来告诉你实情,你的姿色,粗妇不如!”

“撕了你的嘴!”水痕听得大怒,扬起手就要冲上去扇她耳光。

水痕可没有她家主子恋月的好涵养,其实任谁都没有恋月的好涵养,水痕更没有,所以水痕扬手就要打柳思思。

“住手!咳咳……咳咳……”恋月喝止道,她早防着自己这个丫鬟气疯了就要打人,所以喝止得很是及时,一句“住手”之后咳个不停,也不知是真咳还是假咳,反正这一招对愤怒中的水痕是极为有用的。

水痕当即转身奔到床头,给恋月拍背,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冲柳思思喊道:“出去!”

柳思思见恋月咳得要死掉一般,吓得不敢再骂,嘟囔道:“装什么可怜……”

“水痕别气,她也不知实情。”恋月缓过一口气说。

其实是谁被自己妹妹这么一顿冤枉,这么一顿骂都要生气的,扇耳光那还算轻的,但恋月不气,真的不气,就像她自己所说,柳思思她也不知实情。

这事还没掀开掩着的布幕,里面是哪一出戏,还要等等响起了序幕的鼓点才能推测。

“骂完了?”恋月淡淡问道。

“哼!”

“要喝水么?”恋月问。

“你……”柳思思根本想不到五姐会这么平静,竟然问她……竟然问她要喝水么?她实在不知再说什么,又哼了一声道,“哼,坏事做绝,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恋月缓缓摇着羽扇,耐心解释道:“嫁人的事并非我的意思。”

“不是你还有谁这么缺德?”柳思思神色一动,却仍是八分的不信。

“咳咳,这里面的事我现在也不甚清楚。你若不信,自可回去带话给你爹,就说我说的,康易麒我是决计不嫁的。咳咳,这样你可信了?”

“真不是你想嫁给康公子?”柳思思瞪大了眼睛,康易麒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俊杰,城中九成九的少女都心仪于他,这其中自然包括了柳思思,柳思思想不通,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儿,怎么会有女子不想嫁给他呢?

“呵呵,”看透柳思思心中所想,一丝了然的笑浮上恋月的嘴角,“我配不上他,勉强嫁过去他也不会将我放在眼中,与其日后独守空房,不如不嫁得好。”

“这倒是,”柳思思听了点头道,“听你这么说,确实如此,你嫁过去他也不会喜欢你的,姐姐能知道自己配不上康公子就最好不过了。”

“咳咳,哎……”恋月觉得很是疲惫了,“如此,你走吧。”

柳思思过来这一趟骂得也过瘾了,目的也达到了,可心里总觉得丢了重要的东西似的,愣在屋中了。

自己是抱着拼了命的想法来的,自己才十四不到,豆蔻年华,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三十几岁的老头填房,只为了五姐能嫁给城里最好的、自己心仪的那个男子,她只想把五姐杀了。

可是她带着千斤的怒气拼了全力整个身子撞过去,却发现自己撞在了一团棉花上,棉花一点伤没有不说,自己反倒重心不稳地在摇晃。

见她不走,水痕恨恨地冲她嚷道:“主子叫你走,还不走?你还想怎么样?别以为我们主子性子好就好欺负,你再敢骂一句我……”

“水痕!”恋月制止了她说下去,“没规矩了么?咳咳,就算要教导七妹礼仪,也应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教导,你休要插嘴。”

说罢又对柳思思说:“七妹,你爹请的媒婆已经去康家说了吧?”

“是。”柳思思急得又掉下豆大的泪珠子来,蹲在地上哭道,“媒婆都去说了。呜呜……”

恋月轻轻摇头道:“那你还不回去求你爹爹,呆在我这里做什么呢?万一康家同意了来提了亲,问名合了八字,可就木已成舟了,咳咳,那时再求你爹可就晚了。”

“是了!是了!我叫娘求爹爹去。”一语点醒梦中人,柳思思立刻风一般跑了。

“哎……被她娘惯坏了,这脾气以后怕要吃苦了。”恋月又叹了口气,扔下羽扇彻底窝进了被窝。

柳思思是柳家二老爷的正房所出,正房一直不孕,年纪大了才生下柳思思这么一个女儿,年老色衰,她想着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自然是宠得紧。只是终归是个女儿,二老爷柳晋程从未疼爱过她,正是如此,所以柳思思才说“叫娘求爹爹去”,而不是“我求爹爹去。”

“听她骂的都是些什么话!主子还担心她?!”水痕一肚子的愤愤不平,“啊呸!我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主子你也太好欺负了,竟然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要是由着我,早打得她亲娘都不认识了。”

“呵呵,”恋月躺在被窝里闷闷得笑,“我这不是懒么,我要是有这力气,也早就扇上去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为了教导她做人。”

“主子当真就一点都不生气么?我本来还觉得她非常可怜,就今天她这样,也就是个只配嫁给老头给人填房的人!”

“再胡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咳咳……平心而论,若是我与她的位置换一换,我二伯要卖了我给她嫁个城里顶好的男子,你怕也早已骂上门去了,不是么?”

“那倒是。”水痕拨着炭火点点头,“可是,就这么放过她啦?白白让她骂一顿?”

“你觉得呢?”恋月说,说得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