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文未说话,思量许久:“小妹说要做柳家家主,是当真的么?”

“当真。”一夜未眠,恋月身体困乏极了,说的话也简短起来。

“小妹,你一个女子……”

柳思文话未说完,却被思武打断,“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佣兵队的射手也是女子,双箭齐发,箭法倒是比多少男子都出色。”

柳思文摆手道:“我并非轻视小妹是女儿身,我们在外历练时不也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呵呵,”恋月掩嘴笑道,“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这句倒是有点意思。”

“这句已流传两年多了,早就不新鲜了,本来就是一样的,”柳思武反驳道,“二哥你想想,若不是她连夜出城将我拉回来,我们怕都已经身首异处,哪还能在这里说话?难道我们的小妹当不起这个族长么?”

柳思文宠溺地看了自己的小妹一眼,目光中竟有几丝敬佩,“眼光与胆识在家族中都是无二的,整个沧河城中只怕也没人比得过。只是族长一职……还是从长计议吧。现在我只担心……”

“担心什么?”柳思武问。

“我们都走了,小妹,若有人对你不利怎么办?今日你说出那样的话来,却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恋月微微点头一笑,“‘要争族长的,先对付我看看’这样的话么?二哥所虑甚是,我虽说出这样的话,却连个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可正因为如此,暂时不会有人会将我视为死敌,要将我置于死地。”嘴角浮起自信的笑,“他们想起来对付我那时,肯定已经对付不了我了。二哥四哥你们要是不想听命于我这个族长,现在对付我还来得及,晚了,等我羽翼丰满,你们不想听也不行了哦。”

柳思武看了一眼二哥,低下头去道:“早就不想了,不会再想了。”

柳思文摇头微笑,忍不住摸摸恋月的头顶:“是哥哥们无用,累了妹妹了。”

“二哥疼我。所以啊,以后别让我累了,要累,也只能让我吃的累了,睡得累了,玩得累了。”说着恋月叹息,忍住浮上眼眸的泪,“哥哥们都先出门历练吧,如今实力最为重要,我是知道的,提升实力,历练才是正道。别担心家谱除名的事,如今世道不太平,还怕没有机会为家族建功,重新记名么?咳咳……”

“小妹歇着吧,这些道理,我会说于四弟听的。”

“还有件事我还是想与二哥说明白,”恋月想了想说道,“我希望哥哥们离家远走,不单是为你们,也是为了家族里势力平衡,以免再起争端。”

“我知道。”柳思文说,“我与四弟这就走,免得再起争端。日后若遇上家族中人,我们自然会礼让三分,以免伤了和气。”

“礼让什么?我最喜欢的哥哥,自然要把家里那些不争气的子弟打到服气为止。”

柳思文笑应声“好”,又呆呆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妹,不舍道:“你一个人,真没事么?”

“没事,二哥别忘记了,我父亲在那里摆着呢,他不看我,也不会看着我被欺负啊。是吧?”

柳思文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来,“走之前,哥哥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柳思武也拿出一个东西来:“这个……给你吧。”

“呵呵。”恋月看到他们手上的东西,笑了,“你们也太笨了,就这么两个不入流的小宝贝都分不好,以后要是得到了大宝贝,可怎么办是好。我来教你们,‘这么这么这么’分……”

手上的,正是一颗丹药和一卷功法。

……

正说着,丫鬟来禀告说:“二公子,四公子,老爷叫你们过去呢。”

柳思文点头说道:“我们也要与父亲告辞,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会见面了。”

恋月笑着拿出一个锦囊,却递给四哥柳思武,半开玩笑道:“来,赐你们锦囊一个,三个月后打开。”

……

正厅。

柳家二老爷柳晋程一脸怒色道:“两个不孝子,还不跪下!”

“知道你们错在哪么?!”

“孩儿知罪,孩儿……辱没了门庭。”

“哼!”柳晋程冷哼一声道,“得了宝贝,不孝敬为父,不孝,其罪一!兄弟两人为此动手相残,不义!为父的脸算是被你们丢光了!现在还不将丹药和功法交出来!”

地上跪着的二人对看一眼,柳思文苦笑一下道:“爹,交不出来了。”

“什么!当天你们带回丹药和功法,为父亲亲自找你们要,你们竟然不交,为父想着自己儿子用了也是一样的,”柳晋程一拍桌子,“如今竟然还是不交,难道你们真的是想被逐出家族么?”

“父亲息怒,丹药已经服下,真的交不出了。”柳思文道。

“功法呢?”柳晋程看向柳思武。

“功法……孩儿觉得若不是这卷东西,孩儿也不会伤了哥哥,孩儿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功法……功法,孩儿已经一剑劈成无数碎片。”

柳思文闻言,扭头看了弟弟一眼。

“什么!”柳晋程猛然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两下,“真的?”

“千真万确,父亲若是不信,自可到家中锦鲤池中去捞。”

“你!你们!你们就等着被逐出家门吧,别想为父会为你们周旋。”柳晋程气得咬牙切齿,丢下这一句话假装要拂袖而去。

他没想到,他没有听到身后的两个儿子哭喊着求他,而是听到儿子这样的话:“儿子正是来向父亲拜别的。孩儿不孝,父亲多保重。”

柳晋程错愕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儿子向他拜别,起身,走出大厅。

他嘴唇抖动,准备说些什么,是发怒还是说好话,他已不知该怎么计算,直到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

“四弟为何骗爹?功法明明……”

“哼,我不喜欢爹,若不是他做榜样,我们俩也打不起来!”柳思武直言不讳。

“哎……”柳思文想教育弟弟维护他们的爹,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有叹气。

……

这一边,恋月依旧窝在他二哥的被窝里不肯挪窝,手中举起那卷功法,躺着,仰面,侧着脑袋研究。

“小姐,上面写着什么?”水痕究竟忍不住好奇。

“汲天地周遭之灵气,融七经八脉之循环,嗯,跟武侠小说里说的差不多,就是吸天地灵气,打通自己体内的经脉吧。没什么新意嘛,咳咳,不看了,你拿去练吧。”

“这怎么行,”水痕一惊,“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

恋月将卷轴一抛:“拿去吧,别装了,心里想很久了吧。我也说了,功法这种东西,多一个人看看又不会消失掉。”

“要不小姐先练练看?”水痕赶紧接了,捧在手心生怕弄坏。

恋月长叹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不是?二哥偷偷给我测过,我没那个什么灵基,怎么都练不成的,测出来你的灵基倒是还不错,哎,本来小姐心情挺好,你这么一提,小姐我伤心了,呜呜……”

水痕凑上去讨好道:“我看小姐现在心情还是很不错。二公子和四公子都没事了,小姐总算安心了吧?”

“嗯,呼……”长长的舒一口气,恋月道:“他们能不死,我安心了;他们能相互信任,我高兴。水痕你知道么……”

“什么?”

“分丹药时我说劈两半也行,一个人先吃以后再有给另一个人也行,结果二哥先吃下了,没有选择劈两半。”

“是啊,”水痕问道,“这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大了。劈两半分公平;二哥先吃下说明他心底坦**了,提升功力也是为了照顾弟弟,四哥不争证明他相信二哥会一路保护他。求公平还是存信任,他们是存信任的。人与人,最难得的是这‘相信’二字……咳咳……”

水痕看着自家小姐,“相信”二字在她心头盘旋。

“有了今日这番信任,即便有些意外,他们之间也能至少二十年不再生间隙。”恋月缓了口气又说。

“小姐太悲观了,有小姐在这里,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打起来了。”水痕将小姐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掖好的被角。

“呵呵,水痕,天亮了吧?”

“早就天光大亮了,小姐。”

“现在干什么呢?哦,对了,我听那个毛巾叫自家公子‘主子’,这个叫法挺好的,以后你也叫我‘主子’吧,听着更有气势,哈哈。然后,现在干什么呢?,嗯……莫过于睡觉啊。”

水痕:“……”

阳光射过窗棂,铺下一片慢慢移动的美丽剪影。

“水痕……水痕……”恋月揉着眼睛唤道。

“是,小姐我在呢,啊不是,主子,主子我在呢,”水痕本伏在床头,连忙爬起头来轻声问,“小姐……主子冷?要水?饿了?要什么水痕给你去办!”

“阳光……好刺眼。去把太阳熄灭了。”

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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