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仇恨,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何况如今的陈凡在绝对的劣势,有神王坐下来谈条件,别的不用说,保命符这一条就足够让人心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凡的举措是在信仰和气运上面在挖神域的根基,可神域中又有神王投鼠忌器,打算跳船。

毕竟如果陈凡的新政成了,第一批主导的神王肯定是福利最大的,甚至走上统治地位也说不定。

只要有利益就有纠葛。

李家家主明白,他背后那位是打算两边下注了。

敢用陈凡的底气那位自然有,陈凡也大概率不会拒绝,李家家主自然感受到危机,却又不敢公然违背命令,所以派去的人选便有了一点差错。

李皓,自家侄儿,忠心耿耿,绝对的心腹,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唯一的缺点就是天赋太差,投注了无数资源实力也就是一般般。

这样的人在圣城废墟见机行事的结果就两个。

死或者搞砸一切。

那个时候他所效忠的神王会愤怒,但没有选择,两条狗只剩下一条,就算是看着不顺眼也要用。

可现在不一样了。

事情闹大了。

大到李家家主感觉到可怕的地步。

要知道那位大概率是在注视着圣城废墟的,虽然无法出手干预,但魔气爆发这种事情属于外界入侵,按理说那位是可以出手阻止的。

但他并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是那位神王不懂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不,只能说上面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已经不是他和陈凡,圣城废墟这种级别的事情,是神王那个层面有了变故。

如此情形下,李家的位置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去找皓儿吧。”

李家家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决断,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数十岁,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再没有丝毫活力。

老管家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

李家家主忽然道:“记住你的身份。”

老管家脚步微顿,旋即头也不回出门。

他的身份是管家,自然要听主人的,李家家主是主人,家主的侄儿自然也是,身份比他高了一层。

李皓去的目的是弄死陈凡。

那么他应该去做什么?

老家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按照最初的计划行事,如果李皓不成你来动手。

他去不是亡羊补牢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是保住陈凡是那位的意思,老家主如此做法是要做什么。

老管家面无表情地离开,他这个做管家的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例外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李家家主在房间中坐了许久。

作为神域某位神王的忠实信徒,他知道很多本应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过往。

神域没有那么可怕,古人族也并非全是辉煌,世界并非如今看到的样子。

可那又如何?

东域众生,终归是蝼蚁般的存在,很多事情无法改变。

自私有错么?

活着有错么?

他做得够完美,让李家在他的手上再创辉煌,依靠着神王的力量创下了万世基业。

只要不是东域毁灭,神域败亡。

李家永远是他们用来控制东域最好的棋子,从上到下,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一直下去,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好?

尤其是那个存在是他永生永世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可偏偏出了个陈凡。

偏偏陈家还不死心,不过是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承诺,万年过去为何非要揪着不放。

他们已经赢了呀!

神域的退让和妥协是李家家主万万不敢想象的事情,可陈家那个存在还不死心,还要继续。

更可笑的是,陈家的后背中竟然出了个陈凡,做得比陈玄霸更加过分。

陈玄霸是个人的力量超群,即便是神域也无可奈何,想要斩杀陈玄霸代价太大,左右不过是一个陈家,些许蝼蚁。

反正神域也不能够轻易干涉东域事务,索性就让他们去闹,他陈玄霸不肯走过那道线寿命便会很短,还有那群老家伙不肯进入神域的管辖就注定了生命会走向尽头。

他们死了,东域便再也没有过去,一群不能够随便出手,又没有足够资源支撑,受到规则限制的家伙还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还有李家这样的存在一直在监视,限制,万年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可现在,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陈凡的出现,那套新的统治体系甚至让神王都在心动。

“终究不是真正的神明呀!”

李家家主叹息一声。

“也对,如果是真正的神明又如何会有我这样的人可乘之机。”

自言自语中,李家家主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狠辣,成王败寇,退无可退便唯有向前了,神王并非真无敌,神域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一念至此,李家家主离开房间。

多年来,他都在抱着信仰神王的大腿不曾后退,可实际上,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又如何不会留下几条退路。

神域并非只有一个神王。

李家也不知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些力量。

六大圣地武力超群,四大家族只会做生意,放屁。

有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罢了。

当他做完所有的事情,天色再次微微泛白,李家家族的修为不弱,一夜时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的表情神态,身体动作都显得迟缓而苍老。

虽说是下定了决心,可破家灭门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他知道神王的缺陷,弱点,却也知道他们的可怕,就如同他在死亡面前会不择手段一样。

一个愤怒的神王会造成多么可怕的破坏谁也不知道。

当他走入李家的禁地,看着那池水中的莲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莲花池旁,李玄英正在静坐修炼。

李家的子孙中,已经很少有人能够静下心来摸索新的力量使用了,人的劣根性他最清楚不过,因为他就是利用这点才将李家经营得铁桶一块无可撼动。

可也正因为如此,李家家主才能够更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无望和悲凉,看到李玄英的样子才会更加地欣慰。

深处黑暗中方知道光明的可贵。

寒冷中才会想念温暖。

可他同样也知道,黑夜的危险,光明的难寻,寒冷的可怕,取火的艰难。

对于陈玄霸,对于当年的那个疯女人,作为敌人他是痛恨至极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之所以走上不同的道路,他心里很清楚,不过是恐惧和怯懦罢了。

他们能够慷慨赴死,一诺千金,万年光阴矢志不渝,赌上了所有,经历千难万险初心不变。

李家家主自问做不到。

他们就像是天上的太阳,照射出了所有的阴暗和诡谲。

李家家主就像是阴沟中的老鼠,不敢直视他们。

光芒是那样地刺眼,让他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