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是不幸。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东域修者，大概现在不会如此纠结。

可他知道那些陈凡在历史中的过往。

知晓神域用了什么方法才夺去了东域的控制权。

更知道东域古人族的可怕。

如果他们真的回来了？

李家家主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若说先前还有办法挽救，可在猪队友的配合下，事情变得不受控制。

守护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真相，大肆宣扬。

那些蠢货竟然针锋相对坐实了所有事情。

如此想来，或许守护者一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即便是不能够将神域从幕后逼到台前，也能够让李家这类归顺神域，暗中做事的势力现身。

因为事情需要处理，如果不能够制止谣言神域的信仰之力汲取会受到影响，同时威望折损。

更主要的是，一旦矛盾激化，李家这种名声在外的势力需要表态，他们是东域人族的领袖。

一旦站在了神域那边，那阵营就无法改变，也失去了存在最重要的意义。

引导东域人族替神域提供信仰之力，解决掉人族中的反抗者。

当然，前提是站出来的那些东域古人族传承者能够扛得住神域清洗。

乍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可李家家主知道，神域目前的情况不是很好，他们无法直接插手东域事务，所做的一切都需要通过他们这样的人来完成。

若是以往他信心十足，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东域的局势已经变得不可预测。

事实上，圣城废墟出现与否并不重要，他现在考虑的是接下来何去何从。

“你说，如果和那位有了矛盾，结果如何？”

李家家主重新落座，用看似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惊心动魄的话。

“当真要走到那一步？”

老管家确认道。

李家家主点了点头。

老管家沉默半晌后道：“老奴与家主共存亡。”

这话什么也没有回答，却又什么都说了。

李家家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乾天圣子有点东西，或者说眼光与格局都要比他更大，更广。

乾天宗传出的那些消息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是在传递陈凡的意图。

“我死了麻烦太多。”

可怕的不是陈凡做了什么，而是能够做到什么。

短短的时间内将消息散布到东域每个角落，看起来只是乾天宗出手，可实际上，李家家主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在东域，陈凡不知不觉间拥有了一批强大的力量，可能是有陈家插手的影子，也有可能是守护者暗中插手，也有可能都不是，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是前者，说明陈家和守护者蛰伏多年，已经能够在他们的监视下无声无息做许多事情。

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可怕了，陈凡接手乾天宗才多久，真正登台的时间少得可怜，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假日时日又当如何？

可以说，陈凡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东域固定的局势，所思所想所做代表着无限可能，侧面也显得李家十分没用。

这次只是散布消息，如果这股力量做一些其他事情呢？

李家家主习惯性地带入神域的视角来看待整件事情，得到的结论就是，他们有很大可能性会选择缓和矛盾，哪怕是让出一些利益也要保持稳定。

天地大劫目前是神域最大的威胁。

或者说，以神域一贯修修补补的行为模式来看，他们应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陈凡这种存在。

我看似没有威胁，身上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却又不受控制，藏着你们意想不到的底牌。

很多时候，真刀真枪的比拼并不可怕，这种若有若无的威胁才是最让人犹豫不决的。

李家家主满脑子都是各方局势以及后续变化，感受到危机的他整个人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循环。

苍老面庞变得狰狞而扭曲，双眼血红。

不甘与愤怒让他无法保持理智，可是本能却又告诉他要沉着冷静。

两种矛盾的情绪不断交织，让他近乎疯魔。

“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老管家见状不动声色开口，灵力随着声音激**开来，李家家主眼中闪过一抹清明之色。

“从此人的行事风格来看，他是真有可能搅得神域不得安静，更主要的是，从此番陈凡行事来看，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神域的秘密。”

面对陪伴多年的老管家，恢复冷静的李家家主也不再板着脸，而是露出疲倦的神色，缓缓开口。

他感到危机。

“这些年替那位神王做事，我多少也能够了解他的一些性格，他是不会理会我们死活的，必要时刻我们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牺牲品，显然如今那位看上了乾天圣子。”

李家家主开口说道。

在他效忠的神王下令之后，这些念头便已经有了，否则也不会让李皓前去圣城废墟。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可如今方才后知后觉看到陈凡可怕之处，李家家主难免有几分后悔。

他终究是在这个位置太久了，小觑了东域的后起之秀，自大的忘了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出人意料。

“乾天圣子的手段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老管家沉声道，“但那位也不一定会为此和家主翻脸，毕竟我们不是没有丝毫筹码。”

说起陈凡，老管家更多的还是疑惑，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年轻人确实有本事，即便是他也清楚，乾天宗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目前还不确定陈凡那套新政的稳定性，但如果可以持续下去，李家的经营模式或许就可以取代了。

所以他理解家主的担忧。

优胜劣汰，亘古不变的道理。

何况神王只在乎结果，毫无感情可言。

这才是让人绝望的。

李家家主默默盘算着各种选择的后果，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不外乎是找到利益最大化的解决方法罢了。

左右不过求生二字。

高高在上的主人只需要看结果，并不会在乎手下的心思。

姓陈还是姓李无所谓。

只要有做事的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