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察觉到事情失控的李家家主再也坐不住，下意识地起身大喊一声。

这里是李家最隐秘的所在，能够出入的人屈指可数。

守护在门口，李家家主昔年的护卫如今的大管家匆忙进来，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家主的声音颤抖，上次是什么时候早已经记不得了。

满头白发的老管家双目却炯炯有神，脚步沉稳，周身气势毫不敛藏，先声夺人，赫然是凝神境大圆满的修者。

一名凝神境界大圆满的修者做管家，李家底蕴由此可见。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老人走进门来，神色微微一怔。

印象之中，老家主多年来脸上胸有成竹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可如今竟然有些茫然无措，原本应该沉稳有力，掌握着无数人生杀大权的双手竟然微微颤抖，他看得出老家主极力克制却怎么也做不到。

老管家的嘴角微动，即便是陪伴了李家家主多年，一时间也弄不懂是什么情况。

如今的李家隐隐有四大家族之首的趋势，不管是实力还是底蕴都无比惊人，天下间能够威胁到李家的事情几乎没有，何况老家主身后还有那位存在，更加是如虎添翼……

那位？

猛的，老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

“皓儿那边你……”李家家主刚要开口，却又好像在犹豫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眉宇间满是迟疑。

圣城废墟现世的消息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正如陈凡猜测的那样，神域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圣城废墟的情况，那里也确实成为三方博弈的焦点，各自都从中渔利，却也因此保持着某种平衡。

大概就是在同一处地方，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互相之间都在防备试图破坏，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没有掀桌子的意思。

而东域生灵自然是牌桌上的那些牌，只不过有些运气好摊上了好牌手不会被牺牲放弃，有些则一直都是被牺牲。

显然古人族以及万年来无数进入圣城废墟的生灵就是后者。

圣王的计划需要神魂和躯体，只不过被古人族完全破坏，准备好的东西所剩无几。

而想要得到最后试验结果的魔族黑袍军师则替他准备好了，并且牢牢控制在手中。

神域不知道这些么？

答案是否定的。

神域的诉求自然是那些守护者，东域古人族的传承者，他们承载着上个时代的气运，又有着独特的传承，对于神域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守护者的谎言是一个让他们自投罗网的借口。

有的时候好人更容易受骗，对付那些自认为清高的家伙手段甚至更加简单。

圣城废墟，古老传说，天地大劫，生灵涂炭。

这几个词语组织起来，自然能够让那些自认为是传承正统的卫道士前仆后继地去往那条死路。

神域只需要默默观察就可以了。

一切顺利的不像话，魔族是真的，圣王是真的，古人族禁制是真的。

他们不过是更改了一些信息，无关痛痒，却让数代人殒命在圣城废墟，至死都不知道真相。

“老爷，您是想让我去接替皓少爷？”

老管家跟在李家家主身边多年，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略一猜测，大致上便能够知道八九分。

家主背后的那位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在他面前东域众生皆是蝼蚁，行事霸道无比。

当然，如果他有那样的力量也会如此。

拳头足够的自然不需要讲道理。

只不过那样的存在也有需求，也有不方便做的事情，也会分身乏术。

李家便是如此成为东域四大家族的。

本质上和乾天宗扶持的赵氏王朝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因为那位足够强大，李家的地位也远不是一个俗世间王朝能够比较的。

事实上，那位存在很少会有命令。

可一旦开口，事情必然十分麻烦，棘手。

这就是李家在东域如日中天的代价。

而现在，很显然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落在家主手上，比过往都要困难，否则家主不会露出这副表情。

作为李家的大管家，老人知晓的内幕消息很多，稍微一想便知道是圣城废墟的事情。

李家家主张了张嘴，双手握拳，青筋暴起，似乎想要逼迫自己下定决心。

可事到临头，作出决定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是一个可能会赌上身家性命的决定。

圣城废墟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不难处理，无非是做与不做两个选择，那甚至都不是他能够干预的。

真正的麻烦是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或者说陈凡这个搅屎棍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

可以说，李家的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位神王，作为交换的代价是李家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背对苍生作孤臣。

李家之所以在那位面前不可代替是因为他们做得够绝，够狠。

李家家主心中很清楚，他们是出卖了东域人族生灵才换取到那位信任的。

可现在，东域古人族的传承者出现了，还是有计划地批量出现，不是乾天宗那般单打独斗，而是可怕的天地大劫似乎又要降临。

他不知道天地大劫的具体情况，但他知道那是能够威胁到神域统治地位的东西。

如果神域不再强大，如果东域古人族归来，如果……

李家家主不敢继续想下去。

“你说，在那位的眼中我们到底算是什么？”

李家家主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苍凉和彷徨。

这一天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落在自己身上。

老管家没有说话。

事实上老家主并没有选择，李家依附神域是多年的事情，家主不过是从先辈手中接过这个摊子。

至于拒绝，面对强大的神域神王，他们有什么资格拒绝。

接受或者死亡。

没有其他选择。

“家主的意思是不想继续给那位效力了？”

老管家犹豫着开口，试图确定，领会李家家主的意思，不是他愚蠢，实在是无法想象那种情况发生。

“没有选择了呀，那位高高在上下令，事情是我们做的，我是说一旦最坏的情况出现，你觉得他会护住我们嘛？”

李家家主的目光越发清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能够预感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