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小禾怔住,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师父,您,看出来啦?”
谢沐尧瞥她一眼,淡淡道:“坊间不是有句话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小禾:“……”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小人似得。
那坊间还有句话叫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呢。
她怎么就不能是那个乖巧的好徒弟了?
啧,嘴真毒。
江小禾在脑中翻了个大白眼,手上动作却依旧殷勤不减,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捧了递上去。
“师父真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的小九九。是这样的师父,我想跟您借个人。”
说话的人眉眼弯弯,一脸卖乖讨好。
夜小五刚好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听见这话,脚下一个踉跄。
借人?
借谁?
借他吗?
主子身边现在放在明处的可只有他一个!
再看看一脸谄媚就差没摇尾巴的某人,夜小五顿时满头黑线,考虑现在要不要把脚崴了装病什么的。
那边谢沐尧倒是镇定的很,面无波澜地问道:“借几天?”
江小禾:“……”
江小禾愕然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问问她借谁的吗?
怎么直接就跨度到借几天的问题上去了!
但一想到谢沐尧这话后面潜藏的意思,江小禾又顾不得愕然这些有的没的了,神情一震,两眼晶亮地回道:“三天。就借三天。“
江小禾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
谢沐尧问的是借几天,而不是借去做什么,就说明对方愿意借她这个人。
果然,就见谢沐尧颔首道:“好。”
听见这话的夜小五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他的任务是假扮成小厮跟随在主子身边贴身保护,哪能被出借出去!
还一借就是三天!
兄弟们要是知道他如此玩忽职守,打他一顿喂一个月的马什么的都是小事,怕不是还要把他头上的夜字拿掉!
想他为了戴上头上那个“夜”字,不知流了多少血汗,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江姑娘这是在害他!
夜小五立马朝江小禾怒目而视,气呼呼道:“江姑娘,我是公子身边的小厮,要时刻跟随在公子身边伺候,所以我不能跟你走,请谅解。”
主子碍于情分不好拒绝,那么,这个恶人就由他夜小五来做好了。
夜小五一脸决然赴死的凛然。
江小禾却是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走?我说过要你跟我走的话了吗?”
“……”夜小五瞪大眼睛,“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公子借人吗,还说借三天!”
江小禾:“对呀,我刚才是找师父借人了。但我借的是秋婶呀。”
又不是你。
你在那瞎着急个什么劲呀。
后面这话江小禾没说。
但那满含深意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弄错了的夜小五登时长长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红着脸道:“我,我……”
他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江小禾大度地不和他计较,抓住谢沐尧的手,摇晃道:“师父您真好,谢谢师父!”
比赛可不是平常做饭,咸了淡了火侯不够什么的都没关系,大不了再重新做一份就是。
比赛就是比赛,没有回炉重做的机会,必须一蹴而就。
所以,虽说比赛的日子在三天后,但江小禾得提前把秋婶子借过去。
一是培养下两人之间的契合度,再就是指点下秋婶子参赛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眼下如愿借到人,江小禾一高兴,就忘记了谢沐尧“不与旁人碰触”的怪癖,抓着谢沐尧的手摇啊摇,两只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
而后者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有这个怪癖,只在最初手被抓住的瞬间僵硬了下。
然而很快那份僵硬便退去了。
谢沐尧微垂下眼帘,神情有些怔愣地注视着那只被江小禾握着的手。
少女的手其实并不柔软,因为长年劳作,指腹和掌心上都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有一种粗糙的沙砾感。
姑娘家的手可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沐尧的关注力不知不觉就偏移的厉害。
他将视线从江小禾那双粗糙红肿的爪子上移开,吩咐夜小五:“跟老柳头说,让他送一种能给姑娘家养护肌肤的药膏过来。”
这话说的轻飘飘,可听这话的夜小五却震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主子居然……居然被人握住了手!
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姑娘家!
这……这也太魔幻了!
难道是他眼花了!
夜小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直到把信鸽放出去他整个人还是懵的,坐在屋檐下,托着腮帮,仰望着漆黑的夜幕,茫然地想——
向来不喜与人碰触的主子,今天不但任由一个姑娘摸了,还关心起那姑娘的手来,难道主子真的要……
想到那个可能,夜小五虎躯一震,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自己刚才,没做什么特别得罪江姑娘的事情吧??
没有吧!
夜小五猛地回头看向屋内。
屋内,他家主子依旧坐在桌前,坐姿一如既往的端庄,从衣袂到丝都写着“生人勿近”的高冷。
可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主子在笑!
主子在看着江姑娘笑!
江姑娘在说:“师父,您以后想吃什么就尽管跟我说,不知道想吃什么的时候就跟我说,保证让师父每天都让师父吃了这餐还惦记着下一餐。”
他家主子说:“好。别动,嘴角有油渍。”
然后就见他家那个从不与人碰触并且还有轻微洁癖的主子,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帮江姑娘,擦去了,嘴角的,油渍!
连帕子都不用!
直接就上手了!
屋檐下偷看到这一幕的夜小五脖子抻长,眼睛都瞪直了。
若非亲眼所见,就是刀架脖子上他也不会相信他家主子会给一个姑娘家擦嘴!
而且用的还是手指!
夜小五受惊地收回视线,那么大一个人,缩着肩膀站屋檐下,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弱小无助。
秋婶子刚好端着碗碟从灶房出来,准备去井边清洗,一抬眼看见夜小五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瑟瑟发抖,忙道:“小五啊,这么冷的天,你站外面做啥,仔细别吹冻了,着了风寒可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