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使人问太中大夫贾诩以自固之术。诩曰:“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丕从之,深自砥砺。它日,操屏人问诩,诩嘿然不对。操曰:“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诩曰:“属有所思,故不即对耳。”
——引自宋司马光《资治通鉴》
曹植生性机警,颇多艺能,且才藻敏赡,除幼子曹冲之外诸子之中,最为曹操所深爱。曹植每以文才自负,向来傲视公卿,不屑与满朝士人为伍,除孔融之外,因王粲等阿谀父亲曹操,又与长兄曹丕朋比为党,虽有文才,则更令曹植不耻。曹植平生最喜者三友,乃魏王府主薄杨修及西曹掾丁仪、黄门侍郎丁廙兄弟。三人因其味相投而为伍,每每于曹植府中聚会,相互诗词问答唱和,各自**形骸,绝世独立于父亲手下一班文武。前番因争世子之位害死崔琰,谄害毛玠,便是杨修和丁仪合谋手笔,令一代奸雄曹操也钻入套中,自去左辅右弼,屈杀好人。
却说丁氏兄弟与临淄侯曹植相厚,欲害曹丕,助曹植复夺太子之位。丁仪字正礼,丁廙字敬礼,均为沛郡丁冲之子。丁冲与曹操自幼交好,曾为其奠定魏国基业立下大功,可惜早亡。曹操甚为感激,于是对其二子亦相当青睐照顾,使其与爱子曹植往来。见丁仪乃才学美盛之士,丁冲死后,曹操便打算将爱女清河公主下嫁给丁仪,于是与长子曹丕商议。不料曹丕却以丁仪眼睛太小,而竭力反对。曹操即纳曹丕之谏,转把清河公主嫁给族弟夏侯惇之子夏侯懋。后曹操命丁仪为西曹掾,经一番谈论,曹操深服其才,不由叹息道:“丁仪乃青年才俊,不可多得也。既双目皆盲,亦可将女配之,况只是眼渺乎?都是曹丕,坏了我女儿婚姻大事也!”后悔不迭。此语被曹植听得,转告丁仪。丁仪因闻是曹丕相阻,没能娶到清河公主,遂对曹丕恨得咬牙切齿,故与曹植更加亲善,常与杨修在曹操面前夸奖曹植,极荐其能,宜为太子。曹操有些犹疑,数次几欲立曹植为太子。然经仔细观察,见曹植文人气浓,常任性而行,不自雕饰,饮酒无节,做事每让曹操失望。终因尚书仆射毛玠、东曹掾邢颙、太中大夫贾诩力荐曹丕,又有济阴吴质为曹丕精心谋划,曹植遂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而自此之后,曹操也常疑杨修与曹植结党,心甚忌之。
丁仪因魏王宠爱得势,因而与杨修合谋,使崔琰被逼自杀,毛玠获罪。群臣恐惧,以至不敢正眼相视。唯有尚书仆射何夔,及东曹属东莞人徐奕,二人独不依附丁仪。徐奕终遭丁仪谗毁,被调离许都,任魏郡太守,靠了虎贲中郎将、侍中桓阶相助,才得以免受伤害。尚书傅选对何夔私下谈论道:“丁仪已经害了毛玠,公应对他稍稍低头也。”何夔答道:“做事不义者,恰害自身,焉能害人!且怀有奸险之心者,在圣明之朝,又岂能长久?”终不肯对丁仪假以辞色。
且说曹植与杨修、丁氏兄弟于府中饮酒,互吐胸中不快,以至痛骂曹丕,又恨王粲等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正在此时,却见灯影一闪,一个道人不知从何处进厅,冷笑道:“你们几个均为魏王近臣,甚为亲子,在此聚谋,欲害太子耶?某当出首,可向魏王邀功请赏。”四人吃一大惊,抬头看时,见来人道冠高耸,竹簪别发,朱屐云袜,道袍鹤氅,飘然有神仙之态。细细观之,又不是正受通缉的左慈。曹植被那道人一席话哧得魂飞魄散,扶剑而起。杨修却看出此中毛窍,按住曹植扶剑之手,起身施礼道:“仙长何来?何不请坐共饮!”那道士白了杨修一眼道:“此位小哥,敢莫是汉太尉杨彪之子杨修?你倒胆大,也不害怕。”杨修道:“某害怕些什么?”那道士笑道:“身为相府主薄,掌握国家机要,却结交公子诸侯及外臣,依汉律应加何罪?”杨修大笑道:“某实罪当获诛。但不知传道非人,祸害国家,颠覆社稷,聚众谋反,使汉室陷于倾危者,又当何罪?”那道士大奇道:“听你此言,莫非知道贫道根底?”杨修冷笑道:“某书房中早有先生案底,并有写真画像。在黄公山中收樵夫张角为徒,传与天书三卷,使其造反——你是于吉也!”
来人哈哈大笑,竟至上首坐下,复请曹植道:“临淄侯休惧,某适才玩笑,试你之胆色尔。杨德祖亦是妙人,且猜得不错,某正是太平道人于吉是也。”曹植虽然惊惧未去,但思现在自家府中,若是如临大敌,不免被那道士耻笑,即命家人将残席撤下,重新置宴,再添美酒,礼待于吉。酒过三巡,丁仪举酒为于吉上寿,问道:“某尝闻仙长当年在江东时,因恶逆了讨逆将军孙策,早被其杀之。不知如何得以还生,却又来至邺城?请以实告之,释小子心中之疑。”
于吉道:“某是何人,孙策又是何人,他能杀得了我?恰便相反,是某为好友许贡报仇,令其家客刺杀了孙策。因其未死,才不得不亲自出手,讨其性命。因不耐烦其部下追索于某,这才使个解尸之法,回山修行。杨德祖说某传道非人,祸害国家,颠覆社稷,聚众谋反,使汉室陷于倾危;某却道桓灵二帝所用非人,上下陵侵,民不聊生,这才奋而揭杆,斩木为兵,以抗贪官污吏。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门下弟子石猴孙悟空尚云‘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也。”
丁仪听罢骇然,继问:“即如此,仙长来至邺城,夜入侯府,又是为何?”于吉道:“某平生有几个仇人,不除不休。害我贤徒张角者有九人:朱隽、皇甫嵩、袁绍、袁述、孙坚、刘备、关羽、张飞、曹操也。朱隽、皇甫嵩二人早亡,算是便宜了他;袁绍、袁述兄弟皆为某杀之;孙坚死于黄祖之手,他却有儿子孙策,代他抵偿我恨;现余刘关张及魏王曹操,尚未授首果报。那关羽与张飞二人并非首恶,又素以忠义为本,某不杀他;刘备与曹操,须饶他不得——某故来邺城,为取魏王性命也。”
曹植听了,又待跳将起来。杨修急忙以目止之,示意他稍安勿躁,便问于吉:“仙长虽能,亦不可邀他人之功。仙长说孙策是死于你手,那也罢了。但那淮南袁术因败于刘备而死,袁绍因再三败于魏王,羞恨而亡——却怎说其为仙长杀之?”于吉笑道:“他二人临死之时,你可曾见来?”杨修摇头道:“未曾。”于吉道:“这就是也。我辈神仙杀人,岂能令俗人亲见?某但与你四人说二袁死状,你们便知其中奥妙——你等可知二袁是如何身死?”在座四人齐道:“吐血而亡!”于吉洋洋得意,仰天大笑不止,说道:“这不就明白矣哉?其二人并非死于一地,亦非死于一时,却死状相同,你道为何?”四人闻言大惊。
于吉又道:“某言此来是取魏王性命,临淄侯休急,听贫道说之。如今你父已将太子之位传予曹丕,魏王不死,其谁能奈太子何?那太子与你因争嗣夺嫡,其仇不共戴天。魏王一死,其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杀了你这个同母兄弟也。故魏王及太子若都死,其得利者非你临淄侯而谁何?”曹植惊喜不止,问道:“仙长可使太子死乎?”于吉晒笑一声,将手一引,但听呛啷一声,曹植肋下长剑已离鞘而出,飞出厅门,在门外李树上转了一遭。只见嚓地一下,一根树枝婴臂粗细,飘摇落地。于吉再轻招手,那剑自回,轻轻落入剑鞘之中,悄无声息。于吉笑谓四人道:“此乃某之末技也。若何?”四人看了,极为惊骇,呆坐半晌。丁仪忽道:“道长杀了太子,我四人并异议。至于魏王,乃国之梁柱,且令徒张角兄弟皆非死于魏公之手,不可杀之——不然的话,天下诸侯并起,汉室危矣。”曹植、杨修、丁廙听罢,一起点头称是。
于吉又笑道:“你四人枉称才能之士,自负才学。闻方才之言,皆孺子之论,妇人之仁,何足以成大事?休说临淄侯,便说你丁氏兄弟,你道魏王重用你等,是为大恩?你却不知,当初你父丁冲是怎样死的?那魏王必骗你等说是死于黄巾盗匪,其实非也。当时你父与魏王乃通家之好,自此穿庭越户,并不避忌。当年曹操刺杀董卓败露,逃出洛阳,至你家藏匿,为你父收容。当日你父欲为魏王置酒压惊,因家中无酒,故命厨下杀猪宰羊以待,你父往临村沽酒,请魏王于厅中宽坐。那魏王乃惊弓之鸟,又生性多疑,闻后院有磨刀之声,并听有人悄言‘缚而杀之,可乎’之语,便以为你父令人杀他向董卓请功,又怕家人制不住魏王,即自到衙中搬兵去也。于是不问青红皂白,提剑到后院,见人便杀,直杀了你全家一十三口。因令母携你兄弟省亲到外公家,才得免其难。魏王杀完了人,见后厨缚有一猪,又复一羊,才知错杀了好人,但为时已晚,悔之不及。恐你父归来责问,遂逃走出庄,半路上却恰遇你父沽酒归来,便问:‘某已令家人杀猪宰羊,今沽酒而归,孟德将欲何往’?魏王惊不能答,却突生急智,回手指道:‘你看那追兵来也,某不得不走!’你父转身看时,却被魏王背后一剑——可怜!本是一番古道热肠,却化作一腔热血喷洒。如此故事,魏王道死无对证,却不料那日某与药王门长张仲景路过,隐于道旁树林,看了个一清二楚。你若不信时,可去南阳宛城,见张神医问个明白。”
丁氏兄弟听罢,回思当年母亲领自己兄弟回归家中,在路边及府中所见惨状,若合符节,哪里有半点差误?不由哎呀一声,气个倒噎,险些昏厥。因守着曹植,不好破口大骂曹操,但那曹植脸上已经变颜变色,羞恼难当。于吉见他兄弟信了自己言语,又对杨修道:“亏你杨家世代汉臣,你竟认贼作父,认仇为恩。你父太尉杨彪又有何罪?被那魏王屡次无故要杀害?若不是孔融相阻,也必死于刀剑之下,说不得户灭三族,已无你杨德祖今日也。杨家世为三公,你如今寄身仇人,只作个小小行军主薄,岂不辱于先人?魏王是你仇人还是恩公,小子自思可也。”杨修听了,低头不言。
于吉见他四人皆已心动,这才从怀中将出两包药来。打开看时,皆是草药,一为浅绿,一为墨绿之色,类似茶叶。于吉对四人道:“此药皆为慢药,有剧毒,乃贫道自山中毒蛇出没之处采之,加以炼制而成。浅绿者其效缓,投于茶水之中,每日一次,每次一株,连服十日,可引发头风之症,两年必死。墨绿者其效速,只需一次,拣三五株投于茶汤之中,食者七日必亡——其症类于瘟疫,非神医不可查其由也。某去矣,除灭魏王、太子之事,你四人尽情参酌。”说罢离坐而起,竟出厅门,倏忽不见。
曹植见于吉离去,将心一横,即与杨修密议,如此如此而行。三人辞去,次日各归衙理事。这一日,忽有江东使节至,进贡魏王黄山云雾细茶二十斤。魏王令内侍将其分成二十份,分装入匣,以十匣使人送去许都贡献天子,己留两斤,其余令分赠诸子,并于匣上书写“丕、彰、植、熊”四字为记,置于案上。不一刻,有外臣请见,魏王出。杨修趁机入室,以于吉所赠浅绿之药混于曹操自留茶叶匣内,墨绿之药混于上写“丕”字匣内,再晃一晃,使之均匀,不见异状。这才封好木匣,小心奕奕放归原处。又四顾并无他人监视,为才退归外室,佯作整理各地奏报,神鬼不知。书中暗表,魏王府有杨修、刘晔、司马懿等数个主薄,惟杨修为内务主薄,可自由出入魏王内室,故此曹植令其行此密事,表过不提。
稍顷,曹操会客而归,觉到口喝,唤内侍烹茶。内侍看过匣上字号,遂将魏王自留的匣子打开,夹了一撮出来置入壶中,去火上煎熬,片刻香气满室。须臾烹熟,魏王接盏喝了一口,感觉爽口异常。即命内侍各将余茶分送诸子各府,二子曹彰领兵在外,亦使快马送去。杨修在外室侧耳听了,暗道:“某计成矣——魏王、太子休怪,这是你父子间自相残杀,非干某闲事。”
却说太子曹丕,在府中领受了魏王之赐,望空拜谢,内侍辞归。曹丕见户外天色晴朗,忽然兴致大起,即命太子府官,前去相请王粲、陈琳、徐干、应玚、刘桢等五子,自己携了父亲所赐贡茶、美酒、肉食,同至城外效游,煮酒烹茗,品文论诗。王粲等闻是太子传唤,自是一呼即至,各带家僮奴仆,随太子来至郊外,登高而游。只见长天一色,晴空万里,红叶满山,果然一片大好秋色!六人心情大畅,玩得尽兴,看看将近午时,遂命随从在草坡上铺设行军毡帐,欲围坐吟诗,呼卢畅饮。太子命将魏王所赐香茶拿出,置于壶中,烧泉水以烹,众人说笑等待。
正在此时,忽山下快马来报,说魏王有紧急公事,请太子一行。曹丕自感无趣,却又不得不去,遂令五子先饮,自己若完事的快,还要回来。说话的,曹丕这一去的好,无意间竟躲过一大劫,也是他寿数不到,命不至死。王粲等五人因与曹丕时常过往,也不客气,齐道“太子请便”,目送下山,自去喝茶饮酒,吟诗作对。不一时茶足酒醉,见太子还不回来,料是被公事缠住,几人便不再等,相扶下山,各归各府。王粲因喜那茶叶香味特别,自思太子府中必然无缺,即将所剩之茶与众人分了,各带回家去细品。当日太子曹丕果然因有紧急公务缠身,等拜别父亲魏王出府,见天色已近黄昏,料想五子早已下山,也只得饿着肚子回太子府中。按下不提。
却说七日之后,曹操大会众臣,欲上表天子,趁刘备与孔明尽在西川,起兵南下,征伐荆州。正计议间,忽闻哀报频传而至,来使旋可接踵,报说陈琳、王粲、徐干、应玚、刘桢五人同日暴毙。曹操大吃一惊,命且罢会,命邺城令分至五子之府,验尸报来。不到半个时辰,邺城令回报,说是五人皆死于瘟疫,并无其他症状,亦非中毒。曹植、杨修、丁氏兄弟当时皆在座,见太子曹丕亦在坐中,不由大惊,暗道:“真是张三吃酒李四醉,岂有此理!莫非是见了鬼了?”思犹未了,只听啪地一声,魏王以手击案,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若是得了瘟疫,却为何其家人无事?又因何偏是他五人同时遭瘟?其中必有缘故。我建安七子,前亡其二,今竟五人同日毙命,此必是江东孙权或西川刘备派人前来谋害,以绝我魏国文脉也。孤令你速速去查,十日若查不出,将你撤职拿问!”邺城令遍体出汗,诺诺而退。曹丕此时早已痛哭失声,起身向魏王禀道:“父王无需令人再查,也查不出结果来也。”曹操惊问道:“却是为何?”太子道:“五子毕命于一日,绝非因病,定是为人毒害。此人用心良苦,亦非为五子,乃冲儿臣也——此五子乃当世文豪,平素笃于文牍,并无得罪他人之处,何以悉数害之?儿思前想后,乃因七日前某与五子出城郊游,野炊于山坡,定是为贼所乘,欲害儿臣。因父王当日召儿议事,不及饮食,方脱此难。”曹操听罢,思索半晌,盯视杨修。片刻,邺城府衙役回报,本官邺城令因查不出五子死因,竟投河自尽了。
曹操心中大恼,怒气不息。即对百官重申己意道:“孤定长子曹丕为嗣,乃从公为国而计,绝无私心。曹丕克己复礼,朝夕孜孜,不违子道,才能且不必说,但因此等品德,方得太子地位。诸公今日听孤一言,若有心怀诡计,欲篡谋太子之位,阴害太子之命,离间太子与孤之父子之情者,皆是我魏国公敌,诸公休为私情计,尽可鸣鼓而群击之,可也。”众官领诺,无不偷窥曹植。曹操因见朝中人才渐减,遂于八月发布《举贤勿拘品行令》,命部下及各州郡府县长官推举人才,拔民间凡有一技之长者,不拘品行,皆可推举。布告发下,天下士子书生,无不雀跃。书中暗表,这是曹操自迎献帝入许都以来,第三次明令推行“唯才是举”用人方略。
忽有幽州刺史上表来报,代郡乌桓三部大人皆自称单于,专制郡事,起兵作乱,太守不能控制。曹操遂暂将五子之死搁置不问,便下诏以裴潜为代郡太守,授以精兵五万,前往征讨乌桓。裴潜正在班中,闻命出班参拜魏王,就陈说己见,谏止发兵。说话的,那裴潜是谁,竟得魏王如此器重?原来裴潜字文行,乃河东郡闻喜县人。年轻时因避乱到荆州,刘表待如上宾。裴潜私下对好友王粲、司马芝说道:“刘景升非霸王之才,又非要以周文王自居,不等多久必败。”于是离开荆州,南行到长沙隐居。曹操平定荆州,闻裴潜之名,任命其为参丞相军事,后历任三县县令,又回京任丞相仓曹属。曹操曾问裴潜道:“从前你和刘备都在荆州,公认为刘备才略如何?”裴潜答道:“刘备乃乱世枭雄也。若令其盘踞中原,只能生乱而不能治乱;若使其乘机守住险要之地,则足以成为一方之主。”曹操赞同此论。
且说裴潜闻魏王欲使己出兵讨伐代郡,遂谏止道:“启魏王,不可以力伐之。代郡人口众多,稍聚则上万兵马。单于惧朝廷来伐,殿下令臣去平乱,若多带兵马前去,其必拒我入境,兵少则无所施用,兵多则至国力大损。若依臣之见,应用计抚之,不能用军力威迫。”曹操然其说,于是实授太守之职,令其乘车前往,只带数十名护从。乌桓单于闻魏王派新任知府裴潜前来,说并未带兵马,不由惊喜参半,齐来拜见,以探魏王口实。裴潜皆以善言安抚,单于与众部下遂皆免冠下拜,以额触地,终服王化,并全部归还前后数次所夺妇女、器械和财物。裴潜见单于已服,遂按律诛杀代郡与单于勾结之汉官郝温、郭端等十余人。至此北境震惊,百姓心归汉室。裴潜在代郡作三年太守,回任丞相理曹掾。曹操称赞褒奖其功,裴潜却道:“臣虽对百姓宽宏,对胡人却严。皆因胡人一向骄横恣肆,管治过宽必致松弛散漫,故只能绳之以法。今闻新任太守从宽治胡,代郡此后定再生乱。”曹操听罢,悔不应让裴潜继任代郡,不该使其回京。数十天后,乌桓三单于果然复反。曹操只得遣使持诏,召鄢陵侯曹彰为骁骑将军,前去征伐。此是后话,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