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五天再次回到筠城, 沈季屿心绪已经比之前平静许多了——起码不是之前那种爆竹脾气一点就炸。

他先是去了沈家专门的珠宝定制店里买了一套珠宝,回到淮阳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

沈季屿低头看了眼手表,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敲谢清瑰的门。

虽然明天是周末, 但这个时候也是睡觉时间了, 万一把她的好梦敲醒,岂不是火上浇油?

沈季屿径自回了自己家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去敲谢清瑰家里的门。

这时间不早不晚的, 她应该还没出门。

可敲了半天手都有点麻了, 门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谢清瑰不在家?在周末的早上不到八点钟就出门了?

还是……根本一晚上都没回来?

沈季屿坐不住了, 也没有尝试徒劳地打电话,直接去小区物业处去问。

他每在一个小区置办房子都会很关注物业和治安的问题, 在淮阳路这种老破小也是一样。

而且小虽然小, 但也是五脏俱全的。

沈季屿和物业处看着小区大门监控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让他帮忙查查谢清瑰今早几点离开的小区。

“啊?你说住在801的小谢?”大爷愣住, 破锣嗓子十分洪亮:“她两天前就搬走了啊!”

这下发傻的轮到沈季屿了, 他怔怔地问:“什么?搬走了啊?”

“是啊, 小谢还送了我们不少她家里带不走的零食呢。”大爷指了指后面柜子上的大袋子, 微微叹了口气:“小谢是个漂亮姑娘, 都在咱这儿住了两年了,可惜。”

大爷后来说的什么沈季屿都没太听清,脑子基本是浆糊状态。

等离开了物业处走到停车场, 被此起彼伏的刺耳喇叭声唤回神智,他才意识到谢清瑰现在是房子都卖完了的状态。

好家伙, 就这么几天卖房子搬家一气呵成, 闪电侠都没她速度快。

沈季屿气得直笑, 真真感觉自己这个‘男朋友’还不如她身边的狗知道的事儿多。

什么理智平和都见鬼去吧。

俨然已经气炸了的男人拉开车门, 坐进去后‘啪’的一下重重地摔上,他导航出来清水巷的地址,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还好他知道梁敏菁的住址,否则谢清瑰把他拉黑就跑得无影无踪,周末又不上班还真是难找呢。

车子开到清水巷的楼下,沈季屿倚在车上抽了好几根烟。

他烟瘾并不重,也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这般接二连三。

这时候才能感觉到烟确实是个好东西——要不是这玩意儿拉了他一把,怕是刚才就忍不住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敲门了。

沈季屿是真的,很想去‘质问’一下谢清瑰。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才谈了两个月,就不想处了?

但他才不要分手呢。

连着三根烟抽完,沈季屿平静下来,他漱了下口又在手腕上喷了点柠檬味的古龙水,这才抬步上楼。

他记得梁敏菁家是住在五楼的,这儿的老楼是一层三户,沈季屿站在503的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并不厚实的门板里响起梁敏菁柔和的声音。

伴随着‘咔哒’的开门声,沈季屿不自觉地站直。

“咦?小沈?”梁敏菁见到他像是有些意外,随后就笑了:“你怎么来啦?出差回来了?”

沈季屿一愣:“阿姨,您知道我出差?”

“是啊,前几天清清搬家,我去帮忙看到你隔壁的门一直是关着的,就问了句小沈干嘛去了。”梁敏菁侧身让他进来,声音娓娓道来的柔和:“清清说你出差去了。”

沈季屿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他是该无奈谢清瑰连搬家这么大的大事都不肯把他拉出黑名单告知一下,还是该庆幸她阴差阳错地猜对了自己真的在出差?

不过谢清瑰在她的母亲面前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没说他们两个是在冷战吵架,这是毋庸置疑的。

“阿姨,我就不进去了。”沈季屿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轻声问:“清清在家么?”

“啊,她不在啊。”梁敏菁推了推鼻梁上低度数的眼睛,镜片背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清清姥爷住院,今天轮到她去照顾,她没和你说一声么?”

沈季屿唇角勉强勾勒的笑意一僵。

谢清瑰什么都没和他说,但这点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似是看出来了什么,梁敏菁没有继续多问,只是笑了笑,把梁震住院的地址告诉他。

谢清瑰拎着老式的那种旧暖壶,到医院的盥洗室来接热水。

不知道梁震有些什么毛病,他不喜欢用时下流行的那种快壶烧水喝,依旧喜欢用他这个破旧的老暖壶去接热水。

或许老人都有点固执的毛病,而他尤其。

梁邵排了照顾病人的名单和顺序,谢清瑰一周也就来这么一趟,并不想和梁震发生冲突。

他让她去接热水,女人很听话地拿着壶就去了。

只是这纯铁又很结实的暖壶接了满满一瓶热水后还真有些沉,谢清瑰放在地上,眼看着水要满了就堵上塞子拎起来,着实感觉到了单手拎着是有些费力的。

谢清瑰直起腰,挽了下有些累赘的袖口,刚想重新拎起来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越过她,帮她拎起这个沉重的暖壶。

她意外地侧过头,就看见沈季屿线条精致顺畅侧脸。

他察觉到女人的目光看了过来,幽深的目光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晦涩。

又是一周多没见,还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谢清瑰不自觉地呼吸一顿。

无声地对视几秒,她回过神,想从他手中抢过暖水壶。

“别动。”却被反手握住了手腕,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很有力,攥着她力道也很重。

沈季屿声音低沉:“我帮你拎回去。”

谢清瑰皱了皱眉。

她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水泡破了皮,正是刺痛的时候,此刻被他这么一捏痛感愈发严重,她控制不住地轻轻‘嘶’了声。

沈季屿微怔,连忙放开她的手轻轻翻过来看。

那白皙清透的皮肤上,一抹红痕自然是很刺眼。

“怎么搞的?”他执起谢清瑰手腕凑得更近了些:“像是烫伤,你做什么了?”

谢清瑰唇瓣微抿,硬是把手扯了回来。

她淡淡道:“不用你管。”

其实她也没干什么,就是昨天是梁敏菁在医院照顾的梁震,回到家有点晚了。

她见母亲又累又饿,就主动尝试着想要做点什么饭菜——只可惜她什么都不会,煎个鸡蛋都能被油蹦到。

谢清瑰当然不想把自己这么没用的事情说给沈季屿听,她见他不肯把暖壶还回来,干脆收回视线准备走人。

只是刚刚转身,就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仗着盥洗室除了他们以外空空如也,男人主动的亲密肆无忌惮。

他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身体接触了。

这导致谢清瑰被沈季屿从身后搂住肩背,第一时间竟然忘了挣扎。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清清,对不起。”

“我是听了阿姨的话知道你在这里的,前几天是真的去出差了。”

谢清瑰沉默地听着他的解释,咬了咬唇:“意思是,你没出差就会来找我?”

“一定会。”

“说谎。”她冷笑:“上次也是冷了一周多没见面,你出差了么?”

“没有说谎,我知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沈季屿轻笑,扳着她的肩膀把女人纤细的身子转了过来。

可谢清瑰就算正面对着他,也坚决不看他,嫌弃的直皱鼻子。

不过还好,没有再次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

“清清,我们之间不能老是冷战,有问题是需要开口解决的……之前两次吵架都是我的错。”

沈季屿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太自大了,用我的生活去衡量你,妄想着你有急事就要和我开口,忽略了你究竟是不是可以自己想办法去解决的可能性。”

他这番道歉和之前口是心非的言论不同,谢清瑰听了,不自觉地抬了抬眼睛。

“我以为你只是不想欠我才会无缘无故地卖了房子,没考虑过是有缘有故,你姥爷做手术需要钱是吗?”沈季屿唇角的弧度有些苦涩,垂眸看着她:“对不起。”

“你这么难的时候,我还和你吵架。”

虽然谢清瑰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就自己那个时候的态度……以她倔强的脾气,他怎么可能说?

一想到这段时间,谢清瑰顶着家人生病各方面都缺钱的巨大压力,忍痛卖房子还得和自己冷战,沈季屿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帮不上她就算了,还净添乱。

没想到沈季屿会这么深刻的检讨道歉,谢清瑰微微一怔,回过神的时候就感觉眼底有些涩。

其实这段时间她真挺难的,只是比起卖房子和身心疲乏,更让她难受的还是和他吵架这件事。

她的所有问题归根到底都是缺钱,而沈季屿有的是钱。

自己男朋友动动小手指就能解决一切事情,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呢?瞎矫情什么?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包括沈季屿本人。而不这么想的人,想要凭借自己努力解决事情的人,反倒被认为成了‘不通情理假清高’。

一想到这个层面,谢清瑰就特别难过。

而沈季屿不理解她难过的点,这也成了她不想和他和解的原因。

但现在,高高在上的男人低下了他的头颅,说他错了。

“我不是抗拒你的一切帮忙,只是我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明明自己有办法解决却要花你的钱,那成什么人了?”

谢清瑰声音发涩地开口,也解释了一句:“我没有把你当作路人一样对待的。”

她只是,在自己还能撑着的时候不想求人而已。

沈季屿全然不理解的时候用这句蠢话伤她,也真的是让人难过的。

谢清瑰难得的解释,让沈季屿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他忍不住把人搂住,低声道:“以后我们吵架,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以后?谢清瑰弯了弯唇:“你这句话时效能有多久?”

沈季屿:“在一起多久就有多久。”

两个人在盥洗室旁若无人地拥抱,直到又有病人进来打水打破这难得温情脉脉的氛围。

谢清瑰有些羞赧,伸手想把人推开,奈何沈季屿抱得紧,两个人推推搡搡之间,差点碰到了放在脚边的水壶。

“让开。”谢清瑰有些恼了,明亮的眼睛瞪着他。

“好啊。”沈季屿听话地放开了些,但修长的手臂还是虚虚地揽着她,眉梢轻挑:“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吧。”

“不要。”谢清瑰毫不犹豫地拒绝,哼了声别过头:“看你表现。”

沈季屿也不指望说两句好话,刚刚有了个和解的苗头就真能被拉出来,他随意一笑,弯身拿起水壶。

帮着她把这暖壶拎到梁震的病房门口,他自然识趣地没有进去,只是笑笑:“我在走廊等你。”

谢清瑰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我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没事。”沈季屿笑笑:“我等着。”

“犯了错需要好好表现的人,等会儿算什么。”

谢清瑰被他逗得有点想笑,但面上不显,撂下一句‘你想等就等吧’,便转身进了病房。

沈季屿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午饭时间过了,医生来过几趟病房检查完,等梁震睡下后有其他人来接班,谢清瑰才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期间沈季屿一直在外面等,他不知有多少工作要忙,但在医院等待的过程中始终没有拿手机,任由它响,自始至终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虽然谢清瑰看不到他这般检讨的态度,但‘诚意’这码事也不是故意演出来给她看就好的。

见到谢清瑰走出病房,沈季屿就立刻站了起来,微笑着问:“忙完了。”

“嗯。”她点了点头,手里还拎着一个三层的保温饭盒。

沈季屿眼巴巴地凑过去,想帮她拎。

谢清瑰瞄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而是把饭盒递给她了。

她这无声的纵容让沈季屿轻轻舒了一口气,就想更进一步:“清清,我送你回去吧。”

谢清瑰言简意赅:“我开车来的。”

“没关系,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沈季屿笑笑:“回头再来取我的车就行了。”

他不嫌麻烦,只要有机会和她多相处一会儿就好了。

“行。”谢清瑰点了点头:“那你就送吧。”

正好,她也有话想和他说。

梁震住的医院在三环外,离清水巷距离并不算太远,开车不堵的情况下四十分钟也就到了。

车载音响循环播放着一首空灵的钢琴曲,听着让人昏昏欲睡,谢清瑰早上起得早,靠在副驾驶上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沈季屿虽然很想和她说几句话,但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在这个时候去叫醒她。

直等到车子开回清水巷的停车场内,都停了好一会儿了,谢清瑰才自然而然地幽幽转醒。

她睡了半个小时,眼皮子有种沉坠的困倦感。

醒来之后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拿了眼药水出来想滴。

“我来。”沈季屿从她手中把眼药水抢了过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很温柔:“你坐着,仰头。”

谢清瑰的确是不太会自己滴眼药水,每次弄都会滴到脸上,于是也没反抗,任由沈季屿帮自己滴了。

他修长的指尖有些微凉,按着她脸颊的时候触感酥麻,让女人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粉嫩的唇瓣上留下一点咬痕,看起来分外动人。

沈季屿趁机虚虚地按住谢清瑰的眼睛,在那柔润的唇上亲了一口。

有大半个月没亲到她了,想得紧。

谢清瑰猝不及防,脊梁骨都麻了一下。

“你…”她刚想说话,嘴唇就被堵了个结实,沈季屿**,犹如狂风摧残花蕊一样地偷了个香。

只是估摸着怕她生气,不敢太过,几秒后就直起了身子。

“清清。”沈季屿隔着中间的控制台就把人抱住了,抢先撒娇:“想你了。”

谢清瑰也没兴致和他发火了。

吵架又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他既然认错了,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更何况,之前的争执她也并非一点错处没有的。

想到这个层面,谢清瑰眼睛就更柔和了一些,她拍了拍沈季屿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轻声道:“你压到我腰了。”

有些麻。

沈季屿只好直起身子,修长的大手却伸了过去,帮她揉着纤细的腰。

“不用了。”谢清瑰拨开他的手,却没急着下车,而是问了句:“你这几天去哪儿出差了?”

沈季屿见她关心自己的动态,眼睛一亮:“北方,子公司那边有点问题需要去解决。”

谢清瑰:“麻烦么?”

“唔,说不麻烦是假的。”他笑了笑:“毕竟都要我这个老总亲自出马了,不过不是什么大事,都解决完了。”

怪不得,几天不见感觉又瘦了一圈。

谢清瑰盯着他越发深邃的眼窝看了几秒,轻声道:“好好吃饭。”

沈季屿微怔,感觉经年晦涩的心坎里映射进来一束太阳光。

虽然这只是一句比较平淡隐晦的关心,但依旧照的浑身暖洋洋的。

沈季屿修长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些哑:“你也是。”

谢清瑰能看出来他瘦了,那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女人比之前也更加清减了几分。

本来就没二两肉,现在看着都让人心疼。

“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山间私房菜。”沈季屿顿了下,试探着问:“明晚一起去吃?”

想了想,他们真的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但作为刚刚和好的这层关系,他发出这个邀请,也并无把握谢清瑰一定会接受。

看着男人有些忐忑的黑眸,谢清瑰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或许再怎么天之骄子的男人,一只脚踏进‘感情’这个漩涡里,也很难保持体面两个字了。

沈季屿这么小心翼翼,是否恰恰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

谢清瑰沉默片刻,笑了下:“好,明晚一起吃饭吧。”

“正好我车限号了,你来接我下班。”

说话不必太客气,现在这样带着股‘命令式’的语气,反而更有种小情侣之间的娇嗔。

沈季屿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第二天是周一,一周当中最忙的日子。

谢清瑰一整个下午都在音乐教室帮着声乐老师考核学生,手机放在办公桌上。

临近下班回到办公室换衣服,她才看到有七个未接来电。

……难不成刚把沈季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就开始夺命连环call了?

谢清瑰有些哭笑不得,可一点开,才看清打电话的人不是沈季屿。

而是陆娴。

这个煞神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莫名其妙给她打了这么多个电话干嘛?

谢清瑰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还是给她回拨了过去。

对面倒是秒接,陆娴的大嗓门刺耳得厉害:“谢清瑰,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故意的吧,是不是做贼心虚?!”

“你要不去精神病院看看病吧。”谢清瑰有些无奈:“别老来烦我。”

“你说谁精神病呢!”陆娴大骂:“你个贱人,小偷!”

谢清瑰扶着椅背的手紧了紧,用力到泛白:“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但我录音了,你如果继续诽谤,我会考虑起诉。”

“你!你个六亲不认的王八蛋!”陆娴声势果然下去了一些,但音调依旧尖锐到让人心烦:“姥爷丢了一万块钱,昨天就你在医院值班,你敢说不是你拿的么?!”

“丢钱报警。”谢清瑰冷冷地说,随后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陆娴时不时地就要发疯一次,谢清瑰早就习惯她这个神经病表妹的不正常行为了。

丢了钱不报警,第一时间还能找到她头上也是绝了。

谢清瑰压根就没把这事儿发在心上,挂了电话就收拾了包背在身上,踩着高跟鞋准备下班。

沈季屿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短信,说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闹了大半个月的别扭终于能坐下来吃顿晚餐,谢清瑰也颇为重视,临出门之前还对着镜子补了下口红。

四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谢清瑰没穿外套,身着一袭长长的烟色针织裙,长发披散在背后,有几缕垂到鼻尖儿,美轮美奂。

她背着同风格的森系流苏包,脚下踩着绑带的平底鞋,整个人书香气缠绕,空灵中带着股娇弱的清秀。

谢清瑰和一起下班的同事打过招呼,就快步走到校园西门外面寻找沈季屿的车。

他每次来找自己都只开那辆外观比较低调的宾利,这么多次看下来都记得清清楚楚了,倒也好找。

只是刚刚走出校园,张望了几下还没找到,眼前就横插了一道阴影进来。

“谢清瑰!”陆娴突然出现,怒气冲冲地推了她一把:“你居然挂我电话?是不是做贼心虚!”

谢清瑰毫无防备,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她完全没想到陆娴会直接找到自己的工作单位来,冷冷地抬起眼睛:“你是不是有病?”

“谢清瑰,你真够不要脸的,老人家的钱也偷!”陆娴冷笑,牙尖嘴利臭得很:“你这么缺钱还假装给什么钱啊?还是你给了又反悔了,想一点一点拿回去?”

“没报警?”谢清瑰懒散地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警察,你找我有个屁用。”

“还用找警察?昨天是你在医院值班钱就丢了,怎么家里别的人值班的时候就没这么多事?”陆娴不屑地嗤笑:“不报警是姥爷想给你脸,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不怕家丑外扬。”谢清瑰抬了抬唇角:“说了你继续诽谤我会不客气,你等着收律师函吧。”

陆娴怒不可遏地扬起手:“你——啊!”

她的设想是要狠狠地给谢清瑰这张让她讨厌的脸一巴掌,教训一下,然而手刚刚举起来,就被人从后面握住了。

力道之大让陆娴顷刻间就忍不住痛呼出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了。

她尖叫着别过头,看到沈季屿面无表情的侧脸。

“你……”她脸色苍白的痛呼:“放开我!疼!疼……”

“说实话,攥你这胳膊我都嫌脏。”沈季屿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他冷冷笑了下,薄唇轻掀:“道歉。”

陆娴死死咬住牙不吭声。

“不说话?”他长眉轻挑:“那我真不介意把你这胳膊废了。”

“你!”陆娴怕了,眼圈儿瞬间发红:“你不就是谢清瑰找的一个有钱的姘头么?神气什么!你知道什么啊就帮她出头!”

沈季屿一般懒得和这样蝼蚁般的小角色计较,但这下他是真生气了,脸沉的像是修罗:“你再说一遍?”

陆娴一瞬间冷汗差点下来了。

她被他看得身子颤起来,也不敢继续放肆,咬唇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还不行么?”

“你这他妈算是道歉?”沈季屿冷笑:“会不会说人话?用不用找人来教教你?”

“我……”

“算了。”谢清瑰挽住沈季屿的手臂,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让她走吧。”

这是学校附近,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再闹下去肯定不好看。

沈季屿也理解,嫌弃地扔开陆娴的手腕。

后者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终于获得自由之后也只欺软怕硬地瞪了一下谢清瑰,然后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来的时候有多耀武扬威,逃跑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谢清瑰轻轻抬了下嘴角,只觉得自己这位表妹怕是病入膏肓了。

“这傻逼真气人。”沈季屿甚至爆了句粗口,伸手揽住她的肩:“下次见到她直接动手,别跟她废话了。”

“瞎说。”谢清瑰被逗笑了,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哪能随便动手打人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几十米的距离开外,有一道惊诧到不敢置信的目光全程凝望着这场闹剧。

更准确地说,是死死地盯着沈季屿。

看着他揽过谢清瑰搂在怀里,笑的宠溺又俊气逼人。

只隔了一条马路,却像是隔了一道银河。

邹盈呆呆地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沈季屿拉着他们学校的谢老师上了车。

一骑绝尘地开走,只留下车尾气。

“盈盈?”旁边的室友不解她怎么突然呆在原地,纳闷地问了句:“怎么不走了?”

邹盈喉咙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直到室友又问了一遍,她才勉强回神,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什么,走吧。”

她早知道沈季屿身边是从不缺女人的,也没妄想过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看上他们学校的老师。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那次他们在皇家剧院组的晚饭局么?

如果是从那个时候沈季屿就惦记上了谢清瑰,那自己可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