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滑雪场回到小别墅, 大门刚刚关上,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亲在了一起。
像是一刻都不能等的急切,沈季屿把谢清瑰压在厚实的门板上, 急切地渴求她唇齿间依旧带着雪味儿的生津。
女人‘嗯嗯’地低吟了两声, 却仰起头任由他亲,细细白白的手无力地抓着门把手,宛若海里快要溺水的人只能无助地抓住一块浮木。
说不上是谁更急切,更主动。
但此时此刻他们都很需要这种近乎带着点暴力和血腥气的吻, 他们迫切地需要证明对方是存在的。
他们还能亲, 能抱, 能做一切恣意妄为的事情。
刚刚和死神拔河的遭遇,已经把两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渴望都激发出来了。
现在的他们, 不需要任何的藏着掖着。
从未有一刻, 谢清瑰觉得自己就是想这样的为所欲为,无比配合着沈季屿的一切动作。
大概自己是疯了。
或许这个美轮美奂的小别墅是一幢暂时能让人忘忧的仙境, 她可以短暂地卸下伪装, 坦诚地面对心中最渴望的事情。
谢清瑰几乎一直都在哭。
声音不成调, 如泣如诉的娇声啼哭。
沈季屿只能千哄万哄, 可到底也是轻不下来。
他今天有点失控, 想立刻用一场粗暴来宣泄今天的一切。
今天对于沈季屿而言还有更加特殊的一层含义,不仅仅是劫后余生这么简单。
在阿尔卑斯山一片白茫茫中,更重要的是谢清瑰主动的回吻, 和看着他的眼神。
沈季屿是个聪明人,他能察觉到自从来了德国, 谢清瑰对他的态度已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而这次雪崩, 就是一次老天赐予的催化剂。
想到这一点他焉能不兴奋过度, 一时间没了轻重?
酣畅淋漓从傍晚持续到了深夜, 一开始还尖叫着的女声到最后就是越来越疲软,虚弱,进而只能发出低低哑哑的声音。
他们这一晚上折腾得太厉害。
沙发,地毯,主卧的大床和飘窗,甚至是洗手间和厨房都没有办法待人,唯有这比较偏僻一点的客卧才逃过一劫。
“沈季屿……”谢清瑰声音都是轻软发飘的柔柔弱弱,趴在枕头上气若游丝:“我真的不行了。”
“你别再来了。”
女人眼角像是被水浸过的柔润,红红的惹人恋爱,白皙的皮肤上沾着晶莹的汗,宛若岸边匍匐着的小美人鱼。
这还是第一次谢清瑰的态度这么好,虽然一听就是累过了头,但却是自然而然的撒娇。
沈季屿愣了一下,也真的不舍得继续动她了。
真把人惹急眼了,吃亏的也还是自己。
他只得抱着谢清瑰去洗澡,在浴室里又好生‘伺候’了一番。
从早上七点到这深夜都没有闲下片刻,一天的遭遇和心情也都是大起大落,眼下只有这一张床可睡,两个人也都没有矫情的计较‘同床共枕’这件事。
他们困的眼皮子直打架,一人一边的就倒头睡着了。
只是睡着睡着,沈季屿不自觉地就把谢清瑰软绵绵的身子搂到怀里,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的洋娃娃。
他蹭了蹭,心满意足。
但睡了几个小时,就觉得怀里的‘洋娃娃’越来越热。
从棉絮进化成了小火炉?
沈季屿迷迷糊糊地想着,似梦非梦——然后突然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看向怀里抱着的谢清瑰。
她已然烧的无知无觉,全身热得发烫,白皙的脸都是红通通的。
“艹。”沈季屿低低地骂了一句,连忙直起身子把谢清瑰放平,然后轻轻摇她:“清清,醒醒。”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难受?”
他从来没有照顾病人的经历,毕竟大少爷,需要照顾谁呢?但他生病过,知道高烧成这个样子是多么难受。
看着谢清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一向清冷的嗓音宛如被磨砂纸蹭过的沙哑,沈季屿心里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愧疚。
她今天在滑雪场待了大半天,又受了那样的惊吓,整个人身子都冷得不行了,回来还被自己这般那般的折腾到了深夜……不发烧才怪。
他自己皮糙肉厚,身体强健,可谢清瑰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啊。
奈何他们此刻在阿尔卑斯山脚,叫救护车都无人应,方圆百里压根就不会有医院。
不过,幸好随身都带了些药的。
沈季屿翻身下地,从行李箱里找了些退烧药出来,按照说明书用温水冲了一包冲剂,然后扶着谢清瑰坐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轻声哄道:“清清,起来喝药。”
谢清瑰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但却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睛。
“乖,喝了药再睡。”
沈季屿真的是一点照顾病人的经验都没有,他虽然会哄人,但一张嘴也是在对方清醒的时候才能甜言蜜语的,现如今女人烧的无知无觉,可真是让他犯了大难。
摇着谢清瑰的肩膀晃了半天,又是哄又是求的,但她始终就没什么反应。
一摸脸,还是滚热。
沈季屿看着碗里那温热的药,长眉都快打结了。
虽然电视剧里剧情有不少嘴对嘴的喂药,但他还真没有那么傻逼的想法。
药经过他的嘴喂给谢清瑰,那还能有几分功效?
她现在是真的烧得厉害,不能玩那些无聊的偶像剧情节。
想了想,沈季屿还是扶着谢清瑰让她尽量坐直,然后狠下心掐开她的下巴,硬是一气呵成地把这黑甜的退烧药给她灌了下去。
避免呛到,他是特意扶着她的后颈让她仰头的。
谢清瑰只无意识地咳嗽了两口,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法炮制,沈季屿又给她喂了两口温水,随后打了盆清水过来帮着女人火球似的身体物理降温。
忙活了快两个小时,谢清瑰身上的温度才终于有下降的趋势。
她迷迷糊糊睁开像是有胶水糊过的眼睛,整个世界仿佛都烧的虚化掉了,好一会儿,涣散的瞳孔才缓缓聚焦。
然后她就看到沈季屿拿着湿毛巾帮她擦拭身体。
连根根手指也不放过的细致。
似乎察觉到谢清瑰的目光,沈季屿微微抬头,在女人并不算澄明的瞳孔注视下,有些惊喜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谢清瑰嗓子都烧哑了,唇瓣动了动,很费力地才张口:“……热。”
“热是正常的,物理降温后先捂着吧。”沈季屿探了探她的额头:“按照老方法,或许捂出一身汗来就好了。”
谢清瑰不言语,静静地盯着他。
或许是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太惊心动魄了,以至于她现在‘神智不清’,本能地想问一些平日里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问的话。
“沈季屿。”她喉咙吞咽了下,艰难的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烧傻了?”沈季屿头都没抬一下,轻笑了声想也不想地回:“喜欢你呗,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难道看起来很闲么?劳心劳力地对一个人好,除了喜欢还能是因为什么?
而且对于他沈大少爷而言,能这么花心思的,都不是一点点喜欢了。
只是沈季屿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刻意去强调什么。
以往他这么说,她是理都不会理的,他也做好了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准备。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谢清瑰竟然轻轻喃道:“我知道。”
沈季屿一愣,立刻抬头看她。
谢清瑰却是盯着天花板的,目光空洞,似乎是通过白花花的墙面在看什么,更准确地说,是回忆什么。
“你喜欢我……”她轻轻笑着:“可你高中时候也说喜欢我。”
十年前,沈季屿也说喜欢她,诚恳地追她,两个人曾经有过很甜蜜的青涩过往。
可后来又怎么样呢?
高考过后,他清醒地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他要出国,他觉得他们的身份不匹配。
最重要的是,他曾说过他们根本不是情侣。
他们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情,可在沈季屿的心里,他们都算不上情侣。
十八岁的少年,就已经是冷心冷肺的模样了。
其实谢清瑰那个时候早就有所察觉,隐隐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拥有着什么样的家庭。
她知道他们之间差距是很大的,但看着沈季屿没有主动透露他家里的情况,并且对自己很上心的样子……不由自主就有了妄想。
那个时候,谢清瑰的很多配合,除了她自己喜欢以外,也有一层为了讨沈季屿的欢心的缘故。
她想让他更喜欢自己一些,能在自己身边待得更久一些。
为了这些,她不惜变得卑微。
只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沈季屿是个清醒的人,他把他们的关系定义成‘高中时紊乱的梦境’。
高考结束就是梦醒时分,也该回归到现实生活中了。
现实就是他们之间云泥之别。
沈季屿是要出国留学的人,以后身边的女朋友也注定非富即贵,门当户对,而她在起跑线上就是配不上他的。
索性他们不管有了多少暧昧的亲吻和接触,但都没有说过对方是‘男女朋友’。
还没开始的关系,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
“你觉得我们合适么?”
“我之前可能有点喜欢你,但临近毕业,发现我们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所以我决定接受父母的提议,出国留学,和你说声抱歉。”
十年前尚且青涩的少年已经可以解决自己的感情乱局了。
他微笑着,薄唇吐出来的话无比冷静,冷静到近乎残酷。
谢清瑰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背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攥成拳,从来都修剪得当的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她看着沈季屿,勉强微笑:“我知道。”
“其实你不用这么说,我不会缠着你的,你不用怕……”
她不是那样的女生。
相处了这么久,谢清瑰本以为沈季屿会稍微有点了解她的。
但得到的结果还是失望。
沈季屿是她的初恋,就算回忆起来,这卑微的过往让谢清瑰难以启齿,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她的初恋。
还没有‘正式’开始恋爱的初恋。
只是结束得太惨烈,太让人有心理阴影了。
自那以后,谢清瑰经历了两个男朋友,花了十年时间才让自己接近彻底忘记沈季屿这么个人,谁知道他会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避无可避,平静的心绪被搅和得一团乱。
无数次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但沈季屿的种种行为,始终让她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谢清瑰常常在想,如果她是个机器人就好了,她能精准地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绪就好了。
那么,她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再次爱上沈季屿。
只可惜,她不是个机器人。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女人沙哑的嗓子轻飘飘的,一字一句像是在凌迟沈季屿的心脏——
“你可能有点喜欢我,但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区别,我们的差距还是那么大,沈季屿……你还费什么事呢?”
沈季屿脑子和心脏像是被车轮子碾过一样。
原来谢清瑰重逢后的所有冷漠和抗拒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因为不敢喜欢。
十年前的那些混账话他自己都忘了,但她却记得这么清楚。
“对不起…对不起清清。”沈季屿忍不住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却不敢用力生怕搂疼了她纤细脆弱的身体,只能在她耳边不断喃喃:“我当时不懂事,才会说那些话的。”
“不,你不是不懂事。”谢清瑰笑了笑,忍着想咳嗽的冲动喘息道:“现在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你喜欢,我喜欢你,我们的差距也依旧在。”
所以,她真的很怕再来一次了。
被喜欢的人扔掉,那种锥心蚀骨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清清,十八岁的我迈不过这层差距,但现在可以。”沈季屿忽然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志得意满:“因为现在,沈家我说了算。”
“徽铭也是我说了算,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能多说一句。”
“所以,清清……你再信我一次。”
谢清瑰怔怔地看着他,就好像没听懂他说什么的模样。
“清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沈季屿从未这么紧张过,他看着她盯着自己的模样,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发烧的人——手心滚烫,心脏都要跳停了。
但不管女人是不是因为发烧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都令他有够惊喜的了。
或许正是因为她发烧,所以这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清清。”沈季屿扳着她的肩膀,声音坚定地再次重复:“信我一次,这次我绝对不说那些混账话,做那些混账的事情。”
“我们谈恋爱吧。”
把十年前的遗憾都补上。
高中的时候,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好好谈恋爱。
谢清瑰闭了闭眼,秀眉蹙起,似乎因为他的话很苦恼的样子。
半晌后,她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什么,你说什么?”沈季屿一愣,片刻之后就是狂喜的情绪不断地向上涌,他追着问:“清清,你刚刚是说了‘好’么?”
“是,我说了好,我们谈恋爱。”谢清瑰皱着眉打开他的脸,娇声嘟囔:“困死了,让我睡觉。”
这个‘好’字,多半是不耐烦他的催促,为了睡觉才说的。
但沈季屿并不介意,依旧是大喜过望。
“好,睡觉。”他搂着谢清瑰躺了下来,俯身亲了口她光洁的额头,痴痴地笑:“睡觉,其余的醒了再说。”
反正她答应了,就别想抵赖。
谢清瑰浑身无力,在沈季屿怀里轻轻地拱了一下示意他别搂着自己,离远些,然后侧身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异常的久。
大概是太累,而退烧药里又有助眠的成分。
谢清瑰在天空泛着鱼肚白的时候入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的骄阳正好了。
大片的阳光从侧卧的窗子里映进来,打在**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谢清瑰眨了眨眼,觉得这次醒来身子倒是没那么沉,清爽了不少,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眼眸低垂,目光落在缠着自己腰身上的一双手。
她顿了顿,慢慢地转过身子,头顶就堪堪撞到沈季屿线条凌厉的下巴。
谢清瑰心里有点微微的讶异。
自从记事起她就是一个人睡,很少或者可以说是几乎从不和别人睡一张床,在这方面的性格也有点孤僻,根本不习惯**有另外一个人。
她甚至连玩偶都不会摆在**。
但现在,谢清瑰发现她和沈季屿同床共枕了一大天不说,他甚至还搂着自己……
而自己居然睡的特别香,这种事情在平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看来生病真的会让人感官都迟钝呢。
不自觉地嘟了下唇,谢清瑰轻轻拿开他的手想爬起来——结果稍有动作,本来就在他怀里的身子却被按的更严实了。
“沈季屿。”察觉出来他根本是在装睡,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放开。”
“不想放。”
“……我要去洗手间。”
半夜喝了那么多的水和药,要是睡着了也就算了,现在清醒着,这么久没方便的饱胀感就愈发明显。
此刻腰身紧紧地被勒着,谢清瑰感觉也就更难受,不自觉地咬住唇捶他:“放开我啊!”
“成,可以放你去洗手间,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件事儿。”
沈季屿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刚睡醒的声音带着股子散漫的懒洋洋:“还记不记得昨天答应我什么了?”
“……”
“不记得么?”他修长的大手坏心眼儿地去按她平坦的小腹:“那我只能帮你想想了。”
“别,我记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清瑰连忙求饶:“你别动我。”
“记得就行。”沈季屿忍不住笑了,微微俯身用头毛蹭她:“那你说一遍。”
……
谢清瑰觉得他这德行简直和菱角有一拼。
“都说了记得了,不就是和你谈恋爱么。”她翻了个白眼,已经清明了的眼睛坦**地看着他:“我又没有反悔的意思,你也至于。”
沈季屿没想到她会这般大方地承认,愣了足足三秒,才重新把人搂在怀里。
“嗯。”他声音含着笑意:“你肯答应就行。”
也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此刻高兴地和毛头小子一样。
谢清瑰忍俊不禁,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行了吧。”她再次推了推他的肩膀:“我真的要去洗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