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出发去德国之前, 谢清瑰先去了一趟上次她去过的私人医院,挂了心理医生严桓之的号。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排到她了。

挂号费都很昂贵的私人医院来的患者终究还是少, 几层楼都是一股子冷冷清清的消毒水味道。

谢清瑰推开门走进去, 迎着严桓之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面容十分坦**。

她平平静静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谢小姐,刚才看到排号的患者名字就知道是你。”严桓之微微笑着,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用纸杯给她倒了杯水:“但我依旧很意外,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谢清瑰眨了眨眼, 十分诚实地回答:“因为我想咨询心理医生。”

“你上次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 你学医工作十多年,是哈佛医院正经毕业的医生。”

那么应该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 这就是她来找他的缘故。

严桓之似乎并不吃惊于她的回答, 依旧是笑着:“筠城的心理医生多得很,你能找到这里, 八成是因为谢小姐平日里工作繁忙, 并不了解其他的医院医生吧?”

所以择熟, 这是大多数正常人会做出的选择。

谢清瑰抿了抿唇没说话, 算是认同了他的判断。

“谢小姐, 我猜你但凡认识一个别的心理医生都不会找到我这里,因为我是沈季屿的朋友。”

严桓之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 声音压得很低,是一种通透低沉又无害的感觉:“你不想和沈季屿的朋友扯上关系, 有所交集, 对么?”

“但你太忙, 太固步自封了, 所以没有别的选择?你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呢?才让自己这般碌碌无为地忙着?”

谢清瑰猛然抬起头:“你……”

“放松,谢小姐,你得放松。”严桓之絮絮劝着她:“我是心理医生,分析病人的心理和生活是我的工作,所以,我这是不得不的冒犯。”

看心理医生,就是要做好整个人的内心都被剖析开的准备。

谢清瑰闭了闭眼,清冷的声音有些哑:“严医生,病人的所有信息是不是都会绝对保密。”

“那当然。”严桓之笑了声:“要相信医生的职业操守,做我们这行的,如果把病人的信息泄露出去还不如吊销行医执照。”

其实谢清瑰本来只是想开一些安眠药的,因为要在德国待一阵子,换国度倒时差更有可能睡不安稳,可她又必须保持精神奕奕才行。

所以她想找一个认识的医生,能多开一些安眠药。

可现如今和严桓之交流了几句,她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念头。

这段时间的焦虑,烦躁,夜不成寐,即便睡着了梦里也全是十年前那些片段的回忆,闪回,就像梦魇一样……

可能她一切反常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个。

那些她原本以为自己都忘了,但最近不断想起,才发现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忘记的过去。

“谢小姐。”严桓之观察着谢清瑰的神色,声音压得更低,尽量形成一种让她放下所有戒备的舒缓,慢慢引导:“你想说什么?”

“那些困扰你的,令你挣不脱甩不掉,时而焦虑又郁结忧心的源头是什么?”

“你总归是要勇敢地说出来,才能寻找到解决的办法。”

-

一月十七日,谢清瑰和梁敏菁一起跟着沈季屿坐上了飞往德国的班机,飞机落地在慕尼黑的时候,国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整整十二个小时的飞程让人筋疲力尽,尤其是对于梁敏菁这种坐不惯飞机年龄又大了的人。

一落地,她就捂着胸口跑到洗手间里,谢清瑰连忙陪着,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沈季屿早已联系好了德国这边的朋友,此刻靠在机场里的立柱上不紧不慢地等,思考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的模样。

倒是谢清瑰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从洗手间出来后,她低声和他道了个谢。

“谢什么,神经。”沈季屿抬了抬唇角,趁着梁敏菁还没出来伸手搂了下她纤细的肩,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了一下,算是安抚。

谢清瑰眉梢轻动,没有挣开。

“我订了酒店,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去医院看谢叔叔。”沈季屿对着她们微笑,温声征求梁敏菁的意见:“阿姨,怎么样?”

谢槐要比他们快一些,早在昨天就已经完成转院了。

“好。”梁敏菁也是乏得厉害了,此刻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却依旧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小沈,麻烦您了。”

“阿姨,您可千万别跟我这么客气。”沈季屿摇了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这么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表现,忙里忙外鞍前马后,自然是深得梁敏菁的喜好。

但谢清瑰听了却总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却也没办法在母亲面前反驳,只能皱着眉忍下来。

她知道沈季屿是故意的。

但这故意也是在帮助费心费力帮助她们的前提下,她有什么立场反驳?

飞机一落地,沈季屿安排好的专车就已经在停车场等候了。

司机也是常驻慕尼黑的华侨,对路线熟悉得不行,抄着近路把三个人很快地送到了离医院距离不远的五星级大酒店。

一月份几乎是全球旅游的淡季,沈夜的酒店里人并不多。

沈季屿让谢清瑰陪着梁敏菁坐在沙发上等,自己拿着几个人的护照和身份证去办理入住。

速度很快,几分钟就弄好了。

他拉着行李箱,微笑着把房卡分别递给她们:“早点去休息吧。”

“三间房?”梁敏菁看到他们三个都有房卡,微微有些惊讶:“小沈,你这…太浪费了吧,我和清清住一间就行。”

这酒店看起来这么豪华,一间房的床就应该够大的啊。

“阿姨,您坐飞机坐了这么久,还是自己睡更利于休息。”沈季屿笑了笑:“我和这家酒店的老板是朋友,能打折的。”

梁敏菁有些懵。

她活到五十岁也没出过国,更别说一个人住这么豪华的酒店了——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切晕乎乎的像是一场梦,本能地不敢自己住。

但沈季屿的安排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让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况且……她和谢清瑰是都已经习惯自己睡了,如果同住在一张**,确实有可能睡不惯。

“妈,房间开都开了,就这样吧。”谢清瑰见她神色不安,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肩膀:“进房间就洗澡睡觉,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给我打电话。”

“这……”梁敏菁犹豫地点了点头,又和沈季屿道谢:“小沈,真的谢谢你,这一路上一直在麻烦你。”

她这还真不是客气话,出国这一路沈季屿都安排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让她充分地感受到身边有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有多重要。

说实话,她对自家闺女这男朋友还真是满意。

“阿姨,您又客气了不是。”沈季屿唇角噙着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看起来也神采奕奕的模样:“我巴不得有点多多表现的机会呢。”

“小沈,你这已经够好了。”梁敏菁忙说,微笑着:“还要怎么表现啊。”

沈季屿不语,轻笑着看了谢清瑰一眼。

后者似是有些无奈,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轻轻瞪了回来。

这种‘小情侣’之间的互动当然瞒不过梁敏菁的眼睛,她笑了笑,决定不继续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清清,小沈,拿上行李箱。”她打了个哈欠:“咱都各自回房间休息吧。”

三个人住的是同一层楼,都是21层,甚至房间号也没隔多远,梁敏菁看见后松了口气,这才终于有了点安全感。

要么这种异国他乡一个人住,还真是有点怕呢。

“清清。”她瞧着沈季屿回了自己的房间,便拍了拍谢清瑰,低声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其实就算梁敏菁不说,谢清瑰也是要帮着母亲把行李送进房间收拾收拾的。

她们都是有点洁癖的性子,现在累了一天,行李箱里的东西自然不能让梁敏菁自己一趟趟地折腾。

进了房间,谢清瑰也无心欣赏这五星级酒店的内景是多么豪华,蹲下来拉开行李箱就开始收拾:“妈,您要和我说什么啊?”

梁敏菁坐在小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妈想问…小沈是做什么的啊?或者,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谢清瑰拿衣服的手一顿,半晌后才继续说:“妈,怎么突然问这个。”

“妈本来是觉得他是你邻居,都住在淮阳路,那条件应该是相当的。”梁敏菁揉着眉心,轻叹道:“可现在看来,小沈无论是家庭条件还是个人谈吐都不是一般人,他出手这么阔绰,又帮了咱们家这么多,妈怕……”

“妈,不用怕。”谢清瑰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我们是平等的关系,爸的医疗费我会负责的,不会用其他人的钱。”

“嗯,你一向懂事,也知道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够细水长流。”梁敏菁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着爱怜和疼惜:“妈妈放心。”

“只是,那个小沈家里条件要是太好的话,我们和他未免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了。”

“妈,您暂时还不用操心这个,我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啊。”谢清瑰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笑:“能好一天是一天吧,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如果天天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心着,那每天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虽然和沈季屿的关系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欺骗梁敏菁,但这句话是真心的。

磨蹭到了深夜十二点,谢清瑰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躺下,都已经快要一点了。

是理论上的深度睡眠时间,但她却清醒得厉害。

眼皮子有种累到打架的错觉,但等真的闭上眼睛,却发现脑子里还是一片清明。

谢清瑰皱了皱眉,忽然有点后悔。

她后悔那天去医院没有成功的开到安眠药,现在一片兜底的都没有,怕是要折腾一晚上也难以入睡了。

奇怪,明明很累,但精神总有种高度紧绷和悬着的感觉,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亦或是在等待什么的心情……

正因为谢清瑰辗转反侧,所以在这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她也第一时间听到了房间门口有开门的动静。

嗯?为什么有人能开她的房间门?

谢清瑰吓了一跳,几乎是顷刻间就裹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穿着一身深灰色家居服的沈季屿走了进来。

沈季屿看见她坐在**,瞪着大眼睛十分精神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还没睡?”

“睡不着。”谢清瑰松了一口气,皱眉看他:“你怎么有我房间的房卡的?”

房间是恒温偏暖的状态,她说话的时候就把裹着的被子放下了,被角顺着身体曲线滑落,露出瘦津津的肩胛骨来。

她穿着吊带裙的睡衣,颈肩和锁骨那一片的线条都是显露无遗的美好。

沈季屿可没那么正人君子地别过眼睛,他大大方方地欣赏着,微笑道:“这不是很简单?我都说了,酒店老板是我朋友。”

“……怎么哪儿都是你朋友。”谢清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哈,你当我海王,喜欢到处交朋友好了。”沈季屿说着,走到床边抱了抱她。

“你的海王仅仅体现于爱交朋友么?”谢清瑰小声嘟囔,被他抱住却莫名感觉安心,甚至于声音都软糯了几分。

就好像在海上漂浮的时候抱住了一块浮木,终于不是孤寂无依的了。

沈季屿见她没有反抗,索性得寸进尺,把人拉到**抱。

“你……”女人轻哼了一声,尖锐的齿有些恼恨地咬住他的下巴:“沈季屿,你骗我妈一个人住一间房,就是为了自己大半夜遛过来是吧?”

“宝贝,聪明。”沈季屿奖励地亲了她一口,声音蛊惑:“放心,我不动你。”

“嗯…撒谎。”谢清瑰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难耐的轻喘,止不住地哼:“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让你舒服。”沈季屿轻笑:“舒服过了,好好睡觉。”

谢清瑰一愣:“你知道我睡不着?”

“这都快要两点钟了,你眼睛还是这么亮。”沈季屿低头亲了亲她的长睫毛:“这不是睡不着还能是什么?”

“乖,放松,我说不动你就不动你。”

他发现谢清瑰睡不着后,唯一的想法就是‘伺候’她让她睡着。

至于别的,他还不至于这么禽兽,毕竟他们明天还要在医院跑一天呢。

安抚着谢清瑰绷直的身子让她平躺在**,偌大的落地窗外映射进来的月光流淌在女人白莹莹的身体上。

深蓝色的真丝睡裙堆砌到细细的腰间,和这纯粹的白对应的就是她腿间那抹刺眼的黑了。

头发……真的有些扎人。

大腿内侧的肉往往是最柔嫩也是最敏感的。

谢清瑰吸着鼻子,在寂静环境里发出的生意几乎是如泣如诉。

她小巧的脚绷紧,脚趾不受控制地抓紧床单,大脑里一片空白,眼睛都是泪盈盈的。

没几分钟,珍珠都顺着眼角一串串地滑下来了。

“乖。”沈季屿听到了,自然含着东西也要不客气地闷闷嘲笑:“哭什么,没出息。”

“唔,你,你别说了!”谢清瑰羞愤至死,红着脸打断他。

沈季屿知道她在这方面一向是害羞的,所以更过分的他都没说。

例如,这么一遭过后,床单都得换了。

谁让洒了一片水呢。

他家清清可真是个宝宝。

沈季屿稀罕得紧,亲个没完没了。

谢清瑰咬着指关节,都快哭到身体抽搐了。

但哭着哭着,倒也是真的有了睡意,不管是眼睛还是脑子甚至是身上,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晕乎乎。

谢清瑰抽噎着睡了过去。

也有可能是承受不住太过强烈的感受,晕过去的。

沈季屿唇上还沾着一片湿凉凉起身时,就看到被他伺候的小女人睡得正香。

眼皮子和嘴唇都是被疼爱过的嫣粉色,乖巧又可爱。

沈季屿得意地笑了笑,俯身撬开谢清瑰的齿关,勾着她的小舌头亲了一会儿。

唔,也算相濡以沫了。

否则这甜味儿不让她尝尝,还真有点可惜。

第二天九点钟,三个人离开了酒店前往离这儿不远的医院。

谢槐的病早已经过了让她们紧张的阶段了,昨天又听说了病人的身体机能一切还是正常,心态也比较淡然。

坐在车上,梁敏菁还有闲心关心谢清瑰的睡眠情况:“清清,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这酒店的床还真挺舒服的,我休息得不错。”

坐在旁边正在喝水的沈季屿忽然呛了一下。

梁敏菁有些讶异地看了过去,只见男人修长的大手捂了捂唇,眼睛里似笑非笑的模样。

“妈,我睡的挺好的。”谢清瑰耳根一热,连忙说话转移梁敏菁的注意力:“早餐合口味么?”

她昨晚是睡的不错,所以今天一整个很有精神,拜某人所赐。

下车到了医院,趁着梁敏菁走在前面没注意的空当,沈季屿飘到谢清瑰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昨晚睡的是不是很舒服?”

骤然听到这种骚话,吓得谢清瑰脚下都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差点,是因为旁边的男人牢牢地扶住了她。

“沈季屿。”女人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放心,我不胡说,我就是好奇而已,另外……”

沈季屿余光瞄了一眼,在确定梁敏菁没有回头看之后亲了亲谢清瑰红通通的耳垂:“我就是想告诉你。”

“你如果失眠,我可以天天用这种办法哄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