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蕴下了晚习,到家就看见路父西装革履的坐在沙发上,昏黄的暖光灯细细的打在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

路父淡淡的瞥了路蕴一眼,说:“衣服在你房间,换上就走了。”

路蕴嗯了声。

房间里,路父准备的礼服平平整整的放在她的**。

那是件白裙,裙身上有些零碎的,突兀的淡粉色的花与亮片,后腰两边扎着细长丝带的蝴蝶结,上身的袖是透纱宽松的长袖。总体来说是件传统典雅的礼服。

路蕴利落的换上礼服,画了个淡妆就出去了。

当她走到路父面前时,路父明显怔了怔。

路蕴照过镜子,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

——因为这样的她,与她年轻时的母亲十分相似。

路蕴不可置否,她这个便宜爹只会对与她母亲有关的事物有点人的反应,连她这个亲女儿估计都是沾了母亲的光。

路父只失神了几秒就移开了目光,他起身道:“走吧。”

宴会的地点是一座地理位置偏僻的别墅。

形形色色的人面色和善的与身边的人谈笑,他们的声音不大,交结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吵杂。

这和路蕴原本以为的场景不尽相同,倒也乐在其中。

她没有跟他们结交的意思,路父也真的只是带她走了个过程,就让路蕴自己到边上玩儿。

路蕴无趣的看着在和路父谈笑风生的那群人,身后倏然响起一道声音。

“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路蕴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转身一看——是段凭生。

之前当着裴骄的面向她告过白的,虽然明确拒绝过,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路蕴:……

突然有点小尴尬。

她正想着该怎么委婉的拒绝他,耳边的音乐响起,无数对男男女女开始在音乐中舞动。

“我不会跳。”

段凭生目光真挚:“没事,这不是问题,正在跳的那些人里面也有很多不会的。”

路蕴哑然。

她和段凭生正好在舞池边缘,不少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他们。

抬头就是段凭生清澈明亮的视线,那里面的情愫不言而喻。

段凭生本来可以在她委婉拒绝的时候走掉另邀别人,那时候没什么人注意,但这个少年固执的要命,执着的一直向她伸着手。

路蕴觉得头疼,她转头就看见路父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冲她无声说了句什么。

路蕴看出来了,是“跟他跳”。

她心一横,想着,反正倒霉的是段凭生。

路蕴跳是真的不会跳,笨拙的跟着段凭生的指导,迷迷糊糊的跳着。

舞步跳着跳着,他们就到了中央。

高挑俊隽的少年身着黑西装,垂眸温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女孩,他的指间还绕吊着少女腰侧的裙带。

白光落在他们头顶,他们对视着,外人看来就像一对神仙眷侣。

裴骄站在二楼,视线紧紧地跟随着那两道身影。

他听见身边的人夸赞:“段家小子跟路家女儿真是郎才女貌啊。”

郎才女貌。

裴骄细细的品味了下这个成语,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寒潭。

路蕴跳着跳着,只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环绕着她与段凭生,任他们跳到哪,总能精准的找到他们。

路蕴忍不住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一些正在说笑的人站在那,见她看过来,友善的朝路蕴笑了一下。

路蕴敛下视线,心里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

后面的舞她跳的都心不在焉的,段凭生也发现了。

而在跳完结尾的时候,段父喊了他一声,段凭生本来也没打算再跳了,但还想留下来跟她说说话,见此只能作罢,跟她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他走后,路蕴舒了口气,想起路父跟她说的后院,就慢吞吞的按着路父说的路线走去。

后院里面种了不少的花,其中月季居多,据这座别墅的主人说,是因为爱人喜欢。

夜晚看过去是一派的幽美,路蕴顿时感觉身心舒畅。

她站了会儿,刚打算回去,身后倏地响起了裴骄的声音:“云云。”

裴骄本来是一直看着路蕴他们的,但是中途被裴矜叫走了,再回来时路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一紧,问了边上的人,知道只是去了后院,才松了口气。

裴骄在过去的途中脑子里想了许多,他们相见时能说的话,但当真正看见路蕴的身影后,脑子里又变得一片空白。

最后只是喊了声“云云”。

路蕴听见了,她猛地转过身,直愣愣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裴骄。

她飞快的跑到裴骄面前,又在只有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嘴里喃喃道:“热的…”

裴骄笑了起来,展开双臂。

小姑娘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后,直直的撞到他的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呀?”

“这是我父亲举办的,为了给我正名。”

“我怎么没有在里面看见你啊?”

裴骄笑容深了分,“我看见你了。”

闻言,路蕴从他怀里抬起头,心里顿时有了股不妙的感觉。

果然。

“他教的不好,跳的好丑。”

路蕴憋着笑,问他:“我跳的丑?”

裴骄哼了声,“丑死了,”说着,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那个姓段的跳的更丑。”

路蕴憋不住了,她笑出了声,双手抬起捏着裴骄的脸,“那裴老师教教我,这舞该怎么跳。”

裴骄低声说了句什么,路蕴没听清。

“什么?”

“和我跳,”裴骄眸光深暗的看着路蕴:“和我跳,最漂亮了。”

路蕴食指戳着裴骄的胸膛:“只是换了个伴就漂亮了?”

裴骄不说话了,他把脑袋埋在路蕴的肩窝,静静地感受着这份温热。

过了会儿,裴骄忽然闷声说:“你以后,多去看看我呗。”

路蕴一愣,顿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说:“好。”

“再带点糖吧,药好苦。”

“那我给你带草莓软糖,保准让你变成裴甜甜。”

裴骄沉默了瞬,继而笑了声。

“行,裴甜甜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