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决战昆仑之巅

透过厚厚的云层,阳光勉强洒落在昆仑之巅。在山间的开阔地带,数以千计的生灵正在相互砍杀,吼声震天。遍地的死尸、破碎的铠甲、断裂的兵器,都在诉说着战况的惨烈。更远的地方簇拥着更多的进攻者,前面的一批倒下,他们就立即补上,对胜利的渴望洋溢在每一个战士的脸上。

一千米之外的万神殿中,你独自俯瞰战场。一名疲惫的斥候向你报告:水神共工临阵脱逃,率领全部麾下往北方遁去;巨灵神夸父所辖狰狞军轻易突破东北防线,正向万神殿杀来。

你挥挥手,让斥候离去。你需要安静。战局已然扭转,胜利的天平已然倒向对方。此次与水神共工结盟,同上昆仑山,原本就是不得已的事情,谁料他的背叛比预想的还早……

远远地,就能听见狰狞们愤怒的咆哮。夸父嗜好巨大之物,手下的狰狞就是最好的例证。它们的个头是常人的三倍,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作战时犹如野兽,从不慈悲,更无畏惧。简陋的城墙已然坍塌,到处是残肢断体;狰狞怒目圆睁,披散着毛发,手中的狼牙棒沾满脑浆,大踏步跨过己方用血肉铸就的防线;士兵们且战且退,早已溃不成军,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战演变为单方面的屠杀……

陡然,西南浓烟滚滚,烈焰冲天,数千只火乌鸦呜咽着冲向半空,然后流星般坠下,爆炸、燃烧,毁灭一切能够毁灭的东西。你知道,那是燧人在大展神威,火乌鸦是他的宠物,焚烧是他的爱好。“敦煌城失守了。”你自语道。西北的天空如生锈一般晦涩,那是有巢最钟爱的毒雾。

又一个伤痕累累的斥候跑来:战神刑天在滇池遭遇箭神后羿的阻截,正在激战。

“该来的都来了。”你心中隐隐作痛。战神刑天是你唯一能指望的援军,而滇池远在天边。

天空忽然传来雷鸣之声。起初如号角齐鸣,接着似万马奔腾,然后是翻江倒海,天崩地裂。金光璀璨的雷霆战车带着风,挟着电陡然出现在天空,婚育与繁茂之神女娲端坐在战车之上,一身锦衣秀袍,甚是华贵。她舞动手中的权杖,身后云层里传来阵阵杀伐之声,仿佛隐有千军万马。旋即,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女娲头顶射出,直插天顶,刹那间,那光爆裂开来,幻化为亿万道闪电同时击向大地,大地似乎也畏惧这超级可怕的力量,如风中的落叶一般震颤起来。

火凰,你的爱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你身旁。“我们还有机会吗,祝融?”她的声音轻如落叶坠地。

你轻轻叹了口气,垂下头看看腰间金色的彤灵剑。这把由器物之神偃师在天地初开之时,借万物显化所激发的无边生气亲手锻造的神兵跟随你南征北战,曾畅饮过妖族姜黄色的血,曾击退过来自“杳冥之冈”的魔族,曾破解过怨念郁结而成的鬼阵,也曾斩过混乱之神蚩尤硕大的头颅。而今,你是否还能凭借它开天辟地的神力,扭转败局?

你再次轻叹。在你率领大军趁昆仑山空虚发动奇袭、攻占万神殿时,遇到了留守的混乱之神蚩尤。蚩尤虽亡于彤灵剑之下,但他濒死一击,也令彤灵剑几乎成了碎片;与蚩尤的鏖战,也令你神力大损,无法修复心爱的宝剑。现如今,女娲、燧人、夸父和有巢从各地赶回,联手围攻万神殿,你却如废人一般,无力再战。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向来就是如此。你心里很清楚,大势已去,这一局你输定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火凰瞧着你凄惶的眼睛,显出不忍的神情,“偃师临行前曾经告诉我一个关于修复彤灵剑的秘密。他说,你火气太甚,战意太浓,总有一天,彤灵剑会毁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机会在向你招手。对胜利的渴望再度在你内心熊熊燃烧。“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修复彤灵剑?火凰,你快告诉我!”

火凰轻声道:“我。”

“什么?”

“就是我。”火凰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偃师说,神兵都是需要献祭的,而最好的祭就是持剑者所爱之人的心。”

“什么?”你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

火凰盯着你的眼睛,眸子里满是平静。她柔声说:“祝融,我本是凤凰一族,体内流淌着炙热之血。彤灵剑亦属火,若你亲手将彤灵剑刺进我的心脏,我的精魄将由此进入彤灵剑,与剑合二为一,彤灵剑不但会修复如初,威力还会增加数倍。”

“可是火凰……”

“为你献祭我心甘情愿。你是我的最爱啊。”火凰替你拔出了彤灵剑,交到你手里,就像此前的千百次一样,“来吧,祝融。胜败存亡在此一举,说不定,结束旷日持久的诸神之战也在此一举。你不能优柔寡断啊!”

你握住了曾经握过千百次的彤灵剑,第一次觉得它竟如此沉重。

这一剑,刺,还是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