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在苏市的这几天, 和纪渺两人每天都会出去。
两个人把苏市的景点玩了个遍。
他们会在游人如织的热门景点偷偷牵手，会躲在人少的角落里接吻。
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他一手抓扶手, 另只手将她圈在怀里。她下颚抵在他胸口，仰起脑袋, 故意对着他嘴角那颗小痣吹气。在他低下头看过来时，冲他露出他最爱舔舐的那颗虎牙。
他沉稳板正，也会不顾别人的眼光，在她额头上落下宠溺的吻。
她张扬热烈，大胆前卫, 也会因为他的吻, 脸红心跳，心神**漾……
很快就到了纪渺回京城的日子。
破天荒的，纪渺这次回去选择坐高铁。
八个小时的车程，纪渺起码睡了整六个小时。
等她睡饱，他们已经离京城很近了。
纪渺坐直身体，揉了下睡麻的肩膀, 眼前出现只打开了盖子的保温杯。
纪渺懒到连杯子都不愿拿, 就着陈正的手喝水。
陈正去了卫生间，纪渺刚睡醒, 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
无聊地抬眸扫视四周时, 发现坐在对面的小女孩正盯着自己看。
高铁四人座，两两对坐。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梳着羊角辫，一眨不眨地盯着纪渺, 她妈妈在和人打电话。
纪渺刚落座时, 对面还是两个大叔, 小女孩和妈妈应该是在中间某个站上来的。
纪渺从口袋里摸出颗糖给小女孩，没想到对方摇了摇头没拿。
纪渺又变戏法似地拿出块巧克力，小女孩看了巧克力好几眼，但最后还是没要。
纪渺无法，悻悻然靠坐回去前却听见小女孩问了句：“你是那个哥哥的女朋友吗？”
纪渺怔了下，意识到小女孩嘴里的“哥哥”是陈正后，她想也没想就否认。
听了纪渺的答案，小女孩眼睛一亮，但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就黯淡下去。
“不是女朋友，你为什么要靠在哥哥肩上睡觉？”
“因为……”
“如果你不是他女朋友，为什么车上人说话声音一大，哥哥就捂住你耳朵。还有，”小女孩看向纪渺的腿，“哥哥怕你冷，给你盖了他的衣服。”
纪渺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搭着陈正的衬衫。
高铁上空调温度还算适宜，陈正用衣服盖住她的腿，应该不是怕她冷，而是因为她穿了裙子吧？
小女孩朝自己身边偷偷看了眼，确定她妈妈还在打电话没注意到自己后，她往前倾身，同时朝纪渺招了招手。
纪渺附耳过去，小女孩双手圈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看见哥哥偷亲你了。”
纪渺：“……”
“如果你不是哥哥女朋友，”小女孩胸有成竹地下结论，“那你就是渣女。”
纪渺觉得这真是无妄之灾，明明是陈正偷亲她，怎么她却成了渣女？
原来无论年龄大小，在女孩子眼里，帅哥都是自带光环的。
陈正上完厕所回来，纪渺一看见他，嘴里的糖就被咬得咯嘣响。
陈正只当她起床气犯了，刚要哄她两句，坐在对面的小女孩拿出副纸牌，缠着他玩“算二十四点”。
不等他回应，纪渺手掌向下压在纸牌上，五指随意一推，纸牌被打成漂亮的扇形。
纪渺笑嘻嘻地说：“姐姐也加入好不好？”
直到下车，小女孩还依偎在妈妈身边抹眼泪。
出站时，陈正推着两个行李箱，还要顾着低头玩手机的纪渺。
在排队等车时，又和母女俩相遇了。
纪渺对小女孩说了句“三八二十四”，小女孩哇一声大哭出来，她妈妈哄了很久都没哄住。
陈正用肩膀夹着纪渺往人少的地方带，忍着笑说：“游戏而已，有必要和个孩子较真吗？”
纪渺心狠手辣，刚才玩游戏时，每当小女孩摆出四张牌，大家都还没看清牌面上的数字，纪渺就已经说出答案。从头到尾，小女孩愣是一次答题机会都没捞着。
说好了输了的人要被弹脑瓜崩，纪渺手指圈了圈，对着嘴哈了口气，还没弹，小女孩就哭了。
“她八岁，我十八岁，也不是差了很多，”纪渺没心没肺地说，“我也才成年一个月，凭什么让她？”
陈正无奈地笑了笑。
望着小女孩朝自己扮鬼脸的身影，纪渺突然想起在车上时和她的对话。
如果你不是哥哥女朋友……
他们在苏市时牵手，拥抱，接吻。陈正也曾在她生日那天向她表白，可他从没问过自己，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还是说……这种事不需要用嘴巴说，他们都这样那样了，不是男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不是男女朋友……也可以只是玩玩？
渣男和渣女？？
晚饭时，纪伯耀和纪渺聊了点学校和专业的事。
虽然纪渺能考上人大政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也为她感到欣慰，但从内心来说，他更倾向于她念那些更适合女孩子的专业。
纪渺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他说已经订好酒店，并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才有了反应。
“只是现在不太提倡搞这些。”
虽然订了酒店，该通知的亲朋也都通知过了，但纪伯耀心里多少有些忧虑。
“渺渺和阿正同时考上鼎鼎大名的学校，肯定要摆酒席的。再说，请的都是至亲好友，就当平日里聚会。”苏芸搭腔道。
“也不全是因为他们考上大学，”纪伯耀看向陈正，意有所指道，“也是时候带阿正去见见他们。”
在座的都明白纪伯耀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中，“哐啷当”一声，勺子掉进蛋羹里，黄白的蛋羹溅得到处都是。
纪伯耀的脸色马上变了，“你心里不高兴可以说出来，撒什么气！”
纪渺抽了张纸巾擦手，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没有”。
“没有你……”
“擦干净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苏芸劝道。
纪伯耀冷冷地瞥了眼纪渺，没再说话。
纪渺能理解她爸爸为什么发火，他以为自己不爽他把纪家交给陈正。
其实别说现在，就算是刚知道他挑了陈正做接班人，她也没因此恨过陈正。
她刚才心神不宁，是因为……
一旦陈正被带到那些人面前，就正式确认了他的身份——
纪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
而作为纪伯耀的亲生女儿，陈正为了报答纪伯耀，也一定会真心实意地把她当成……妹妹来照顾。
陈正对纪渺的了解，恐怕比她自己都要透彻。
她一不高兴，陈正就感觉到了。
和在苏市不同，宋修和保姆都上了年纪，耳朵没那么灵，晚上入睡又早，他们还能背着她们腻腻歪歪。
回了家，只能又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
好不容易等到纪伯耀和苏芸都休息了，陈正才来到纪渺房间。
纪渺正戴着耳机玩游戏。
陈正反手锁上房门，走到她身后，他没说话，等到她一局打完，才摘下她耳机。
陈正一手撑在桌沿，另一手绕过纪渺肩膀，掌心兜住她下巴，让她仰起头，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还想再亲其他地方，她挣了一下，从他怀里出来。
陈正退而求其次地亲了下她发顶，“很晚了，睡吧。”
纪渺没应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了京城，对纪渺来说，在苏市所发生的一切变得遥远和陌生起来。
像是做了个梦，梦里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小镇度了个假。
京城才是他们要面对的现实。
陈正低头看她的脸，“坐一天高铁累了吗？”
纪渺摇了摇头。
纪渺心里藏不住事，生气就得当场爆发出来，很少有什么事让她窝在心里不肯说，却又摆出臭脸不爱理人的。
陈正叹了口气，干脆蹲下身，将电脑椅转向自己，视线自下而上地觑着她的脸，“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纪渺还是摇头。
陈正目光在她脸上梭巡，末了，牵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你这样，我今晚怎么睡得着？”
“谁管你。”纪渺终于有了反应。
陈正捏着她的手背道：“是因为纪叔叔要摆酒席的事吗？”
纪渺低头不语，视线低垂，落在两人的手上。
“别不高兴了，”陈正将她两只手拢到一块儿，“我向你保证，或者我们可以去公证处立份文件。”
“什么文件？”纪渺抬眸。
“纪叔叔和纪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要。”陈正眼里澄清，不像只是为了哄她随便说说。
虽然纪渺在乎的从来不是钱，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陈正没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要什么，不言而喻。
纪渺不由红了脸，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纪渺其实很想问陈正：你要了我，就等同于得到了纪家的一切，不还是一样？
但她现在没空想这些，这些东西离他们还太遥远。
再者，抛开这些不谈，她现在只是在和一个男孩谈恋爱，感情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但是，他们好像还没确定关系。
纪渺的脸又垮下来。
陈正捏了两下纪渺鼓起的脸颊，哄道：“早点睡，明天我要去趟实习单位，等我回来去吃火锅？”
苏市美食好吃是好吃，但对纪渺来说过于清淡，她早就馋麻辣火锅了。
她眼睛顿时亮起来，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伸手勾住他脖子，“真的？”
“嗯，”他仰起头，依次亲了亲她的眼皮，鼻尖和嘴巴，“吃完有时间就去看场电影吧？”
纪渺怕痒，不断扭头躲开他的吻。
两人闹了会儿，最后纪渺懒病发作，勾住陈正脖子不肯放。
陈正只好像过去她脚受伤时，把她抱上床。
纪渺躺上床后，手却勾住陈正脖子不肯放，借着力道半撑起身。
陈正俯下身，他们接了个安静绵长的吻。
所有彷徨和不安，都在这个吻和对明天的期待中被悄悄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