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正去了实习单位。
纪渺原本在家无聊, 陆宇飞知道她回来后就约她出来。
想想陆宇飞不久之后就要出国，以后两人没法经常见面，纪渺就顶着大太阳出了门。
陆宇飞在A HALF包了两个卡座, 他临时喊人，没想到人到得这么齐, 搞得像告别宴似地。
简单打了声招呼后，纪渺坐到了一边。
“没怪我叫那么多人来吧？”陆宇飞给她拿了杯果汁。
“你的告别宴，想请谁请谁，管我干吗？”
“也对，”陆宇飞坐在她身边, 一副失落的神情, “你现在只顾着谈恋爱，哪儿有时间管我。”
纪渺“啧”了声，“谁谈恋爱了？”
陆宇飞惊讶道：“你不是……吗？”
纪渺抿了下嘴角不说话。
陆宇飞：“不是谈恋爱，那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玩？”
掩盖起来的心事再次被陆宇飞勾起，比起昨天, 发酵了一个晚上, 纪渺心里愈发不爽。
陆宇飞自然发现了纪渺的不对劲，他敛去玩闹, 正色道：“怎么, 他欺负你了？”
“没有……”
刚否认完，纪渺就烦躁地蹙起眉心。
有些事在心里憋久了，就想找人倾诉，虽然陆宇飞不是最好的倾听对象, 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纪渺压低嗓音问：“你谈恋爱前, 会明确问对方,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吗？”
“看情况吧，如果只是玩玩的就……”陆宇飞顿住，眼睛逐渐睁大，“他没问过你，也没向你表白过？”
“表白……算有吧。”纪渺恹恹地说。
“算？”陆宇飞皱眉，“什么叫‘算’？”
“我以前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说……”
“你这样的。”陆宇飞替她把话说完后冷笑一声，“渣男。”
“……”
“这算哪门子表白？”陆宇飞耻笑道，“‘像你这样的’，也就是只要和你某些特征符合的，都是他喜欢的类型。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其他‘像你’的女生。”
“可他……”
“可他又是亲你又是抱你，对你百般地好，对你与众不同？”陆宇飞快要气炸了，“纪渺你脑子连二两都没有，一顿火锅都不够涮吧！”
“他当然要对你好，你是老纪的独生女，既得老纪喜欢，又抓牢你，对他来说就是双重保险！”陆宇飞恨其不争道，“他没和你表白，也没把你当女朋友，我猜除了我，现在没人知道你俩的事吧？他要真喜欢你，为什么不和你爸坦白，不公开？”
看着纪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陆宇飞很不客气地下结论，“还不是因为你自己送上门，他不要白不要。可同时又不肯负责任，更不想因为你失去纪家的继承权！”
陆宇飞话说得难听，但纪渺一句都无法反驳。
没有正式的表白，没有说清楚两人的关系，却背着所有人又是亲又是抱。
陆宇飞嘴里渣男的点陈正全中。
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条天堑一样的鸿沟！
“纪渺你脑子但凡多一两就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陆宇飞还在说个不停，纪渺几口把果汁喝完，冰凉的果汁入喉，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
“不对。”纪渺打断陆宇飞。
“什么不对？”陆宇飞说得口渴端起酒杯。
“什么都不对！”纪渺反应过来了，“陆宇飞你才脑子没二两重！”
陆宇飞笑出声，“那你倒是说说，我哪点说得不对。”
纪渺：“为什么非得说出来？我又不傻，就不能从眼神、动作和行为逻辑上判断他是真心喜欢我还是玩玩而已？我愿意让他亲让他抱，是因为我同样喜欢他，喜欢和他做这些事，他没有威胁强迫我。还有，他为什么非得因为我放弃纪家的继承权？我又凭什么要求他这么做！”
陆宇飞沉默了一瞬，然后端起酒杯和纪渺的果汁重重碰了下。
陆宇飞：“你喜欢就行，甭管未来怎么样，你甩他还是他渣你，哥们给你当一辈子靠山！”
纪渺一口气对陆宇飞说出这些话，说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憋在心里的那点纠结也**然无存。
她不是没脑子的人，相反地，因为从小到大身边假意奉承的人太多，不敢说第一眼，但她绝对能分辨一个人的真心。
她相信陈正是真心喜欢自己，而她也同样愿意为了他，第二次不计代价地反抗。
纪渺心里通透了许多。
而她此刻很想见一个人，非常非常想。
她给陈正发消息，问他事情办完没有，他大概在忙没看手机。
纪渺再也坐不住，离开了A HALF。
打车的路上，陈正发来消息说自己还有半小时才能结束。
陈正实习的单位离京大附中不远，纪渺就干脆让司机开去了学校，到了校门口给陈正发了个定位。
纪渺用帮老师整理资料的借口混进校门后却不知道要去哪儿。
七月底的校园，安静空旷。
到处都被浓郁的绿覆盖，衬得教学楼的红墙古朴厚重。
从校门口通往教学楼的路上，一条“热烈庆祝京城高校建模大赛在我校举办”的横幅特别显眼。
纪渺一路向前晃**，在教学楼前的光荣榜停住脚步。
光荣榜一共两块区域，第一处张贴了学校今年高考的总体成绩，第二处是本市高考文科状元的个人信息。
纪渺拿出手机，对着光荣榜上的照片各种角度地拍了好几张，拍完又切换前置摄像头，拿高手机拍了张美美的自拍照。
身后响起打铃声，陆续有人从后面的教学楼里出来。
他们穿着不同学校的校服，应该是这次建模竞赛的选手。
几个女生一路跑到光荣榜前，和纪渺一样拿出手机一顿狂拍。
“他们说考试竞赛前，对着全科满分大神的照片拜拜很有用。”有个女生边拍边说。
“幼稚。”
“那你们拍大神照片干吗？”
“当然是……舔屏啊！”几个女生异口同声，然后大家笑做一堆。
有人朝纪渺站的地方看了眼，“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暑假有不少溜进来拍大神照片的。”
“他真的好帅啊！”有人激动地说，“你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听说真人更好看……”
纪渺笑了笑，打算再去学校其他地方逛逛，身后传来的说话声让她倏地停住脚步。
“可是听说大神有女朋友了。”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大神在校三年，和女生说的话不会超过一只手。”
“是真的，我表姐和大神一个班，她信誓旦旦地和我说，大神在和他们班长谈恋爱。女朋友也超厉害，据说也考进了人大政法，还和大神在一个系……”
短短一分钟内，纪渺在“我才不在乎”和“我快气死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中反复拉扯。
最后纪渺心一横，转过身，气势如虹地走回到光荣榜前。还没开口battle，就被不远处校门口的一抹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正朝光荣榜这里走过来，走到一半被人叫住，他停下脚步和对方站在树荫下聊天。
离得远，听不见在聊什么，对方先是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不知提到什么，他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对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她难得看见他在外人面前笑。
刺目的阳光被枝繁叶茂切割成细碎的光影斑驳在他身上，一身半正式的衬衫西裤衬得人丰神俊朗。
少年的青涩被冲淡不少，多了份青年人的稳重。
他边认真地听对方说话，视线不经意地往她这里扫上两眼。
约莫五分钟后，他们一起朝自己这里走过来。
光荣榜前的女生们显然也发现了他，克制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激动地喊着“快看快看是大神！”
两人径直走到纪渺跟前。
他站在她身边，开口说话前，先伸手将她黏在脖颈里的一簇头发撩至身后。
他浅笑着向她介绍身边的年长者，“这位是邵老师，建模竞赛评委组的老师。”
“邵老师好。”纪渺乖巧地叫了声。
“我当陈正骗我呢，”邵老师说，“原来还真是来接女朋友的。”
闻言，纪渺愣愣地看了陈正一眼。
陈正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方地牵起纪渺的手。
身后的女生们又是一阵阵惊呼。
纪渺心头一软，反握住陈正的手。
“女朋友”三个字和他不吝于公开两人关系的态度，终于让纪渺心里所有的郁结烟消云散。
邵老师笑着对纪渺说：“虽然你男朋友曾经拒绝过我两次，我对他意见很大，但他真的非常优秀。”
邵老师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铃声再次响起，女生们一路激动回了教室。
陈正看了眼光荣榜上自己的照片，“我以为放完假就撤掉了。”
纪渺笑着说：“起码得等到新生入学瞻仰一下全科大神，拍完祭拜照片才撤。”
光荣榜通常放的都是学年大榜第一，和在重要竞赛上获奖的学生照片。
即使纪渺只在京大附中上了一年学也知道，整整三年，陈正霸占光荣榜，几乎没有空窗期。
那位邵老师说得没错，他确实很优秀。
“你拒绝了邵老师的什么提议？”
“保送清大数学系。”
沉默几秒，纪渺看他，“后悔吗？”
陈正没什么表情地摇了下头。
他抹了下纪渺额角上的汗，“怎么突然跑来了，热不热？”
“我想……”还是不太习惯说肉麻话，纪渺把“你了”两个字咽了回去，“看看我奋力拼搏的最后一年。”
陈正笑了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们穿过教学楼前的林荫大道，绕过操场的篮球架，去看了医务室，图书馆……
最后他们来到高三教学楼。
南楼五楼的A班教室。
纪渺走到他的书桌前，桌上早已空空如也。
而她也是才发现，从这里的窗口望出去，正好是他们F班的后窗口。
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异地转回头，和一双浅色眸子撞上。
他眼里俱是笑意，没有一点被发现后的窘迫尴尬。
纪渺直白地问：“你坐在这里看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正耳根子红了一下，但他没有避开话题，而是很认真地问她：“想知道吗？”
纪渺刚点了下头，就被抱坐在了身后的课桌上。
还没坐稳，陈正就偏头亲了下来。
安安静静地亲了会儿，陈正才放开纪渺。
他一手撑在桌沿，另只手擦去她嘴角水渍。
假期里教室门窗大开着，凉爽的风从南到北贯穿而过。
带着香味的柔软长发，轻轻拂过彼此的脸。
陈正：“想这样亲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