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石头城的议事厅里，个子高高，瘦的厉害的女人手指一点一点的，语无伦次道，“都让我留在这里，好，我留在这里，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她咆哮这问：“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每个人都知道她想说什么。每个人也都想说点什么，可说点什么呢？

林青青痛苦的闭上眼，道：“我对不起阿浩。”

“你当然对不起他——”

女人咆哮，“阿浩他多信任你，你让他去死他都不会说个不字，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她问：“你是怎么对他的——”

半月前，在山洞里当看守，看着恭惠帝的人就是阿浩。

文婉把余不疑带去山洞，余不疑救走恭惠帝后把阿浩杀了。尸体就在议事厅里用冰块冻着，大家都发誓要为阿浩报仇。

燕子是阿浩的女人。他们在逃荒中相识，互相依靠，羡煞旁人。如今阿浩死了，因为文婉的背叛死了。

林青青的脊梁几乎塌了，“对不起。”

“你说对抗朝廷，我们就对抗朝廷，你说不归顺，我们就不归顺，你让阿浩跟你走，阿浩就跟你走……”

去的时候是大活人，回来的是尸体，燕子崩溃了，“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你给我个交代……”

“阿浩死的冤！”

“住口！”白永年朝说话的人瞪，那是他队伍里的年轻人。大家都知道是文婉吃里扒外害了阿浩，但这是林青青想的吗？最为难的就是她，他们这些旁人这个时候不能多加指责，相信……相信林青青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都在想，心里都在沉甸甸的、

“我不服！”

一个女人站出来，忿忿不平道：“没有死在朝廷手里，没有死在老天爷手里，死在自己人手里了，死在文婉手里了。”

“老大，”女人豁出去了，别人不敢说的话，不忍说的话，她说，她敢。

她道，“文婉真是被那个叫余不疑的人骗了才背叛我们的？我们这些同生共死的人比不过一个劳什子余不疑？”

文婉被骗了，才做出那样的糊涂事。这话是林青青说的。

石头城的人如今都知道是文婉带着余不疑救走了恭惠帝，让石头城一败涂地。他们不恨吗？不憋屈吗？

可林青青的愤恨和伤心比这些人少吗？她能不管文婉吗？能杀了文婉让大家泄愤吗？

愧对阿浩，愧对众人的信任，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中有一千一万句话，林青青也回答不了女人，更怕寒了大家伙儿的心。

“文婉有罪。”

对她的定论，众人沉默。

这是一种默认。

尸体就在这儿，除了给个交代外，林青青还能如何袒护？

她朝早已能独当一面的儿子看，“文昌。”

文昌心里一跳，抬起眼朝母亲看。

“将文婉关起来，”她道，“终身囚禁。”

终身囚禁？

这四个字跟一道雷一样劈下来，劈的文昌心惊肉跳。周围众人的脸上也全是震惊。

燕子也为之一震。

她很快恢复过来，“跟阿浩比起来，”她饱含仇恨的双眼朝林青青看，道，“文婉罪有应得。”

燕子认了对文婉的判决，走到阿浩身前，轻声将这个消息告诉阿浩，“我不会放过余不疑的，”燕子发誓。

“去吧，”不把文婉关起来，燕子是不会把阿浩下葬的。林青青让文昌去办。

亲大哥去关亲妹子，可他不去关， 让谁去关？文昌内心痛苦，离开议事厅，走了一段路，又返回去叫上人一起。

……

文家。

一个干瘪的老太婆跑进去，冲着呆坐在哪儿的人喊，“文婉，文婉，快跟我走。”

“祖母，”文婉不知道她什么事，呆呆的道，“我不能离开。”

“你娘要把你终身监禁！”老太婆刚在在议事厅外边全听见了，扯文婉袖子，“赶紧跟我走。”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有什么在文婉心中空响。

她喃喃的，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你是我们文家的长女，她凭什么说监禁就监禁？”老太婆抓着文婉的胳膊使劲儿拽， 说她，“别犯傻，你娘那个女人，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了终身监禁你，就肯定会终身监禁你。一辈子关起来，那是人过的日子？那还能是人？”

文婉不知道那还能不能是人，但她罪有应得，摇着头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道：“我不能走。”

老太婆对着她就是一耳光，恨铁不成钢道，“小仗受，大仗走的道理都不懂。”

又道：“你以为你娘想关你？你娘那是没办法，你这会儿不走，燕子在提要求，你想让你娘亲手杀她亲闺女？别分不清轻重缓急了，你以为我是来干嘛的。”

老太婆拖这文婉走。

文昌带人回来时，人已经没了。

要不是文昌带人回来，文曲文贤也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文婉消失的这么及时的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得知消息，林青青的脸色铁青。

她不知道文婉竟这样没有承担。

“风铃，”林青青立马下了决心，冲燕子的好友道，“你带大王小王的人出城去追，追到人，她若不肯回来，你就看着办。”

风铃人都傻了，但也立马就明白林青青为何叫她去。她刚才为燕子说话，是燕子的好友。老大让她去追，是为了安燕子的心啊。

老大不愧是老大，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风铃心里勇气钦佩，还真非得将文婉追回来不可。

她看燕子一眼，喊上大王小王这就骑马出发。

“我一定给你个交代，”林青青望着燕子，道，“一定。”

“我不信事儿就能这么巧！”燕子不信，由这份儿不信，连带着对林青青的看法也翻天覆地。林青青根本不是个值得跟随的人！

燕子要亲手将文婉抓回来。

她跟着风铃他们一起出城。

文昌心里发急，看文曲一眼，提步离开。

文曲急忙跟上去。

无人的角落里，兄弟俩低声说话。

文昌道：“你找个可靠的人跟上去，不能让他们真的‘看着办’！”

文婉有罪，让她终身监禁，是他们娘偏袒后的结果。可这下文婉跑了，被抓回来，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他们本来就理亏！

“我明白，”他们兄弟俩谁出面跟上去都不合适，文曲心里已经有人选。

文昌朝准备离开的弟弟的肩上一抓，说道：“这事别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