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没有见到徐一帆了。

甚至连曾经与他形影不离的周陌少爷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安玖虽然只是顺道参观一下画伊公司,但是没有遇到自己想见的人,不免有些扫兴。

一开始不是没有打过徐一帆的手机,几次都是在通话中,再之后便是关机,陷入永恒般的沉默。尽管他不待见她,她也还是期待着或多或少的回应。而且,自从林芊花和薛海辉成婚之后,徐一帆挂念林芊花的心似乎也收敛了一些。

很多时间扑在工作上,但是对于她的跟随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排斥,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寒冬也快到破冰期了。

突然的,没有任何预料,好几天不归。

她有些担心。

自从婆婆几次来而去返,她明显感觉到徐一帆的心开始回归。以前经常很晚了干脆在公司休息,之后也会不间断地回家,唯一的遗憾是,两个人仍然没有真正结发为夫妻。

她觉得她可以等。

已经可以看到希望了。

那束光倏地一下晃过,又拐了个弯,不知照向何处。

安玖在安静得可怕的卧室里梳妆,她纤腰盈盈一握,柔若无骨地靠在椅子后背上,因为开着窗,风从窗户外面扑进来,吹动她的长袍,让雪白而丰润的大腿若隐若现。

这是一副多么诱人的画面。

就连那一头被风吹得有些蓬乱的发也显得风情万种,甚至透出某种野性的渴盼。

然而,这房间里,除了她,便是镜子中的安玖。

“他会回来吗?”她问镜子里面的安玖。

“傻瓜,他怎么会回来,他爱的人始终是林芊花。”她转了一下脸的位置,模仿着镜子里的安玖回答着自己的话。

“林芊花已经结婚了,他也娶了我。”她对镜子里的安玖说,像轻轻的安慰。

“你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镜子里的安玖嘲讽她,“甚至,我说错了,你连他的人也得不到。”

“你撒谎!”她很气愤,仿佛被戳痛了什么地方。

“撒谎的究竟是谁?”镜子

里的安玖毫不客气地反击,“安玖,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

“没有。”她有些想哭,“你不要那么残忍!”

“假装不爱他和假装他爱你,哪一样更残忍?”镜子里的安玖专注地问她。

她无力地趴在了梳妆台上。

小时候,她像跟屁虫一般围着他转,走他在前面走过的路,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一遍遍地温习着他所绽放的微笑与骄傲,在那样自我的天空里,播下爱的种子,然后将自己的感官无限地放大,让爱的种子倔强而孤独地发芽。

当年在T大,她也曾经一度陷入巨大的悲伤情绪里。她努力跟随他的脚步,却始终无法与之并肩,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距离,于她而言,也仿佛是隔了万水千山,满腔隐秘的爱恋,痛并快乐着爱恋一点点地挣扎着开花,开得那么苍凉,开得那么的落寞,那一年T大盛传徐一帆和林芊花是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

那年的暑假她没有在学校里流连,因为她看见林芊花将喝了一半的果汁给徐一帆,徐一帆将啃了一口的西瓜给林芊花,两个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满脸满眼都是宠溺。这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甚至于她站在某处不显眼的地方窥视都很突兀和多余。所以,一放假她就宅在家里很少出门,即便是自己的妈妈问起,她也只说是为了学习,为了实现更高的自我价值。

然而这种奇怪的举动依然让安妈妈很在意,所以安妈妈将她的情况举报给了安爸爸,安爸爸笑着对她说:“作为安家唯一的小姐,什么时候让你这么操心了?”之后,安爸爸用充满自豪的语气说:“别担心,虽然安家不像徐家那样做大官,但是徐家的少爷能去美国留学,安家的小姐也能去美国留学!”那个时候,她的笑从那种悲伤中溢出来,一开始还似乎有点痛楚,之后便是满满的温柔。她料到林芊花和徐一帆是不可能被徐家认可的,徐家的长辈自她小时便爱她。

忽然之间她如愿以偿地嫁作徐一帆为妻。

不过是徒有虚名。

她和徐一帆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林芊花和徐一帆是有实无名的夫妻。

爱,是一种会呼吸的痛。漫过心房的时候,其实很难过很难过。那种悲苦,固执到荒凉般,让人怜悯又让人厌恶。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并不是你站在他面前却不知道他爱你。而是,你日日夜夜在他面前,他从未爱你。

现在,这胸怀中浓烈的一团,究竟是不甘,还是悔恨?

安玖在这天的傍晚终于决定在这座城市里流浪一次。

这世间总是不缺少八卦的女人,所以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充斥着各种无聊却兴致盎然的对话。诸如今年流行什么服饰,指甲应该如何描绘,跟男人应该去哪些地方约会……甚至于哪个明星口味糟糕,到手的男人有财无貌,是个十足的傻蛋。或者,某个男人风流成性,看见女人就想勾搭,而且,看女人都是从下往上看的……

女人丰富的想象力,能让每个人身上都爬满故事。

于是,安玖知道这座城有一个名为不昧今生的酒吧,而且,那是一个有故事的酒吧。

因为有故事,所以令人向往。

流浪的人,便可以无所忌讳地去践行自己的向往。

一开始,她以为那些故事不过是杜撰,甚至是广告商的策划煽动。目的是让人一厢情愿地扎进这个名为不昧今生的酒吧里。

据说,泡酒吧的人,或者说一个人在泡酒吧时,大多是头脑简单,容易意气用事。对未来不做预测,对后来也不会负责。

安玖那天穿了一件玫红的背带长裙,在寂寞得几乎失去血色的唇上涂了一层红艳艳的唇彩,卷卷的发用一根景泰蓝的发簪别着。她在华灯初上的时刻,穿过下班高峰期间拥挤的人群,从一条街流浪到另一条街。

沿途看见很多十指相扣的情侣,那是,与她不相干的温暖。

那些匆忙涌动着的人群,奔赴的归处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叫:家。

她的家在哪里?

一直住的那个地方,是她的家吗?

为什么,站在街上仓皇茫然的她,那么的想回家,却又有一种无家可归之感。

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