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帆现在既想痛快地哭又想畅快地笑。

很多的错,来不及忏悔。很多的爱,来不及补偿。徐一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和林芊花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地竟然有了一个女儿,好期待看看那个小人儿的样子,想起林芊花说女儿长得像他,他的心竟然幸福得有些隐隐作痛。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忽然忙碌起来。

“快点!”

“好像情况有些变化。”

“怎么了?”徐一帆发现医生和护士往林芊花的病房涌去。

他刚才因为心中激**,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林芊花,所以正在过道里面壁思过呢。现在一看这么多白大褂匆忙的身影,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林芊花怎么了?”

他逮住一个医生就吼。

不久前这群人不是信心满满地对他说已经平安了的么?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薛海辉,想起医生们急救了两分钟之后无奈的表情。他刚刚有些期待的心,又悬在了漆黑的深渊里。

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这样的事情他徐一帆都在所不辞,唯独面对医院这样的境地,他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地等待。

“徐少,林小姐大概是引发了肺炎。”

“严重不?”他的焦急让医生不敢看他的眼。

“用尽一切办法给我抢救!”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嗓音温柔。但是,他不知道那样暗哑压抑的温柔有多吓人。这里的护士都想绕着他跑动啊!

“应该是吸入性的肺炎,一开始我们疏忽了。”

可恶!一群废物么?

徐一帆在心底狠狠地骂。不是白衣天使吗?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病人的情况有变化呢?

只是徒劳地看见林芊花被推进专门用来抢救的房间,他双手抱着头,颓然地蹲在墙角。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落魄。

他想起薛海辉闭上的双眼。

他想起薛海辉闭上双眼前那激烈地转动着的红色眼球。

那个人,到死都不放手么?

就是死,他也要拖着她一起走么?

不!不可以这样!

绝对不答应!

林芊花是他徐一帆的,女儿也是他徐一帆,他全要,一个也不给,谁也不给!

刚才那些医生一定是太紧张了,吸入性的肺炎,引发并发症?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会的……徐一帆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执着地守候着。

本来以为,两个人各自成家,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深刻的交集,本来他都有点信了这样的命运终其一生都不会改变。但是,命运忽然转了一个弯,让他再次发现她的身影,而且他们还有了女儿。

自己是那么的想要守护她的全部,她和女儿的全部。

徐一帆,你真的是一个傻瓜!

你竟然相信薛海辉会好好地爱林芊花!还断言那个男人绝对不会背叛她。

“花花!”徐一帆蹲在那里无力地在心中嘶喊那个名字。

“一定要挺住!”因为那么多的难关都过来了,绝对不要功亏一篑。

他知道他曾经在很多时候功亏一篑,但是林芊花却比他想象中要坚强。至少他想不到在那样的境地下,她能保住怀月,并将她生养了出来。

林芊花,你一定要挺过来,因为我无论怎么照顾怀月,也是替代不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所以……很多的话,还是你来亲口告诉她!所以……你绝对不能消失,不能和那个薛海辉一样,更不能和他一起,他不是你的归宿!我才是!

花花,你赶紧好起来,看着我,我才是你的归宿啊!

他想起从前见到的各种各样的林芊花。

一直都很瘦,尤其是穿着铅笔裤的时候,两条腿有些让他心疼地插在高帮帆布鞋里,双肩包,真的像那种中学生。让他忍不住就冲上前想去保护。但是,他一直没有保护好,他总是冲到前面,然后又默默地为一些无可名状的理由而退开。

甚至是,有时候看她睡着的容颜。眼睛紧闭,小小的瓜子脸舒展开来,脸颊像揉过的花朵,弥漫着一层红晕,煞是可爱。

他想起他们约会的时候,因为他偏爱白色,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刻意地去挑选一件他满意的白色衬衫,兴高采烈的为他奔赴而来,整个人跑起来的样子像一只飞起来的白色气球。待

依偎在他怀中时,又仿佛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

他甚至在这种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的**。

他记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有点气恼地说:“不知道接吻的时候是要闭上眼睛的么?”

其实那也是他的**,风流盛名在外的他,其实难副,他那时也是紧张,而且,羞涩。还有,生涩。

她单薄而芬芳的身体在他面前完全展开时,他的脸霎那就红了。

和碟片中的那些女优完全不一样,她的身体青涩,却散发着令他窒息的**。

那胸前的两堆雪峰,或许不如想象中那般丰满,却柔软而趁手。雪峰之巅的两点,他记得像小时候记忆中某种小糖果,让他忍不住就吮了过去。那滋味……相当的好。那一夜,他们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滚烫得仿佛要把彼此化掉……

林芊花的笑,总是很轻很轻。就像春天的第一缕风吹开冰封的湖面。

只是这个时候的徐一帆,蓦地一下触到记忆中的那缕轻笑,仿佛触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某个地方,然后,一阵抽痛。

“你以为我会站在原地等你四年么?”

那是四年后归来的他听见林芊花带着哭音的愤怒。

是的,她该愤怒。

他的行为和薛海辉的所作所为一般,不可饶恕。

可是,林芊花,你必须好起来啊!好起来你才有可能惩罚我这样的罪犯。否则,我这样罪不可赎的人岂不是逍遥法外了?

林芊花,我爱你!

这句话仿佛长在徐一帆的骨头上了,怎么抹都再也抹不掉,即使他现在觉得自己很没有资格去说这一句。

早在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雷电交加的夜晚,有着很多梧桐树的地方,他对她说分开的时候,他就没有资格再回头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了。

早在一年前,他祝福她和薛海辉美满幸福的时候,他就没有资格再将爱林芊花这样的话说出口了。

原来,早在他们T大相遇的那一天,命运就已经将他们绑在了一起,只是为了试探彼此的真心或者假意,命运之神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给出了不同的测试题。每一次,林芊花都完美地交卷,只有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不合格。

所以,上天啊!如果一定要惩罚,请不要用林芊花。

有罪的人,叫徐一帆。

“一帆,你说人死之后,会不会变成星星?”

当年在T大的夜晚她曾经眨巴着大眼睛问他,她说每一个流星的坠落就意味着一个生命的陨落,从前有个童话故事就是这样说的。

“花花”徐一帆喃喃地念叨,语音很虚弱。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梦想要跟她一起去实现。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愧疚要补偿。

所以,林芊花你一定要挺住!

病房里忽然又一阵安静,然后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徐一帆。

没有人贸然开口说话,徐一帆看见林芊花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

你们说话啊?

他看着杵在那里的一群医生。

说话啊,你们!

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然而,他又是那么的矛盾,他害怕,害怕听到那句非常抱歉的话,就像之前的薛海辉一样。所以,先前的快意反而成为了此刻的阴影。

他甚至都不敢看那些医生的脸,他害怕那里泄露出什么情绪。

他仆在林芊花的床边,无声的抽泣。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竟然谁都没有说话,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被彻底的抛弃了吗?

他开始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病房里回**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嚎。

良久,哭得头昏脑胀的时候,他感觉有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头。

“一帆……你……吵死了!”

是幻觉么?

他抬头,看见林芊花睁开眼望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吵死了!”

他一愣,然后一囧,随即再次扑了上去。

“花花……”

他哽咽着。

“喂……你好重……”

他忽然想起先前医生说的肺炎,不敢再去压迫她的胸部。

“花花”他抓着她的手,又是亲又是啃,弄得鼻涕眼泪一大

把的,既狼狈又可怜,还仿佛爱不释手般地反复磨蹭着,像被主人抛弃了一般的大型犬科物种。

“一帆……你还让人休息不?”

她小声地嗔怪他。

“不让!”他义正言辞,寸步不让。

他害怕她一旦闭上眼休息,就不会醒过来。所以,他要求她睁着眼睛陪他。霸道而任性!

“不许休息,你已经睡得太久了!”

他说的是真话,眼眸里流露出担忧和害怕,像曾经和父母走失过的孩子一般,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这样执手对视良久。

却仿佛永远看不够一般。

“一帆?”

“花花,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他迫切地回答,像要证明自己从未离开过一般。

如果真的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该多好!

“若我先前真的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后面的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轻轻问。

“怎么会呢!”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无法承受,绝对的!

“哦。”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眼中有些落寞。

怎么会呢?怎么会记得她呢!

可是徐一帆,你现在对我该不是同情或者是怜悯吧?究竟是责任还是爱?

她微微地皱起眉头。昏睡了那么久,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思绪,但是醒来的第一眼看见徐一帆,她还是很开心。尽管,当时那个徐一帆模样特逗,鬼哭狼嚎啊,徐少竟然有那样没有风度的时候……

“你怎么可以死呢?”

“你要是这么一撒手就去了,谁来惩罚我这个罪人呢?”

原来,他的“怎么会呢”是这个含义。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只是让你记得我嘛!”她微微笑着,尽管脸色还苍白得可怖,但那笑容依旧像三月的春风,温润,和煦。

“我也不会记得你的,所以,你不要先死了!”

他竟然再次耍起无赖。

“花花……我爱你!”

尽管觉得自己很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他确实觉得自己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爱林芊花。林芊花这次没有拒绝他,只是任由他浅浅地拥着。他的声线暗哑而温柔,让人忍不住就沉醉其中。

第二天,两个人竟然以晚上那个很囧的姿势不约而同地醒来,然后彼此露出会心的一笑。

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发现徐少的脸色有些古怪。

领头的医生一脸忐忑,徐一帆却笑着说:

“等林小姐康复后,我请大家吃庆功宴!”

“啊?

“不用的!不用的!”

“应该的,救治病人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

徐一帆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想要请这些医生和护士吃饭。

不过呢,因为林芊花的平安无事他确实很高兴,这是一回事。但是,为什么那天抢救成功之后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林芊花已经脱险了,已经没事了?是以,当林芊花醒来的第一眼,竟然看见他那么怂的形象……

一想到林芊花说他吵死了的那句话,他就会羞赧到耳尖都发烧。

天知道他旁若无人放肆地大嚎是一副什么形象?

而且,关于此情此景的描述,刚刚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林芊花已经用n多种修辞方法叙述过了。无论是白描,还是各种比拟,每一次她盎然讲述之时便是他垂首无地自容之时,如果可能的话,这医院的病房该裂了多少条地缝了?

徐一帆自然想不到他当时的脸色该有多吓人,医生和护士都不敢说话了,以至于他们都默认为:徐少,您自己慢慢地去等林小姐醒来吧!

结果,睡着的林芊花不是自然醒,是被某人嚎醒的。

……

不过,随着林芊花身体状况的好转,徐一帆也不再怕她提那么囧的旧事了。他有的是方法堵住她的口。至于是用什么方法,当然是地球人都懂的方法啦。

是以每每他洋洋自得之时,甚至有些期盼林芊花拿那件极囧的事情来打击他,但是因为因此发生了一些比较激烈的身体接触事件,所以林芊花再也没有提起过醒来时所看见的那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