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怀月!”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芊花!你振作点!我答应你!”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等着我!”
徐一帆真的是五内俱焚,从来没有这样焦灼过。
还有,她刚才说什么?
她好像提到怀月?那个就是她和薛海辉的女儿吧。到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母亲比较伟大,徐一帆一想到薛海辉那种禽兽般的行为,就愤愤地将握方向盘的手重重地在车上捶了一拳。他对薛海辉这样没有责任感的父亲颇为不耻,不,是非常不耻!
“一帆,上次在医院里没有让你看见怀月,怕你……将她抢走……”
徐一帆有些矛盾,他其实很想让林芊花不要说那么多话,保持体力。但又害怕一旦她不说话了,那边的情况会更不清晰。因为她在电话里微弱的絮叨,反而让他稍稍觉得安慰。但是,芊花啊,我抢你和薛海辉的女儿干什么呢?我就算霸道,也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情出来啊!而且,就算是要抢人,也是抢花花你啊!
“怀月她……长得很像……你!”
“一帆……我……爱……”
然后,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伴随着那边的停滞,徐一帆高速行驶的车也来了个突然的停滞,以至于轿车在原地来了一个360度的漂移。
刚才林芊花说怀月长得像谁?
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一帆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而且,最后一句是什么?是说一帆我爱你,还是爱怀月?怀月究竟是谁的女儿啊?
林芊花的情况,像是昏迷过去了。
“芊花?”
“花花?”
“花花,你能听见吗?”
从林芊花到芊花,从芊花到他的专属昵称花花……
徐一帆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花花!”
“嘀嘀嘀!”电脑那边有信号过来。
徐一帆用手擦了下眼睛,“信号重叠了,你应该已经到达了那个地方!”
终于到了么?
“花花?你在哪里?”徐一帆冲出车之后,面对茫茫的苍穹,跪倒在地上,恸哭!
“花花?”但是毕竟不是恸哭的时候。
林芊花生是他徐一帆最爱的人,死是他徐一帆最爱的鬼。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而且,之前林芊花有说,她在一辆本田车的尾箱里,能听见水声。
天色已晚,这里是一片海水。
对了?涨潮?
一定是涨潮的缘故!
徐一帆仔细地搜索,果然发现了那辆被潮水淹没得几乎看不太分明的轿车。
“芊花!”
他呜咽着冲过去,自冰冷的潮水中打开车的尾箱将捆绑成一团的林芊花拖了出来。
游上岸,赶紧将她的身体放平,将绳索卸掉。
他现在真的感谢他的爷爷和他老爸少年时代一直让他进行军训,所以这种野外各种类型的救生流程自小铭刻于心,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知识此刻用上了。并且,用在了千钧一发之间!
林芊花,他徐一帆毕生钟爱的女人!
若是没有她,他该如何在漫漫的余生里苟延残喘?
可以容忍她嫁作他人妇!
却绝对不能容忍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可以不属于他,但一定一定要存在着!
只有她存在着,他的爱才有所寄托。
只有她存在着,他的心才有着落。
林芊花,不,是他的花花,这世界若没有你,对我而言,只是一座荒城啊!
徐一帆双手交叠,用力地挤压林芊花的胸腔。
然后,口对口的进行人工呼吸。
花花,请你给我醒过来!
醒过来啊,花花!
徐一帆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当初对林芊花说不准她哭,这句话是多么的苛刻。不哭出声音来,可以做到,不让泪流出来,是多么的艰难。难怪,那种时候她经常仰望着天空,那样做的话,只是为了让眼泪倒流回去吧?
花花,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所有话。我记得你所有小小的梦想。
我记得你说我们以后远离大城市,去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亲手造一幢房子。然后,房子里所有的颜色搭配都由我们来随心所欲。
我记得你
说我们的房子里有书房还要有画堂。我在书房里看书,不用每天盯着电脑。而你,在画堂里教孩子们画画。画堂的门口,我们用玻璃珠串出一帘幽梦,在那之外的庭院里种一大片海棠花,等到海棠花开,似胭脂点点,我们可以在庭院里赏花、品茶、抚琴。
我记得你说……
徐一帆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从来不觉得政府部门办事效率低下。是以,当他等了半个小时的120急救还姗姗未到时,他已经急得想问候卫生部门所有人的祖宗了。幸好,他是一个从来不爆粗口的人。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所以当120将林芊花带到医院之后,经过妥善处理,确保平安无恙之时,徐一帆的少爷脾气出来了,狠狠地训了一通,也不管是医院的院长,还是医生,还是护士,甚至连护工也没有放过。这些无辜的医务人员都没有吭声,大概秉着体谅病人家属的心情吧!
所以,当徐一帆暴跳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安静下来,看着林芊花挂着点滴睡得恬然的模样,心里头蓦然一阵静好。只要她好,便是岁月静好。
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她说怀月跟他长得很像?她那个时候是这样说的吧?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醒来之后的时间有的是,所以,现在就让他的花花好好地休息一会吧。经过这番折腾,实在是够呛。
相对于确认小怀月的事,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确认状况。
在这家医院的另一个病房里,躺着奄奄一息的薛海辉。
徐一帆问医务人员:“他怎么样?还有救吗?”
医务人员小声地说:“大概是没甚么希望了。”
徐一帆告别医务室,走进薛海辉的病房。
“徐少,林小姐没什么事吧?”流婉素似乎一直守在薛海辉的身边。
“幸好,没事。”他长叹一口气。
“孩子也没事吧?”
“孩子?”徐一帆再次惊疑了,当时那个尾箱里除了林芊花还有孩子?
吓出一阵冷汗!
没有!绝对没有!
“当时林小姐在日本的时候我照顾过她,有点好奇那孩子生出来后是一副什么模样的!”
“啊?”徐一帆更加雾水了。
日本?孩子?
“徐少大概不知道,林小姐来日本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而且,早孕的反应相当大……”
伴随着流婉素的回忆,徐一帆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按照林芊花和薛海辉结婚的时间来推算,林芊花是在那之前怀上孩子的。而且,林芊花在日本的那段时间,刚好是他遍寻不着的那段时间,而在那之前,跟林芊花在一起的男人是?
是他?是他徐一帆!
难怪林芊花说怀月跟他长得很像!
是他徐一帆的女儿,怎么可能长得不像他徐一帆呢!
女儿当然会长得像自己的亲爹啊!
天啊!他都做了些什么?他们徐家都对林芊花做了些什么?
还有,听流婉素的叙述,林芊花那个时候该有多痛苦啊!
要有多坚强,才能在那样的状态下把孩子生下来?
要有多坚强,才能……
脑袋里轰隆隆地,只想紧紧地拥抱林芊花和他的女儿怀月。
紧紧地,然后,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怀月?呵呵,原来是个闺女啊!”流婉素呵呵地轻笑。
原来,那个时候林芊花做了那样的胎梦,原来她们还在一起给孩子取名字,如果是男宝宝就叫林皓月,如果是女宝宝就叫林怀月。
嫉妒!
那样重要的时刻,他这个亲爹竟然不在场!
说起来,他不在场的时候真的多了……
惭愧,内疚,悔恨,愤怒,欣喜等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原是得到后失去,现在却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花花,怀月,我一定,一定会对你们好!
加倍地好!
“医生说薛海辉可能没救了!”流婉素话锋一转。
徐一帆凑到薛海辉面前,这个剥夺了他很多在场权的男人!真有一种再揍他一顿的冲动!
“喂,薛海辉?”
薛海辉的头微微倾转过来。
奇怪,那么多人在他耳畔呼叫过他的名字,他几乎都没有反应,唯独徐一帆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
那双眼,诡异得可怕,眼球上
充满了血丝。
徐一帆暗吸一口气,心道这女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真可怕!
但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这个男人,真可恨!即便他死一千遍一万遍,他徐一帆也不会动怜悯之心的。
所以,他继续凑近薛海辉:
“薛海辉,你还认得我是徐一帆吧?”
“我应该对你说过,叫你永远对林芊花好,永远不要背叛她!”
“你还记得我那句话吗?”
“如果有一天,你敢背叛林芊花,我定叫你万劫不复!”
薛海辉的眼球上下左右地转动,似乎显示着他的情绪很激动,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连听力也慢慢地弱化起来,近在咫尺的徐一帆的声音,竟然有些飘渺。
“薛海辉,林芊花平安了,她是万花丛中最美丽的一只蝴蝶,你才是飞蛾。”
“蝴蝶的未来,是百花和芬芳。”
“而你,这只飞蛾,只能扑火。”
“现在,你可以安心地拥抱你的火焰去了!”
伴随着徐一帆的最后一句话,薛海辉的瞳孔逐渐放大。
“医生!”
流婉素呼叫道。
“对不起!”
“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群白袍围绕在薛海辉的病床前,两分钟短暂的急救之后,主任医师无奈地摊手。
“是不是已经死亡了?”徐一帆丝毫不避讳地问道。
“是。”医生大概是考虑到一旁流婉素的感受,所以说得小心翼翼。
是流婉素将薛海辉送到医院来的。
挂号、缴费等等流程都是流婉素一手操办的,他们都以为流婉素是薛海辉的家属,最起码也是女朋友之类的。
只有徐一帆知道,薛海辉身上的伤是他揍的,但那些伤不致命。
“死了?该!”徐一帆简短地说了一句,像是总结完毕,转身离去。
他只想快点奔赴到林芊花的身边,好好地守着她,这辈子都守着她!
这边急救的医生也迅速退去,只有一个女医生安慰似地拍了拍流婉素的肩,说:“去办手续吧!”
流婉素当然知道那是去办什么手续。
现在只想感叹师姐真是厉害,三言两语的点拨,这个薛海辉还真是照办了。甚至,师姐连薛海辉会用什么方法,怎么下手都猜到了。不,准确地说,是算到了。
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师姐是福还是祸啊!流婉素想起当日在不昧今生酒吧里钟红对薛海辉说的一番话,然后又看看此刻躺在病**悄无声息的薛海辉。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所幸师姐弄来了一整套薛海辉的资料,包括他父母的相关资料。
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到的,反正是齐全了。
万事俱备,她流婉素便是那东风。
不,她是西风,是送薛海辉上西天的西风。
办理好一切手续,她将薛海辉的遗体领走。
本来这个流程应该要耗费很多时间的,好在这个医院的领导都清楚了徐一帆和这薛海辉的恩怨,巴不得流婉素早点将之领走。多少有些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女子面色如常,并不见得有多么痛彻心扉的悲伤。这个女人难倒其实并不爱这个薛海辉?也罢,谁让这姓薛的抢了徐少的小情人啊!
大概这些医务人员只能感叹世风日下!还有,两性关系,千万不能太复杂!
不过这些医务人员看错了一个人,那就是流婉素。
这个女人,她爱薛海辉。而且,深刻得不动声色。
然而,流婉素此时此刻最强烈的情绪不是悲伤,而是怅惘。
当年在日本初遇,匆匆一晤,只道他将会与林芊花从此岁月静好,她也做好了把这个梦沉淀在心里的准备。谁知道,沉在心底的梦,竟然在不昧今生酒吧里变成了一副画,她常常想,什么时候再重逢呢?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快就重逢了。
也许在日本遇见他的时候,他跌跌撞撞冲向林芊花,其实是冲进了她流婉素的生命里。
命运无常,命中注定,或许他就是她的,一辈子,或者比一辈子更长。
命运的相交是如何开始的并不重要,只要有爱,任何绝境都会峰回路转。
一切尽在计划中!
流婉素将薛海辉抱进她的轿车,趁着夜色,绝尘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