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啊,迦南,他们都不愿意留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人生仿佛已经来到了尽头。

金灿灿的, 光芒万丈,就像是在洛克山看见的日出。

迦南望着天花板,想象着日出, 向上扬起的嘴角, 过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放下。

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他一会看天花板, 一会看向身旁人,每当他发现身旁躺着的人是谁后, 他都会忍不住感到惊讶。

怎么会?她怎么会睡在这里?啊,原来刚才的不是梦境啊!

他就这样反复确认了几十次,直到他终于敢相信, 昨夜的事是真实发生的事后, 他开始哭泣。

不同于事发之前, 欺骗她而落下的狡猾的泪水,这一次是出于真心。

前所未有过的喜悦盈满了他的内心,他无所欲求了, 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比他本人更高兴的, 是他内心的本性。

本性在他的心里转圈、跳舞、高歌, 甚至还在召开宴会:诸位, 这么多年了,我们的主人他终于进食了!

唔, 他蹙眉,进食是个不太好的词。

老师不是食物,是他喜欢的人类,他太喜欢她了, 喜欢到觉得有一点回应就应该心满意足, 别无他求。

至于拥抱, 亲吻,乃至夜晚这样亲密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不敢想,为什么又全都已经做过一遍了呢?

他果然狡猾,恶劣,诡计多端,他就这样把正直的老师哄骗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好快乐,他就想要这个,想要她。哪怕变得越来越卑劣,变成姐姐们那样也无所谓了……

他对性的想法已有所转变。

他曾经觉得它肮脏、肤浅。

现在,他想,这件事或许要取决于对方是谁。

是她的话,性就是美好的事了。

他喜欢这种和对方深深融合的感觉。

它就像是另一种语言,让他的情感得以抒发。

然而,在这种高尚的解读外,他体会到的幸福里,还是有大半要归于身体本身得到的快|感。

一言以蔽之,性是好舒服好舒服的事。

他回味着,脸红得厉害,好像又要有反应了。

还是不要想下去的好,老师已经睡着了,何况,她就算没有睡,也不能代表能和自己再做一次。

昨夜的事究竟算是什么呢?那真的是魔法的实验吗?实验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还是说,老师只是单纯地想和他亲近呢?难道,她和心上人已经做过了吗,她发现他是不行的男人,于是就来找了他……

不,不不不,这只是他想象里的事,他不能把它和现实混淆!

他放弃了,他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而是享受当下的幸福。

哪怕这会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一次做○……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会用身体、用记忆、用他的一生,去铭记。

想到这,他心里的情感澎湃得快要溢出来了,他侧过身,手悄悄地探过去,握住老师的手指。

接着,他惊讶地发现对方回握住了他……

“您,醒了吗?”

“嗯……不算,我还要再睡会。”

柏莎半梦半醒地回答他,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他理应回抱她,手却僵在了她的后背。

您怎么没穿衣服呀……!

柏莎无须睁眼,也能从他没有放上来的手臂上猜到他在想什么。

“迦南,我的裙子……”

“嗯?”

“昨天晚上被你撕破了。”

“…………”

我,竟然做了,那么粗鲁的事吗?

他想不起来了。事实上,他想不起来的事还有很多,如果他能掀开被子,看一眼银发女性的身体,他会看见更多自己的杰作。

“对不起……”

听见他的道歉,柏莎笑了一声。

“没关系,下次我也把你的撕坏。”

“诶?”

您的意思是在说,我们还会有下次吗?

他不敢问,怕问出口得到拒绝。

还是留有一点希望的好……

他的思绪慢慢放缓了,兴奋褪去,倦意浮了上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累。

晚安,老师。

-

柏莎换上了埃莉卡送来的衣服。

那位助理把衣服送来时,柏莎隔着门问她:“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埃莉卡?”

埃莉卡说:“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说完便走了。

反是青年房里的那颗纯白种子,对这件事有更多的评价。

“人类真是肤浅——”

“你不要对我说,等他醒了,你对他说。”

“他?首先,他就不是……”

纯白种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迦南醒了,他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望着前方的柏莎。

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理清了现状。

真的……不是梦境啊!

他入睡前,好不容易才确认过的事,在一场梦后,又变得难以确认了。

他想要立刻下床,奔向她,握住她的手,结果,他的身体刚一出被子就又缩了回去。

啊,他没有穿裤子……

是的,是真的,现在他可以确认了,他们昨天真的做了那种事。

迦南屈膝坐在**,捂住了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幸福。

这一动作落在柏莎眼中,则有了另一层的意思。

她想起昨天,他哭得那么厉害,他是不是在为自己失去的初次痛苦呢?

“迦南,”柏莎试图安慰他,“我……有努力对你温柔哦?”

“嗯。”迦南点头,“您很温柔,是我不够温柔。”

柏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她努力地回忆了昨晚,她……实在想不起来他温不温柔了。

她就只记得,她对他很满意。

迦南,你很棒,非常棒,我想每天来你的房间。

不,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柏莎摇头,把想法清空。“迦南,”她说,“换好衣服,和我出去,埃莉卡和迪夫在等我们,我们要开个会。”

“关于罗兹教授的吗?”

“嗯,关于他的日记。”

-

凯希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只喜欢给人开膛破肚,不喜欢救人。

他们却打算借助他的帮忙研究治疗的魔法。呵,那些人也是疯子!

但……凯希病了。我必须要想办法治疗她。

不能用治疗魔法,我和凯希都知道,现存的治疗魔法根本靠不住。

要不然,魔法塔也不会找一个杀人犯来研究新的方法了。

那么,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救凯希呢?

她的身体正一天比一天虚弱。

……

他们知道了我杀猫的事,他们威胁我,要我为他们的研究提供协助。

不!我不可能为他们做事!

但他们,他们知道凯希的事。

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帮助他们,他们就可以帮我将凯希变回人类。

真的吗?他们真的有解决这种魔法意外的方法吗?

如果他们没有骗我,我愿意帮他们。

……

实验真是美妙。

我挑选了五个人,杰、马克、亨利、钱宁、约克。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人,无条件地信任我,称我为教授。

哈,教授,真是讽刺的称呼……!

而当我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凯希一直在望着我。

她趴在架子上,用她那双猫眼睛盯着我。

我知道她瞧不起我、厌恶我,但对不起,我思念你。

为了让你变回人类,我什么都愿意做。

凯希,我们已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对方说过话?

我快疯了,凯希,我快变得像你的父亲一样疯狂。

……

杰、马克、亨利、钱宁、约克。

他们五个都变成了魔狼,实验失败了。

这一魔法意外如果得不到解决,就不可能将这方法运用到治疗上。

我丧气了,凯希更是不再理会我。

我看向她,向她告别:“凯希,不要再这样仇恨地看着我了,我马上就会离开,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决定让这种意外也发生在我的身上,然后我会带着我的五个助理们,去地城生活。

凯希好像明白了我的想法,她成了猫之后,第一次地向我走来,蹭了蹭我的脚踝。

我跪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我的泪水把她的毛发打湿了。

……

如果你在地城看到一只握着笔的魔狼,那只狼就是我。

我乐观地想到,在地城生活没准是一次可贵的、观察魔物的机会。

所以,我带来了我的日记本。你会看到我的字迹有点歪歪曲曲,这是因为我还没法好好控制我的爪子。

这是我在我的房间写下的一段话,明天我们就会去地城。

再见了,凯希。再见了,学院。

……

地城!这个可怖的地方,我们到这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秘密。

多么明显,那些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石头啊,它们就是我们世界里那些珍贵的玩意。

我们作为狼自然可以彼此交流。

钱宁说,我们发了,这些带回去能卖多少钱。

我说,太多了,它们在这里看上去根本不值钱。

杰说,可我们的世界里它们卖得多贵啊!

亨利说,你们还不懂吗?他们就是为了这些石头,才不准法师们靠近地城!

我同意亨利的想法,人类为了利益、为了金钱,什么事做不出?

可看着这些石头,我的心中隐隐不安,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

我没有想到,我能再度变回人类。

让这变化发生的,是我猛然意识到,那些“石头”背后的真相。

它们……不是石头。它们是某种古老生物留下的东西。

想想看吧,它们坚硬、边缘锐利,形状像泪滴,这样的东西难道不该有其他的名字吗?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严格管理地城真正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掩埋魔法的真相。

也许,魔法根本就不来自于光之女神——

我被这一想法吓到了,我一下子向后倒去,起来时发现,我已从魔狼变回了人类。

我赶快逃跑,我知道,如果被人发现“我”罗兹在地城,而且还看见了那么多不该看见的事,我绝不能活着回去。

然而当我回到学院,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抛弃了它们!我抛弃了那些狼、或者说,我抛弃了我的助理们……

它们还会等待我,等待它们的教授带它们回去。可惜,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

凯希又不理我了。她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好事。

可凯希,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不是吗?

如果我能从魔物变回人,你为什么不能?

你的父亲是个天才,你也是……

-

柏莎合上日记。

迪夫一脸茫然,“这就没了?我怎么看不懂。”

柏莎说:“你还需要了解些之前我们就得到的信息,有空让埃莉卡和你说吧。”

迪夫:“但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在地城找到的那些石头是魔晶石吧?”

埃莉卡支持道:“我和柏莎大人也这么认为。”

柏莎说:“但罗兹后来又说,它们不是石头,是某种古老生物留下的东西,我们还没想到,这是什么……”

迦南这时开口:“老师,我想,我知道答案。”

柏莎看向他,“嗯?”

迦南:“我猜,是龙鳞。”

柏莎:“!”

迦南说完,其余几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龙是一种距离他们太遥远的生物,但没错,那种生物的确古老,它们的鳞片也符合罗兹的描述。

迪夫问:“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啊?”

迦南:“嗯……因为我的故乡崇拜龙?”

柏莎点头,“迦南说过这件事,我记得。”

迦南抚着心口,感动地看着柏莎,“老师,您好关心我。”

柏莎想说,不至于,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完蛋了,她想,因为发生了关系,她现在都不舍得凶他了。

不,不对,她本来就对他很温柔嘛!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件事,柏莎朝他走近,她讨好地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结果,她感到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好像就要晕过去……

“迦南,你还好吗?”她为他的身体忧心道。

“我很好,”迦南说,“我只是太幸福了。”

您这样握住我的手,会让我觉得,您还会再和我做第二次呢。

会吗?会有吗?好想好想好想再做一次……!

他无法告诉老师他的想法,怎样差劲的男人,才会在做过后马上又想着第二次呀?

只有他会。只有他才会这样肤浅,这样无可救药!

难道他的脑海里就不能有些其他的事吗?

比如说——工作。是的,他要工作,他要加班。

他要将他的生命奉献给魔法事业!

嗯,真正的魔法事业……

“老师,”他转向柏莎,神情凛然得让她害怕,“我想,罗兹教授的日记里还有着很多需要分析的内容。”

“有吗?我和柏莎大人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比如说,关于凯希……”

埃莉卡的声音被迦南忽视,他已经听不见工作之外的话了。

他继续说:“我想,我们应该彻夜研究这本日记。”

柏莎犹豫,“就如埃莉卡说的那样,没有必要……”

迦南赶紧说:“其他的工作也可以。”

柏莎怔了怔,绿眸亮了,“哦,是吗?”

她从未听说过这种要求,她这里的工作可是永远做不完的。

她微笑答应了迦南的请求,接着她带着相同笑容看向埃莉卡和迪夫。

“你们两位也一起留下来吧?”

迪夫:“我拒绝。”

埃莉卡:“我也不要。”

换作从前,埃莉卡会答应,但自从梦境事件后,这位助理女士已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加独立。

她不想再那么依赖柏莎了,于是同时,她也不再那么听她的话。

柏莎了解这件事,她为埃莉卡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哀伤。

可以压榨的对象就这样少了一个,从此,能为她辛勤工作的不就只剩迦南一人了吗?

她看向那个唯一,眼光委屈的,“怎么办啊,迦南,他们都不愿意留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迦南想都不想,便回道:“没问题,老师,无论多少工作,我都能为您完成。”

只是,青年的笑容慢慢也有些黯下去了。

不是因为工作,是他缓慢地意识到,如果埃莉卡女士和迪夫先生都不在的话。

不就只剩他和老师两个人了吗……

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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