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你这个骗子...”
苏北北颤抖着缩回手,这巨大的血腥味充斥在她鼻息间,分明就是死亡的味道。
她将血都擦在自己的羽绒服上,然后抚住邢川的脸颊,眼泪夺眶而出,“邢川你坚持住,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别怕,我们会得救的,邢川......”
她强忍着抽泣,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无尽的黑暗中,是她奔溃的哭声,“邢川,你是不是很痛......”
“谁说的,我一点都不痛。”
他嘴上强硬,可苏北北能清晰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胸脯,在断断续续喘息着,喉咙里拼命压抑着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北北,叫我阿川...”
“阿川。”
苏北北两只手都捧住了邢川的脸,他额前,两鬓全是冰凉的汗珠,她死咬着唇克制哭声,害怕颤抖的身体在这狭隘的空间里会加重邢川的伤势。
“我们都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出去,阿川,你答应我好不好?”
邢川费力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说了声好,而后又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苏北北斩钉截铁的回:“你不会死!”
邢川鼻间发出一丝很轻很轻的笑声,“北北,你的手机在身上吗?”
她啜泣着,“在包里,可是包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你试一下能不能碰到我左手腕上的表。”
苏北北小心翼翼顺着邢川的胳膊往下摸,同时邢川也忍着剧痛将胳膊抬起了一点,仅仅是这一个小动作,他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眼前的光景明明还是一团漆黑,可他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漩涡里,整个世界都随之眩晕而狂乱。
“阿川,我摸到了。”是机壳的触感,电子手表,苏北北以为邢川是让她点开手表里的光。
“你...你手指左边方向第二个圆形按钮,按两下。”
苏北北照做按了两下,但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只有手表里传来滴的一声。
“北北。”
邢川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额上的冷汗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滴到了苏北北的羽绒服上,他缓缓攒了口气,“如果...”
“我死了,我名下所有...”
他止不住呻吟了几声,苏北北哭着说:“你闭嘴!你不会死!”
他很轻的笑了一声,“我名下所有的遗产。”
“都给你。”
苏北北哭着拒绝,“你闭嘴,我不要。”
邢川虚弱的喘着气,身体的冷汗像断掉的水龙头,止不住的往外冒,他仿佛没听到苏北北的拒绝,继续自说自话,“以录音为证,我的遗嘱,名下所有遗产都给苏北北,陈博会办的。”
他话音落定的那一瞬,邢川的嘴角往上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他甚至觉得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好,不用再回到尔虞我诈的泥潭里起起伏伏。
至少在最后一刻有苏北北陪着他。
“我不要…我不要死人的东西,你要给就活着给我,你给多少我都要...”
苏北北的泪水早就模糊了双眼,她从没有想过在房梁砸下的瞬间邢川会不要命的护着她,更没想过这个看似对她无比薄情的男人竟会在她面前立下遗嘱,将毕生的财产都留给她。
她突然想起廖静曾经说过,男人是很现实的物种,他们的爱永远跟他们的金钱利益捆绑在一块,光动嘴皮子不动钞是白嫖,而愿意毫无保留将所有身家交给一个女人保管,那才算得上爱。
苏北北强压着奔溃的情绪,她很想紧紧抱住邢川听他的心跳声,可现实是苏北北根本不敢再挨近他的胸脯,她将手覆在邢川脸上,鼓励他,“阿川你不许死,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好多问题都没有想明白,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睡过去。”
“阿川,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不许睡觉知道吗?”
邢川耳边是类似于长鸣的撕拉声,还混着苏北北发颤的哭腔,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他的脸,头发全是湿哒哒的,苏北北根本分不清自己手上沾染的究竟是汗液还是血液。
她轻拍着他的脸,“阿川,我还有话要问你,你别睡,你不许睡,我们一问一答,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好不好?”
他艰难的滚动着喉结,强打精神说了声好。
“我在宏阳办升职宴那晚上,你放我鸽子去了马来西亚,是去见黎萍吗?”
“不是,我去工作。”
“我出差去禹州,你带我去山庄那晚,你半夜在阳台上是给黎萍打电话吗?”
“是她打给我。”
“黎萍住在隔壁,你想刺激她才带我去的吗?”
苏北北越问,邢川越清醒,唯恐听岔半个字,他着急解释,声音又涩又哑,“不是,我不知道她在隔壁。”
“邢川。”
苏北北带哭腔的声线软的他心慌,“你把我当黎萍替身是吗?”
这个问题其实她很早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只是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让苏北北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她和邢川是契约关系就算是替身也无所谓,可这个梗一直藏在她心里,她突然意识到时间越久,她越在意。
“北北…”邢川试着低头,下巴蹭过她发丝,“刚开始是,后来不是了。”
“你就是你,我要的是你......”
“北北,对不起。”
苏北北哭着哭着就笑了,“阿川,活着出去,以前的事我都不在意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开始缥缈,“还跟我谈恋爱吗?”
“谈,所以你得活着,出去我们就谈,谈多久都行。”
苏北北已经泣不成声,“不只有我们两个,我肚子里还有一个,阿川,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跟我一样出生就没有父亲,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一起出去。”
黑暗中只有苏北北一个人的哭声,邢川的气息越来越弱,到最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苏北北彻底慌了,“你听见没有,不只有我们两个,我肚子还有宝宝。”
“阿川,你别睡,邢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