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了,廖静开着车带她饶了近一个小时的海路,胃里的酒精蒸发了一半,但她坐在沙发上仍晕晕沉沉的。
她想起回来的路上苏国强给她打的电话,到底是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哪怕混账到骨子里,他还是放不下。
苏国盛喝了半瓶米酒,在电话里说联系不到苏婷,担心她偏激出事,情绪一上来没忍住哭出声,苏北北一想到舅舅哽咽的腔调,心揪得慌。
苏婷还在邢川手里。
她拿出手机在微信好友列表里找到邢川,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他早上八点零八分的时候发了一条动态,两个字:【祝贺】
苏北北盯着界面愣了许久,这是隔空祝贺她么?
她不想自作多情,又返回对话框,陆文博和桑野都在微信上发了祝贺的话语,也让人送了花篮,只不过都很默契的没有到场。
她下巴抵着手机壳犹豫了会,最后调出陈博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边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博正在喝最后一碗汤,看到来电显示他惊得站起,“邢总,苏小姐来电话了!”
邢川抬起眼眸,脸色有些灰暗,“她打给你?”
陈博心里咯噔一跳,走到邢川身边,将扩音打开,“您好,苏小姐。”
“晚上好陈助理,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苏北北的声调很软,像极了刚刚睡醒的状态。
邢川冷冷盯着陈博,那眼神分明带着质问,她为什么会找你帮忙?
陈博垂着头,恭敬回:“苏小姐您请说。”
“陈助理,你知道苏婷现在在哪吗?”
陈博心里松了口气,“对不起苏小姐,这件事恐怕只有邢总本人才知道,我把电话给邢总,您亲自问问。”
“不用。”苏北北立马打断,邢川盯着手机屏,脸色越来越沉。
“她还活着吗?”
“活着。”
“有缺胳膊少腿吗?”
陈博扫了眼邢川的神色,像覆了冰渣一样寒。
他倒抽口冷气,斩钉截铁说:“没有。”
“那我知道了,谢谢。”
“您客气了。”陈博半个字不敢多说,更不敢说错。
苏北北走到厨房,切下两片柠檬放杯子里,顿了几秒问:“你老板欠了很多钱吗?”
“保守估计760个亿。”
邢川抬眸看了眼陈博,那寒鸷的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苏北北往柠檬水里加了勺蜂蜜,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搅拌均匀,“怪不得要征婚以身抵债。”
她话音一落,陈博明显感受到周身气压都结冰了,他垂着脑袋都不敢往邢川的方向看,“苏小姐,网上是谣言。”
“把卡号发给我吧。”
邢川闻言微愣住,等着苏北北的下文,陈博问:“您是想替邢总还债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富婆。”
邢川捏着眉心险些被气笑。
“我欠他三百多万房款他没要,打你卡上吧,万一他真的破产了,到时候你再把这笔钱拿出来。”
苏北北盯着手中的玻璃杯,里面的冰块在冒着小气泡,她含上一块,“三百万够他吃饭了。”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邢川点开朋友圈,编辑四个字,小白眼狼,依旧仅对苏北北可见。
末了,他站起身拿起沙发沿上的外套,“还安分吗?”
“苏婷在主持的教导下已经抄了五百份心经。”
“让她给家里回个电话,这辈子就在那过了。”
陈博摸了摸拔凉的脖颈说了声是。
隔天邢渊将下午的会议挪到了清晨,乔楚楚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做会议记录,每次抬头都能瞥见他眼角那丝极淡的笑纹,卷带着浓烈的熟男韵味。
参会人员一个接着一个的汇报工作,近一个小时的会议,邢渊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手机屏保上,乔楚楚认真看了一眼,是苏北北在雪地里的照片,她双手捧着雪球,笑容十分明媚。
“邢董。”她小声提醒。
邢渊回过神,看着她,“怎么了?”
乔楚楚起身,将文件递给他,“李主管向跟您汇报工程进度。”
邢渊翻阅文件夹,脸上笑意不减,“不错。”
李主管接过,“邢董是有喜事?”
身边几位同僚跟着附和,“十有八九,邢董春风满面。”
邢渊看了眼腕表,“是吗?”
“当然,心有美事,藏不住。”
“一点私事。”
一提私事,大家顿时心领神会,“那一定是大喜事。”
六点的会议,七点准时结束,邢渊直奔机场,十一点四十五分,他赶回别墅,到门口的时候管家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苏小姐十点就来了,她亲自购买的食材,不让我们帮忙。”
邢渊眼底的笑漾出,“我去帮她。”
他走到玄关口,看到这一幕,窗外树影浮动,微微的海风透过窗沿缝隙吹了进来,浮动了苏北北脸颊的几捋发丝,也浮动了她及踝的裙摆。
她侧躺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乌墨般的长发半垂在沙发边,离地面的羊毛毯堪堪只差分毫。
邢渊站在原地,顷刻间失了魂。
这人世间千万种温柔,皆不及她。
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玄关口,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苏北北。
他坐到她身边认真注视着她,她睡得很沉,呼吸很平稳,只有那卷曲的睫毛时不时发着颤,右眼角的那刻泪痣在光影的浮动下时深时浅。
邢渊伸出手,撩开她落在鼻侧的一丝乌发,指尖触碰到她肌肤,像温凉的润玉,也像鲜嫩的豆腐,没有骨骼亦没有筋络,娇软的心疼。
他从没有如此沉迷过这一刻,情难自控,只想亲吻她,一下而已,可当邢渊真正触碰到的时候才发现,他想要的远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