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里的鸡飞狗跳, 尽数都淹没在让整个场子沸腾起来的rap声里。
女孩大大的眼睛里一颗颗泪珠滚落,怔怔看着连漪,像是大脑一时间停止运转。
连漪下颌轻点, 示意道:“坐过去点。”
等女孩仿佛机器人似的只会听指令行事般往旁边挪了一点, 她好整以暇地坐下,一手撑着皮椅, 看那几个人被小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环境噪音太大,连漪又好奇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干净利落的动作,她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打下一行字。
【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相信你也不想在她解决这些事情后,对着她失望的眼神解释吧?】
连漪把手机抛到女孩怀里, 看到她穿着看似不暴露却好几处刻意在关键部位若隐若现有着镂空的裙装, 又微不可察地啧了一声。
才十六岁啊——
女孩下意识把手覆上手机,却在看清屏幕上字眼的时候, 呆住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连漪没有理会, 要说生气嘛,也是有的。
女孩来自孟洱当初被遗弃的那家福利院,叫白恬。
她比孟洱来得晚了好几年, 送来的时候已经四岁大,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都打着结。
人嘛瘦瘦小小的一团, 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的破外套,比她整个人还要大。
在福利院里, 她和大多数小朋友一样, 性格内向腼腆又敏感,吃饭的时候像抢, 但只要被挤到一边,又只敢眼巴巴地看着,连句话都不会说。
孟洱对这些小朋友向来很冷淡,事实上她对谁都这样,凡事不重要的都漠不关心。
偏偏又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哪怕跟孟洱待一整天下来,都不一定能被她多看一眼,哪怕是要跟着待在破旧的阅览室里,翻着看不懂的书。
白恬是最有毅力的小朋友,还干过偷偷藏了白天志愿者们分给她的糖果,一直揣在怀里。
到了晚上才小心翼翼凑到孟洱身边,拨开糖纸,露出被体温融化了的黏黏糊糊不成型的糖。
大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她,不说话,没有半点不舍地将糖往她面前送了送。v
孟洱当然不会吃这种奇怪的东西,她冷漠地拒绝了小姑娘,最后在对方相当坚持地再一次送到面前时,索性不耐烦地捉住她的手,把那颗看起来就不好吃的糖喂进她嘴里。
小姑娘含着糖,莫名其妙的傻乐。
再后来,孟洱已经不住在福利院,连偶尔回去见见的时间都没有。
她与福利院的联系,是一笔笔从挣到的钱里按照计划比例取出、寄给福利院的钱。
这些钱起初只够让福利院孩子们三餐碗里多了点肉。
后来是能添置新衣、棉被,再后来是空调。
是他们能上初中,不必担忧考上高中的学费该如何解决。
白恬是那二十来个孩子之中,始终坚持每周都写一封信给孟洱的人,前不久,还用老院长那部旧得总屏幕失灵的手机,录了个祝福视频发给她。
已经长成少女的女孩眼睛还是那么大,看起来还是很瘦,但尖尖下巴的脸蛋笑起来还是一股傻气。
站在连漪的角度,她其实不在意女孩有什么苦衷。
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负责,能自行承担后果,那么对与错,是白恬自己的事。
但孟洱终究做不到冷眼旁观。
这几个酒囊饭袋仗着体型优势,即使是保持定期训练的孟洱,和他们对上依然吃了点亏。
孟洱轻呼出一口气,随手从桌上扯下原本绑在酒瓶上的黑色缎带,面上泛着淡淡青紫的手利落用缎带将长发扎起。
她扭了扭脖子,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皮椅上倒吸凉气避开她视线的几人。
但也不过如此。
孟洱从皮质沙发和茶色玻璃桌之间的过道,走向被连漪一酒瓶砸晕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男人。
随便从桌上抽了瓶酒,他那几个同伴见状脸色大变,以为孟洱还要下狠手。
“别啊姐姐!”
“有话好好说,哥几个真是喝醉了,哪儿得罪您了您说句话,一定给您赔罪行吗?”
“真出事了你也不好搞!”
卡座外已经有注意到这里面情况的路人挪不开脚步,满脸震惊地看着,议论声四起,渐渐的人倒是越围越多,纷纷掏出手机拍摄。
孟洱单手滑开螺旋瓶盖,没搭理那几个光说不动的人,将冰凉酒液淅沥沥倒往半瘫在皮椅上的男人脸上。
一瓶不够,就再开一瓶。
直到男人终于被满脸的冰冷冻得一激灵,龇牙咧嘴地睁开眼,却感觉眼睛肿得不行。
耳边还想着嘭嘭嘭的音乐声,男人下意识破口大骂,“妈的那个臭婊——”
一只脚猛地踩在他胸膛上,力度有些重,让他瞬间岔了气,眼睛终于能够睁大,看清楚如今自己的处境,还有莫名其妙鼻青脸肿耷拉着胳膊的好友们。
“草?”脱口而出的一个字,气势却弱了不少。
孟洱微微俯身,踩在他身上的脚自然力度加重,看着男人愈发难看的脸色,冷声道:“来,说说,你要上谁?”
“我……”
男人心里什么怨毒的话都冒了出来,但额头冷汗涟涟,身上那套名牌已经被毁得穿不了第二回 ,他也顾不上心疼。
最重要的是,他真没听清这女孩说了什么。
“……老院长生病?”
连漪观看了好一会儿卡座里那几人令她无比熟悉的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变化,才终于拿到白恬打了长长一段话的手机。
她甚至没有分段。
连漪啧了声,一目十行将她的解释看完。
“老院长不让你们跟孟洱说,你们就真的不说?”她瞥了眼已经哭成泪人的白恬,笑容微淡。
长长一大段话里,是白恬对孟洱的歉疚和自责。
老院长突然病倒,好在送医及时,但紧随其后关于她脑血管堵塞的治疗费用,让福利院上下都沉默了。
有人想要联系孟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开得了这个口。
白恬懂得不多,她只知道要很多钱才能救老院长。
也知道不能再给孟洱姐姐增加负担,不能拖垮她。
于是白恬在找寻兼职途中进的一个公厕里,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高薪招聘广告。
她已经两天逃了学校的晚自习,白天上课更是精神不济,因为夜晚的这份兼职,只需要坐在客人身边,随时按照他们的需求下单酒水,一晚上就能赚至少一千块。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第三个晚上,自己被以两万的价格,卖给了她身边这位客人。
连漪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笨拙解释的这一大段话。
而隔了一张玻璃长桌的孟洱看着还在张嘴大喊着的男人,冰冷眸光在他左手和右手之间来回扫了一眼。
两万块钱啊。
十六岁的女孩。
孟洱俯身,离他更近,一股夹杂着浓浓香水味道的异味袭来,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伸手,就像当年捉住小女孩的手一样。
骨头被外力强行折断的声音很清脆,遗憾的是被音乐声所遮盖。
但下一秒,整个酒吧骤然无比寂静。
显然是负责人发觉了这里的异常情况,一群保安急速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男人这才陡然回神,发出冲破天花板的尖叫。
…
孟洱走到坐在皮质沙发上的两人跟前,白恬不敢看她,心虚地低下头,愧疚、委屈,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慌充斥在心底。
“傻坐着干什么?”连漪推了推她,“往旁边挪挪啊,不想让她坐下?”
她说罢,又探出身子往白恬右手边看了眼,旋即恍然道:“喔,美女麻烦你往旁边坐坐行吗,我朋友来了。”
穿着红色吊带裙、妆容精致的女人脸色僵了僵,顾不及自己旁边就是个被卸了手臂关节的倒霉蛋,往旁边一挪,硬生生腾出个位置。
他们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希望外边的保安赶紧挤进来解救他们。
被连漪再次一推,白恬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孟洱在连漪身边坐下,两人没有丝毫交流,连漪有些心疼地捧起孟洱的手,吹了吹手背。
别人打架,痛自己一个。
她打架,一痛痛俩。
“下次有什么事,就直接找你孟洱姐姐。”连漪瞥了眼已经疏散开一条通道,从那儿艰难钻进来的保安们。
“真要出点什么事,别看她爱答不理的,其实心里很担心你的呀。”
白恬听到这话,下意识抬起朦胧泪眼看向孟洱,终于忍不住哭着呜咽道:“孟洱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在刚才被那个男人强硬抱在怀里,甚至被一双恶心的手到处抚摸时,惊恐之余才懵懵懂懂明白——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的决定。
孟洱感受着被连漪轻吹发烫手背带来的清凉,闭了闭眼。
将她这表情变化当做是对自己彻底失望,白恬已经哭不出来,这一刻她仿佛又像是变回当初那个不敢说话的小女孩。
面对孟洱,尽管听得到周遭喧嚣惊诧、重重叠叠的议论声。
但张开嘴,无论怎么用力,都吐不出一个字。
她真的错了,是她不懂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孟洱不会卷入这场风波。
那些人一看就很不好惹,白恬再不谙世事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孟洱姐姐毫不占理,如果他们态度强硬地追究。
怎么办……这都是她的错,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没有错。”微冷的语气是熟悉的平静,一如当初会对她说早点睡那样温柔。
浑然忘了后半句别烦我的白恬惊愕抬眼。
孟洱看着她,表情淡淡,“你没有父母长辈传授人生经验教导,没有人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做出这种决定在我看来的确很蠢,但是——”
她顿了顿,忽然懒得再说。
这些年给福利院捐钱,不是她多心善。
只是为了弥补一些再没有机会去面对的遗憾。
连漪似笑非笑地探出头,她努力忽略与小号此刻的共享,这是十八年来大号与小号之间情绪分割得最干净的一次。
“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时候,不要责怪那个懵懂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的自己。”她努力勾起嘴角,随后放弃作罢,无奈地歪了歪头。
“当然,跟你这么说也不是要你找到逃避承担责任的理由,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能想明白。”
白恬怔住,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只会哭,没有一点用。
可是,白恬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在这个连她都忍不住对自己数出罪状的时刻……
“这到底是谁动的手?”
保安队长一身的腱子肉,膀大腰粗地横在玻璃桌前,手底下保安都在明显是伤患的那几个公子哥儿面前询问情况。
他们唉哟了半天,话也说不清楚。
保安队长沉着脸,半是威胁半是劝说,“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有冲突不稀奇,可闹得这么严重,就不是能够轻拿轻放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伤着的那几个里头,或多或少都和酒吧老板能扯上点关系。
多熟络不至于,但最基本的情面总得给,何况还明显是苦主的情况。
“我动的手。”孟洱睁开眼看他,淡声道。
一旁的连漪接过保安小哥特地送来的医疗箱,取出碘伏纱布,垂着眼一点点仔细给孟洱打得太狠、以至于自己破皮青紫的手背消毒上药。
保安队长眼神犀利立马看了过去,旋即眉头紧皱。
他一眼便瞧出来这并排坐在一起的三个女孩,年纪都不大,长得也漂漂亮亮,于是语气缓和了些。
“小姑娘,如果是你男朋友动的手,我劝你还是不要被影响理性,没必要担这个责任……”
“他妈的,就是这个女的动的手!”
保安队长劝说的话还未完,一道略显臃肿的身影横冲直撞地挤开围观群众,惹得一阵埋怨大骂声不绝于耳。
“何四?”
推开维持秩序的保安,何四一冲进来就险些这眼前这场面给看傻了。
好家伙,他就说怎么没一个能打通的,合着全都搁这团灭了。
何四小眼睛里神色阴毒,他倒不是多仗义要为自己这几个‘好友’伸张正义,将目光往座位上连漪几人仿佛狠狠地剜了一眼。
他转而朝保安队长使了个眼色,“你是这儿的保安队长是吧?我看这无关紧要的人太多,要不先请走吧都?免得这乱拍乱传的,以后影响Sx声誉啊。”
“……”
保安队长对他这颐气指使的态度倍感无语,疏散请离的工作手底下人一直在做,架不住总有那好奇非要吃瓜的,请离工作难免慢了些。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他皱皱眉,看了眼连漪几人。
果然,何四脸色一变,用力猛踹了下倒在地上的皮凳。
“我的朋友们在你们酒吧被打成这样,你跟我说会处理好?老子在Sx一个月消费没有上百万也有几十万吧,是不是在这儿还不如个妞说话有能量啊?”
保安队长嘴角抽了抽,低声道:“何四公子你别着急,这边还是先等人去医院做个检查,过后看他们要怎么决定,我们这边一定全力配合。”
“不着急?”
何四眯起眼,挤成一条缝,目光不时往旁那几个看得他心痒难耐的身影瞟去。
“刚才我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是她!”他指了指孟洱,“动的手。”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我让我哥派几个人过来,把这几个女的先看住了,等我这几个哥们检查结果出来,该赔赔,我就更不会为难她们了啊。”
保安队长沉声道:“报警也是可以解决的。”
“你什么意思——”何四索性不再和他扯皮,捏着手机摁下早就准备好了拨通的号码。
连漪双腿交叠,倚着靠背,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通表演,浮夸表情下,他那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心思,油腻污秽得令人作呕。
她扯起嘴角,迎着何四一边打电话,一边色眯眯看过来的眼神,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跟她玩这招?
看来是没走出禾城看看世界的傻叉一个。
连漪瞥了眼惴惴不安的白恬,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同样拨打了一个号码。
“小妹妹,姐姐再教你一个人生道理。”
白恬愣愣地看向她,小心翼翼瞅一眼神色冷淡不说话的孟洱,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个看起来总带着笑却隐隐不好惹的姐姐,但她却莫名有种亲近感,这份信任来得出奇,却支撑着她想和对方说话。
“局势不对,就摇人啊!”
连漪笑了笑,电话另一头很快被接通,传来了熟悉的骂骂咧咧声。
“陈景泽,你先别狗叫,通知你两件事。”
她弯了弯唇,笑容狡黠。
“第一件事,我来禾城了,速度接驾。”
“第二件事,我又砸了个酒吧。”
连漪顿了顿,严谨地改了下措辞,“这次范围仅限一个卡座,人嘛,倒了几个,不过他们涉及□□、试图强迫未成年少女□□,啧——”
“我不是让你作伪证。”
“赶紧滚过来。”
她撂了电话,朝那边更早挂掉电话,然后一脸阴沉沉略有些狐疑看过来的何四挑挑眉,道:“找个地儿坐下吧,看看谁的人来得更快咯。”
何四捏着手机,一时间气势竟没有先前那般强势过头。
“你……认识陈少?”
他盯着连漪,试图从对方脸上神情的变化看出破绽。
就这两个穿着不知道哪儿的杂牌T恤的学生妹,怎么可能?
连漪不奇怪他会知道陈景泽这个名字,至于他的反应,就更不稀奇了。
如果非要比喻一下。
那么陈景泽在禾城的名声,与连漪在云海的名声,是难分高下的水准。
她刚刚打电话过去时,他还在和人飙车,也只有这疯子才能干得出飙着车还接电话这种离谱的操作。
“给你个机会。”
连漪笑道:“现在跪地上学学狗叫,我就让你走。”
“等他来了,发起疯的话,我拦不住的。”
何四原本还动了退缩的心思一听到这话,脸上当即浮现冷笑,“今天这事于情于理你们都得给我个交代,就算是他,还不至于让身边一条狗这么嚣张。”
他倒是想说出更肮脏的字眼,但碍于那个名字,到底是憋了回去。
“哦——”
连漪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像这胖子一样的人她见多了,得势时猖狂,弱势时跪舔。
就冲他刚才那个表现,如果今天在场的人不是她,结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
连漪纯粹是怕这胖子一听到陈景泽的名字就想扯借口跑路罢了。
偌大酒吧开着明亮的灯,围观群众刚才已经尽数被请离。
二楼包厢里倒是不受影响,关了音响便能当KTV用,酒吧的工作人员已经挨个敲门说明情况,想走的赔礼道歉着送出去。
不愿意走的便多派两人守着楼梯口,省得底下待会儿万一再闹事起来,谁慌不择路跑上楼惊扰了客人。
连漪向来是不在乎别人感受的,她这个大号娇生惯养,半点苦吃不得,闹腾半天,够累的。
于是干脆往旁边一倒,窝在小号温香软玉的怀里。
碘伏药味不是很好闻,但这个怀抱还是温暖柔软很舒适。
“诶?小白。”连漪忽然出声。
“嗯嗯?”
白恬被她刚才的一通表现……应该说是震撼住了,到现在都有点脑袋塞满浆糊般转不过弯,但还是反应很快地应了她一声。
“帮我捏捏肩,这儿的沙发太差,坐着不舒服。”连漪闭着眼,语气懒散,每一个字仿佛都拖着调说出口。
“……”
保安队长早在意识到这场闹剧或许是两方二代的纠纷,便过去和手底下人一起照看那些迷迷糊糊的伤员。
这几个大男人受的伤……可真伤啊。
而看起来像是傻站在原地的何四,心里一阵恼怒。
刚才是不想走,现在又有些不敢走。
突然想起楼上嵇鸣一定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何四脸色愈发难看,咬着牙偏不信这女人真能一通电话请得动陈景泽。
虚张声势是吧?谁他妈不会呢!
“连漪!”
“小爷来啦!”
刚准备不输阵仗走到沙发边上就要岔开腿坐下的何四,一听到这熟悉的嗓门,或许是沙发选用的皮质表面打了蜡,才会太过光滑。
他一下滑到了玻璃桌下,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透过茶色玻璃,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从大门走来,咧着嘴角四处张望。
何四捏紧拳头,想要撑着地面起身,却恰好与躺在那个冷艳少女怀中的女孩忽然睁眼,朝他看了过来。
微圆眼眸弯了弯,露出一个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甜美笑容。
何四变了脸色,满心满腹的怨毒半点不敢显露出来,面上甚至隐隐浮现哀求神色。
连漪微微一笑,朝上伸手挥了挥。
孟洱稍微侧了侧身,表情平静地伸手捂住一脸茫然的白恬的耳朵。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仗势欺人。”
“傻——哔——”
连漪笑容恶劣,微圆眼眸里满是盛气凌人,正如她砸遍云海几乎每所酒吧时的眼神一般。
孟洱看了眼茫然不解的白恬,摇了摇头。
小孩子不要听,也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