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并没有动,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躺在**。

不多时,苏欢欢动了,她茫然的醒来,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她心里有些慌,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她吓得大力挣扎,可是对方显然是不想让她逃走,她根本坐不起来。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苏欢欢陷入回忆,她记得苏染霜要布粥,全城的乞丐都往她那里跑,苏欢欢担心自己暴露,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一劫,是的她去了苏家,可是她刚从后门进入苏家,就被人打晕了。

是谁?

是谁打晕了她?

又是谁,一直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

一个个的问题,让苏欢欢心头发寒,若是她现在被苏染霜抓到,那她这辈子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只是,若是苏染霜,不应该是将她关在地牢里面么?

这地方不像啊?

就在她疑惑不已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鸡叫声,鸡叫完后狗又开始叫,不多时就传来有人骂狗的声音。

“这是农家小院。”苏欢欢确定,这样的地方,只可能是农家小院。

“你到底是谁,给我出来?”苏欢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厉声喊道。

没人回答……

“救命啊!”苏欢欢见没人回答她,便大喊救命,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落在苏欢欢面前。

是那杀手。

“是你?”苏欢欢眯着眸子看那人,冷声问:“你抓我过来做什么?”

“我救了你!”对方淡然道。

苏欢欢很清楚,他不是白白救自己的,她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手里的母虫。”杀手一直都没死心。

苏欢欢冷笑:“我不会把母虫给你的。”

“那我就只能将你送给苏染霜,你或许不知道,季枭寒现在情况大有好转,就算你不将母虫交给他们,苏染霜也一样有办法给季枭寒解毒。”杀手淡淡的陈述事实。

可苏欢欢却不相信,她厉声道:“你放屁,这毒是南疆都禁止使用的邪恶毒药,根本就没有解药。”

“可是偏偏,季枭寒他好转了,我想……这大约跟你身上的伤有关系吧?”杀手道。

苏欢欢怅然的看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不敢置信的低喃:“不可能,不会的,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的局面,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或许这就是这毒药出现偏差的原因,你想想,毒转移到你身上来了,他活了,然后他跟苏染霜一起共享风月关的富贵荣华,你可甘心?”杀手蛊惑的说。

苏欢欢冷笑:“皇帝已经派人削了他的兵权,他很快就会对季枭寒下手了,他必死无疑。”

“你可真是看不起季枭寒,皇帝在他少年时期就想办他了,可是结果呢?”杀手笑得很惬意,他倚着门框看苏欢欢。

苏欢欢思来想去,觉得这杀手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她不将母虫交给这杀手,那杀手一定会将她交给苏染霜,她若是落到苏染霜跟季枭寒手里,必死无疑。

若是不将母虫交给这杀手,她若真的毒发死了,而季枭寒却被苏染霜治好了,那她岂能甘心?

想到这些,苏欢欢便有了决定。

“你送我去南疆,等到了南疆,我就将母虫给你。”苏欢欢还想去南疆寻货郎。

杀手笑:“现在南疆跟风月关全面开战,你这个时候进不去南疆。”

“那我也要去,我不能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去南疆,你若不送我去,那现在就杀了我。”苏欢欢打定主意了,这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她不得不拼这一把。

杀手蹙眉沉思:“若是不答应,苏欢欢必然不肯将那母虫的下落给我,可这女人狡诈得很,若是我将她送到南疆后,她随意说个地址给我,到时候我拿不到母虫,又找不到她,岂不是人财两空?”

“送你去南疆也可以,但是我怎么知道,你去到南疆后,就会将母虫交给我,你若是随便说个地方敷衍我呢?”杀手也不敢相信苏欢欢。

苏欢欢道:“母虫在南疆,当初下毒成功后,我害怕将母虫放在风月关,迟早要被翻出来,就让货郎将母虫送回南疆了,货郎跟我说过那母虫的下落。”

“你记得你说过,母虫需要喝你的血,才能活。”杀手眯着眸子冷然的看着苏欢欢。

苏欢欢冷笑:“我骗你的你也信?”

“那我怎知你现在不是骗我的?”杀手杀气腾腾的问。

苏欢欢笑:“我的命在你手里,你拿到母虫就放我,没拿到就杀我,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也是!

杀手被苏欢欢说动了,他淡然道:“我们这就出发。”

说罢,他带着苏欢欢离开。

风月关,是夜。

一群人坐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沮丧。

今日还是没能找到苏欢欢的下落,季小马气不过的捶了一拳桌子,“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会躲?府衙的人,韩家的人都在寻她,居然都没有找到她。”

“一定是有人在帮她,要不然她逃不出风月关。”二十笃定的说。

哎!

苏染霜没说话,她现在很沮丧,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若是不能在段时间里面将苏欢欢找出来,一旦赵一德空出手来,就会对风月关下手,到时候季枭寒没有了权利,在想找苏欢欢,就更难上加难。

“师公呢?”这时候,温白芷忽然抬眸看了一眼,没发现止然。

苏染霜这才意识到,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没看见过止然。

“对啊,我师父呢?”苏染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站起身来,朝止然的房间走去。

止然房间。

苏染霜推开房门,屋里连灯都没点,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师父?”

没人应。

季枭寒随后跟着走进来,他用火折子点燃灯火,柔声说:“他可能出去喝酒了……”

可一回头,就看见躺在桌案上的信。

季枭寒蹙眉看苏染霜,苏染霜连忙将信拿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无力的垂手,信笺落在地上。

“怎么了?”季枭寒扶住苏染霜问。

苏染霜无力的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季枭寒怀里,幽幽的说:“师父说,他回京了。”

“怎么会?现在我们如此艰难,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离开的,是不是……我被夺权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季枭寒想不懂啊,他明明就封锁得很好,怎么就会暴露了呢?

苏染霜沉重的说:“瞒不住的,你不说别人也会说,这件事风月关看得清形势的人都看的出来,他每天在外面游**,兴许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想我们分心,才没说出来,此时回京,必然是替你争取机会去了。”

“他不会功夫,我让小马去追。”季枭寒说罢,连忙推开门出去。

苏染霜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马上京,去将止然神医阻拦下来,就算是打晕了,也给我带回来。”季枭寒道。

季小马蒙圈道:“止然前辈回京了?”

“对,他走不远的,你去追,一定要将他安全的带回来。”季枭寒道。

季小马点头,安慰的对苏染霜说:“苏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前辈安全带回来的。”

“辛苦你了。”苏染霜道。

小马离开后,苏染霜情绪一直不好,季枭寒让芊妤跟小芳儿将温白芷带走了,他自己跟苏染霜在屋里,见苏染霜还是愁眉不展,季枭寒道:“小马去追,一定能追得上,你不要担心了。”

“我不想他回去,他也不喜欢上京,我原想等你这的事情结束后,我就带着师父跟芷儿离开,让他过几年清静日子,再也不用为我的事情担心,可是他这一回去,只怕皇后再也不会让他出来了。”帝后想要处置季枭寒的心思这么明显,她不会让止然影响皇帝的决定的。

“这事怪我,,若是当初我知道,带你回来会变成这样,我就不该……我不该带你回来的!”季枭寒心疼的搂住苏染霜,心里觉得十分愧疚。

苏染霜叹息着低下头,没有说话。

季枭寒伸手搂住她,柔声说:“今日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我睡不着,苏欢欢找不到,师父又跑了,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苏染霜咬着下唇说。

说起苏欢欢,季枭寒也很疑惑,他道:“按理说,我们这样不遗余力的打压,她早就应该现行了,既然她没有出来,那就说明,她背后真的有人在帮她,只是我想不到谁会帮她?”

“她这样的人,没有真的朋友,苏家现在也没亲人了,即便是有,被她这样祸害,那些人不是杀她就已经算是仁慈了,不可能会帮助她,若是她的盟友,必然有所图的,可苏欢欢手里是没有银子的,对方图什么呢?”苏染霜实在是想不通,对方有什么可图的。

季枭寒冷笑:“怎么没什么可图的?母虫呢?”

对啊,还有母虫!

苏染霜不安的看季枭寒:“你说,会不会是朝廷的人干的?”

“应当不会,这种事,更像是江湖中人会干的。”季枭寒道。

苏染霜不知他什么意思,她疑惑的问:“你是怀疑,凌霄公子还活着?”

“还有一个人!”季枭寒冷笑道:“还记得那个总是想将你从我身边抢走的杀手少年么?”

“记得……可是你怎么会……”季枭寒这到底是恢复了多少记忆?

季枭寒笑说:“这段时间,我想起来很多东西。”

“若是那少年,他图什么?”苏染霜问。

季枭寒道:“四年前,我在卷宗里面看到过,关于这杀手组织在风月关落脚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打击他们,几次都将他们的藏身地捣毁,若是他想杀我,跟苏欢欢合作,从母虫下手是最稳妥的办法,毕竟他不敢跟我正面较量。”

确实,这样一分析,也就说得通了,但是苏染霜还是疑惑,“你现在正处在艰难的时刻,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若真不想放手,那皇帝未必能真的将我赶走,只是他想不到,我对这爵位丝毫不留恋,不过即便我不当这侯爷了,张庭之接手管理风月关,他一样没好日子过。”季枭寒倒不担心这个。

说起张庭之,苏染霜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能确定,皇帝会继续用张庭之,毕竟他一直在你身边,他用他并不安全。”

“我已经给庭之铺好路,这件事只会水到渠成。”季枭寒笃定的说。

苏染霜蹙眉问:“你一早就想放弃爵位了么?”

“很早很早以前,我已经有了打算,那时候想的是,若是到了最后不得已,我就带你离开风月关,再也不问朝堂事。”所以,他不是没有努力,只是他的努力,要在关键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来。

听他这样说,苏染霜不是不感动的。

她眼眶发热,心止不住的颤抖,出口的话却十分委屈,“我累了,我要休息。”

若是那时候,季枭寒也能这般坦诚,那苏染霜自然什么都敢交给他,什么都敢告诉他,可是那时候他没有,所以两个人因为这个误会,几乎到了生死不见的地步。

“好,你睡,我在这里守着你。”季枭寒并没有打算离开。

苏染霜心里委屈,便指着大门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出去。”

季枭寒:“……”

见苏染霜坚持,他也不舍得跟她为难,便出门去了。

季枭寒站在门外,许久都没有离开。

旱魃见状,从房梁上下来,淡声说:“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爽不爽?”

“看我这样,你很爽?”季枭寒斜睨旱魃。

旱魃点头:“对啊,无比的畅快。”

“你小子!”季枭寒笑了,他道:“你说女人的心怎么就这么难懂呢?”

“这不难,主要是你自己没懂苏染霜,苏染霜这个女人其实很纯粹,她需要的是大家都坦诚,可你偏偏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很多事情你都不会告诉她,以至于她有一种你对她有所保留的错觉,这样她自然也会对你有防备心,这是人的本能,保护自己的本能,你说当初你若是坦诚一点,将你所有的打算都告诉她,你让她与你一起构建你们的未来,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么?”旱魃说完,好似很累一样,闭目不在看季枭寒。

季枭寒却懂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染霜的房间说:“我忽然不想死了。”

“她能救你,她也一直没有放弃救你,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自己。”旱魃忽然感性的说。

季枭寒不太习惯这样感性的旱魃,挑眉略嫌弃的说:“不习惯这样的你。”

“你若是醒悟得再晚那么一些,你也就看不到这样的我,我有一万种办法将苏染霜从你身边带走,而且我笃定,只要你心里有她,你就舍不得杀了那些人,将苏染霜逼出来。”旱魃凉薄的说。

说到这个,季枭寒便无奈了,他哑然道:“其实,若是当初她不来,我也不至于杀了那些人。”

“可她终究还是来了。”旱魃幽幽的说。

季枭寒也幽幽的答:“是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却后悔让她卷入其中了。”

两人忽然陷入沉默,气氛也尴尬下来。

“走了,我去发下海捕文书,确定搜寻你那位师侄。”季枭寒道。

旱魃淡然瞥了季枭寒一眼,没任何表示。

季枭寒的海捕文书发下去后,风月关各个县城收到后,都在城门设防,抓一男一女。

这日,苏欢欢与那杀手乔装成一对夫妻,藏匿在人群之中,想从南里通往龙回,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南里县城到处张贴着抓捕他们的告示。

两人不敢随意走动,弄了一些他们自己都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给一个老百姓下毒,让对方去帮忙打听,城门口严查是否严密。

那人怕死,便帮着去打听了一下,查明后,他回来摇着头说:“公子,我从未见查得这样严格过,过往的每一个人,都需得到城防那边去洗脸,让大夫检查是否易容,然后还要切脉,确定是不是有病,女子有女子检查,看肚子上是不是有伤口。”

杀手听后,丢了一块碎银子给那人道:“你走吧?”

“你放他……”苏欢欢原本想说,你将人放走,他接下来就会将我们报出去,可她话没说完,杀手双手抱着那人脑袋,轻轻一拧,对方便悄无声息的倒下了。

杀手将人掩埋在雪地里面,冷声说:“等雪化时,我们怎么也出去了。”

“可是现在他们查的如此严密,我们怎么出去?”苏欢欢是真没想到,季枭寒跟苏染霜居然为了抓她,严密到了这个程度。

杀手:“要想从城门过,怕是不能够了,我们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再不到南疆,我就死定了!”苏欢欢捂着肚子,最近毒发越发明显,她肚子上那被虫咬一般的伤口,已经有碗那么大了,再咬下去,内脏都要露出来了。

杀手睨了苏欢欢一眼说:“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你害他们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手软过。”

“我去自首!”苏欢欢气狠了,说话间就要走出去。

杀手一把拉住她,厉声道:“我有办法出去。”

“怎么出去?”苏欢欢恨声问。

杀手沉吟片刻后道:“晚上再说。”

是夜。

杀手带着苏欢欢出现在城楼附近,他观察了一下地形,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忽然飞身上了一座高楼,在那高楼的屋顶,杀手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个弹弓,弹弓上绑着一块硝石。

硝石易燃,杀手将硝石点燃后,直接打到城楼上。

冬天干燥,城楼很快就着火了,南里最要命的是,城中的小河在冬日完全结冰,只有城外有河,如此这般,士兵只能打开城门,让人去城外打水来救火。

杀手跟苏欢欢就混在去救火的人群中出了城,出城后,两人不敢直接离开,杀手抱着苏欢欢,藏在桥下,等风平浪静后,趁着夜色,他带着苏欢欢偷偷潜入小树林,顺利逃出南里。

翌日,南里将消息传到风月关,张庭之不敢耽搁,连忙过来禀告季枭寒,“侯爷,昨夜南里城门失火,现场遗留硝石,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用想,一定是苏欢欢跟那人出城了。”季枭寒道。

张庭之也觉得是,他道:“要通知龙回那边么?”

“不了,现在龙回形势复杂,我若出手,赵一德一定会发现,他若将苏欢欢拿在手里,指不定还能掀起更多波澜,让韩天佑的人去查,江湖人做事,官府察觉不到。”季枭寒说。

张庭之深知季枭寒的谋略,也不敢反驳,连忙回去做事去了。

季枭寒让小芳儿去韩府通知韩天佑,小芳儿不解的问:“侯爷怎么这么笃定是苏欢欢?”

“首先,南里是去龙回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去路,其次我在南里抓的人重点是苏欢欢,若是其他的人,完全能混过去,最重要的是,那是去南疆的必经之路,苏欢欢现在身中剧毒,在风月关她不敢治疗,那势必只能去南疆寻医,所以只能是她。”季枭寒道。

好吧!

小芳儿咬牙道:“旱魃,跟我走。”

“干嘛?”旱魃问。

小芳儿斜睨道:“通知韩天佑,然后我们去抓苏欢欢回来。”

“这个时间去南疆?”旱魃不觉得可取。

“对,我先去通知韩天佑,你到韩府来跟我集合!”说罢,小芳儿跑了。

这时候,芊妤站出来说:“我也觉得,该去一次南疆。但是你们去都不行,还是让我去吧?”

“不行!”季枭寒跟苏染霜一起开口拒绝了芊妤。

然后,两人尴尬的看向对方。

芊妤先是错愕,然后了然的道:“那两个人是不是都出事了?”

“是……”季枭寒原本想瞒着她的,可是当时的情况太复杂,若是他不说清楚,日后有人在芊妤面前编排他,可就麻烦了。

芊妤低头问:“怎么死的?”

“货郎是被你母亲杀的,她原本想给货郎下毒,让他像你一样来传播毒,可是货郎说你在风月关,他不会帮你母亲,你母亲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然后两人打了起来,货郎终究没舍得下手杀你母亲,可你母亲却舍得对他动手,她杀了货郎,我当时在场,我怕他们利用货郎的尸体来大做文章,便想处理货郎尸体,可我还没处理好,就听见外面有打斗声,等我出去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死了,随后南疆皇帝发起全面进攻……想必,你母亲是他下手杀的。”

季枭寒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芊妤,虽然他的说辞芊妤未必会相信,但是他还是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芊妤了。

芊妤无助的坐下来,柔声说:“那他们呢?”

“我将两人火化了,葬在那山洞里面,我不敢给他们立碑,你若想要他们的骨灰,我让人去取。”季枭寒说。

芊妤苍凉的笑了笑说:“罢了,我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他们俩都死了,我也没什么感觉,就让他们住在那里吧,至少不用被野狗吃掉。”

“你不怀疑我么?”季枭寒问。

芊妤抬眸看季枭寒:“若是以前,我会怀疑你,可是你是苏姐姐喜欢的人,苏姐姐喜欢的,必然不是坏人,我信苏姐姐。”

“芊妤!”苏染霜轻轻的将芊妤揽入怀中,“想哭就哭吧,在这里,你不用忍着。”

唔……

芊妤哭了,她无助的看着苏染霜说:“苏姐姐,我明明不难过的,我为什么要哭啊?”

“想哭就哭,总比憋在心里好。”苏染霜道。

芊妤哭了一会儿后,她站起身来说:“苏姐姐,我要去南疆,我能将人带入南疆,也能找到苏欢欢。”

“可是……”苏染霜担心她心情。

芊妤道:“我真的没事,我其实不是那么的伤心,就是那一瞬间,有些无助,我与他们真的没什么感情,你让我去吧,小芳儿跟旱魃两人去,未必能进入南疆。”

“二十……”苏染霜想劝来着。

可二十却说:“你让她去走一趟吧,匆忙离开,她也想回去了结一些事情。”

“那你小心些……旱魃,我将芊妤交给你了,一定要将她安全带回家来。”苏染霜用的是回家这个字眼。

这对芊妤而言,最温暖的字眼,也是她渴求的,不曾拥有的,苏染霜都给了她。

旱魃点头,答应了下来。

府里一下子走了三个人,能守在苏染霜身边的只有二十,季枭寒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去衙门了。”

“为何?”苏染霜不解的问。

“凌霄公子生死未卜,我不敢大意。”季枭寒直言。

二十难得跟季枭寒站在一条战线上,他道:“苏姐姐,就这么定了。”

“好,那我们便等着,等着雪后放晴。”苏染霜说。

苏欢欢已然离开风月关,抓捕的事情交给旱魃他们,季枭寒便腾出手来,为张庭之做最后的铺路。

这日,他命张庭之去请张老过来一叙。

张老一进门,便气呼呼的看着季枭寒,耷拉着脸也不说话。

“老师!”季枭寒乖乖行礼。

张老用鼻子极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嗯。”

“今日请老师来,是想跟老师确定一下,风月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季枭寒道。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张老便生气了,他指着季枭寒的鼻子道:“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居然自己悄悄的就下了这么大的决定,你还将我当你到底老师么?你若是还想要这风月关,便是豁出我的老命,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了呀?”

“老师的恩情,夜白心里很清楚,只是十年前,陛下就已经对我动了杀心,那时候我还想调查父母死因,便与他斡旋,可是斡旋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是心力憔悴,我不愿去侍奉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君王,所以我退隐的决心已定,没人能阻止我。”季枭寒诚恳的道。

“你是心力交瘁么?我看你是想跟苏染霜在一起,才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还将我孙子拖下水,你可真是好样的。”张老白了季枭寒一眼。

季枭寒辩解道:“我绝对不是拖庭之下水,老师您想,庭之终究是要做官的,风月关再不济,也是个州郡,我管理这些年,也井然有序没出什么大乱子,在熟悉的地方,在老师的封荫下,他定然是顺风顺水的,可若换了别人来做这知府,定然会打压他,到时候他郁郁不得志,您可愿看到?”

“我谢谢你,难道离开这风月关,我孙子就没宏图大展的机会了么?”张老还是气不过。

季枭寒笑:“自然是有的,可是老师辞官之前都未曾将家人带去上京,想必老师也还是觉得风月关好,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臭小子!”张老被他逗笑了,可笑着笑着,他又严肃的问:“现在形势如此,你如何脱身?你又如何保证庭之能顺利当上这风月关的知府?”

“我的脱身跟庭之当上新知府可同时兼得,庭之在风月关的威望仅次于我,尤其这几年,我出事后,他更是成了风月关老百姓心中最好的官,老师一生清廉,也深得百姓的心,赵一德来风月关之前,我便会留下辞官文书离开,但是我辞官之前,我会将我辞官的消息告知百姓,那他们自然会要求庭之出任知府,到时候老师再让您朝中的门生帮着说点话,一切便妥了。”季枭寒笃定的说。

张老却没这么乐观:“你凭什么觉得皇帝会听大家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与庭之关系,搞不好庭之都会被罢官。”

“谁说那时候皇位还是他的。”季枭寒说这句话的时候,杀气腾腾。

张老拉住季枭寒低声问:“你要弑君?”

“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我怎么能做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季枭寒笑得极其讽刺。

“那你打算如何做?”张老问。

季枭寒说:“七年前,我便已经在做这个打算,老师尽管放心,他会退位给他儿子的。”

“你小子胆子真是……”张老怎么也没想到,季枭寒居然将手伸到太子那里去了,这等心机,若是他真的想要篡位,只怕皇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难怪,这皇帝如此忌惮他。

“老师,夜白将您奉若亲父,这些年若没有您的悉心教导,还有您在朝中的鼎力相助,我无法壮大风月关,原本我该与庭之一起奉养您到您百年归老,可我做不到了,夜白再此叩谢老师教养之恩,从今日起,张家与季家再不往来。”说罢,季枭寒跪在地上,给张老叩了三个头。

张老热泪盈眶的看着季枭寒,哽咽道:“皇帝看不到你的谋略,白白损失了你这么好的官,他活该。”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季枭寒对着张老离去的背影,又磕了好几个头,直到张老消失不见。

“你是怕万一不成功,牵连张家是么?”苏染霜走过来,将季枭寒拉起来。

季枭寒笑说:“至少……要保证他们一家人不受牵连,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的事情。”

“你真的想好了么?朝廷那边,只要你一动,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苏染霜担忧的说。

季枭寒道:“我谋划了七年,皇帝要我的命,我要他从他最在意的皇位上下来,这很公平,即便不成,那万劫不复的也只是我一个人,到时候我人都走了,就算他想杀我,也没这机会。”

哎!

苏染霜无奈的看他,这人若真到了拼命的地步,真的是连自己都害。

“最近你毒发的次数越发的少,即便发作,也不似之前那般,所以……你能不能爱惜一下你自己的命?”苏染霜无奈的看着他问。

季枭寒凑过来,几乎要与苏染霜亲到一处。

苏染霜微微退开,愤然看他。

季枭寒笑说:“你若还要我,我便惜命。”

“那你去死好了。”苏染霜转身就走。

季枭寒挫败。

三日后,龙回。

旱魃小芳儿跟芊妤一行人在龙回大街上,看着几乎已经关闭的店铺,芊妤喃喃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一派繁荣,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战争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小芳儿也颇有感触。

“现在边境最是难通过,也不知苏欢欢到底去到南疆没有?”芊妤道。

旱魃说:“在城中住一晚,我去打探一下,若是没见他们,明日我们就出城,去南疆。”

几人找了客栈落脚。

但是苏欢欢跟杀手两人,在昨天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龙回,进入南疆地盘。

为何这两人能这么顺利就通过呢?

原来,在进入龙回那夜,杀手便潜入赵一德的营地,去见了赵一德。

赵一德见杀手忽然出现,拔剑便问:“你是何人?”

“你们的皇帝与皇后交个你的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季枭寒的命吧?”杀手道。

赵一德凛然的看着杀手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们的那位皇帝陛下曾出高价要求我杀季枭寒,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但是季枭寒的功夫深不可测,城府也深,你若想杀他,只怕不容易,可现在我有机会,不用我们出手便能让他死于非命,皇帝也不必被人诟病,到时候功劳归你,我不要,我只要你放行,放我去南疆。”杀手冷静道。

赵一德冷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若是细作,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想必你们在上京也有耳闻,知道这几年季枭寒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变化,全是他小妾一手策划,她给季枭寒下了毒,是用南疆的一种类似于蛊虫的毒虫下的,只要母虫死,季枭寒必死无疑,我现在要去南疆取虫,他的小妾与我随行,你若不信,可抓一个风月关的士兵来问,我将小妾给他看一样,他便会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二夫人。”杀手笑着说。

赵一德沉吟片刻后道:“出城可以,但是你俩不能带走任何东西,需要检查。”

“可以!”杀手答应了赵一德。

两人一番合计后,杀手将苏欢欢带来,让赵一德检查后,两人终于被放行。

赵一德只是没让守城的士兵管他们,给了他们翻墙出去的机会,至于两人以后的造化,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边,旱魃还在四处寻找苏欢欢下落。

在经过一处僻静的小院的时候,院里有人厉声道:“谁?”

被发现了。

旱魃不想惊动任何人,便没有现身,只说:“在下来寻人,打扰英雄了。”

“旱魃?”那人惊异的问。

旱魃蹙眉:“你是?”

对方从院子里面走出来,确是沈大壮。

“沈大统领?”旱魃也认出来人。

大壮道:“你寻谁?”

“苏欢欢!”这大壮是季枭寒的心腹,所以旱魃没有隐瞒

沈大壮迟疑片刻道:“昨夜我在守城,看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翻墙出去了,但是我们收到赵一德的指令,不许阻拦那两人,我起先以为是我们派过去的细作,如今你这样一说,会不会是那两人已经出城去了南疆?”

“你看不清人?”旱魃问。

沈大壮说:“看不清,但是那人的轻功很好,翻墙的时候,如大鹏一般,轻松得很。”

“那是他们没错了,我们若是要出城,是不是也得翻墙?”旱魃问。

大壮道:“还有谁?”

“小芳儿,还有一个南疆的女子,是苏染霜的朋友。”旱魃道。

沈大壮担忧的说:“以你的身手,要离开必然没人发觉,可是她们功夫不好,必然是要被发现的,现在两军对垒,你们若是惊动了我们的人,南疆那边也会下杀手。”

“那怎么办?”旱魃道:“你能让我们离开么?”

沈大壮想了想说:“这样,你先隐匿起来,下半夜是我们的人值夜,我给你找一个最安全的区域,你们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