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未明,周沐阳不敢太过大张声势。
仅留下徐捕头和十几名衙差,关起云府的大门开挖。
於自珍在云家的庭院里缓缓踱着步子,想要将几十人埋在地下,肯定要分好几处地方。
他手执一根丈余长一头削尖的竹筒,一步步在庭院中用力踩踏。
终于,在他走到一丛月季花旁时眯了眯眼睛,狠狠将手中竹筒插入土中。
这一下竹筒近半没入土中。
“挖这里!”
於自珍用力将竹筒抽出,嵌入竹筒中的泥土纷纷落下。他蹲下身,狠狠将泥土攥在掌中,眼神也变得愈发阴郁。
“就是这里了!”於自珍紧盯着不停挖土的衙差。
周沐阳一颗心也沉到谷底。
云家的人竟然真的全都遇害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将几十口人悄无声息的杀害!
还将现场处理的不露一丝痕迹!
周沐阳微眯着双眼,脑中浮出胡人背上的那个纹身。
一定是她!
周沐阳狠狠攥起拳头。
傍晚时分,朱元良也赶到了云府。
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摆在一个个深坑前。
好端端云府此刻如同人间炼狱。
朱元良只觉得寸步难行!
“大人,已经找到尸体三十四具!”周沐阳沉声说到。
朱元良眼前一黑,三十四具!三十四条人命啊,他这个父母官怕是当到头了!
缓了片刻,朱元良才问到,“可发现云尚风与妻儿?”
周沐阳摇摇头,“尚未发现!”
朱元良提了口气,没发现也是好事,指不定云尚风和曲曼还活着!
“二位大人,西南侧竹林处……有发现!”於自珍拱手禀到。
朱元良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周沐阳赶紧将人扶住,“大人,过去看看吧!”
朱元良被周沐阳架着勉强走到竹林边上,周沐阳凝着已被人放倒的成片毛竹,竹子的根部已被破坏,不怪得毛竹会大量枯黄,要不是这段时日雨水丰沛恐怕这些竹子一早死光了。
“晌午我还跟周大人到过此处,当时我就说这竹林里怎么连根竹笋都没有,原来全被挖过!”徐捕头用力将一筐土倒到边上。
周沐阳深吸一口气,不怪得当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原来都在这些细小的细节上。
“发现尸体了!”一个衙差大喊一声。
於自珍立马冲了过去。
不多时他就扛着个尸体丛坑下走了上来。
别看他身材瘦小,力气倒是很大,
一个人扛一具尸体竟是连气都不喘。
到了坑边,於自珍将尸体放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这么多人恐都是被活生生埋掉的!”
活生生埋掉的!
周沐阳再次将拳头攥得更紧!
她竟如此毒辣!
周沐阳真后悔没有早一些将苏裳这个毒妇抓住。
时至夜半,云家院中摆了整整六十一具尸体。
云尚风和曲曼连同云皓的尸身也全部找到。
只是这些尸身掩埋的时日太长腐败严重,面目已经无法辨认。
周沐阳等人也只能靠着衣着辨认个大概。
“二位大人,云家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经初步查验,六十一具尸体应该都是被活埋至死!”於自珍说到。
朱元良耳朵嗡嗡作响,已然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周沐阳深吸一口气说到,“那就劳烦於老尽快验明真相!”
於自珍扫了眼旁边一排排的尸体面色沉重,“老朽一人堪验恐有些吃力,还望大人能多调派些人手!”
宋同和一拱手,“如此惨案,宋某愿与於老一同堪验!”
周沐阳点点头,“我会尽快招集城中郎中前来共同查验!”
看着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尸体,周沐阳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底是什么让云家一夜之间被灭了门?
那些胡人到底想在云家找什么?
周沐阳眸光越发清冷。
他定要亲手将苏裳和她的党羽抓捕归案,为云家上下六十一口人偿命!
清晨的浮雨城笼上一层薄雾。
似乎满城都在为云家六十一条人命默哀。
云溪沉着脸看着不停抽泣的云璃!
从周沐阳将云家的惨案告知后,云璃就哭的没有停过。
一夜之间她就成了狐零零的一个人,爹、娘还有弟弟全都命丧黄泉。
云溪心中也万分沉重,她是恨云尚风薄情寡义,恨曲曼苛待于她。
可得知他们全都死了,心里却并不好受。
见周沐阳似乎还有话说,云溪将人引至园中。
“溪儿……”周沐阳望着云溪却不知说什么好。
云溪与云家的感情微妙。她此时的心情应该很是复杂才对。
“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云溪迎上周沐阳的眸子。
周沐阳紧紧抿了抿薄唇吐出两字,“活埋!”
云溪心头一震,不由攥紧了拳头。
云尚风纵使可恨,曲曼也并不无辜。
可云家上下几十口下人呢?
想起他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云溪心头如刀割般绞痛,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竟被一个个活埋至死。
他们死前该是多么的绝望与恐惧!
“还有个发现!”周沐阳说到,“云府所有的字画都被人带走了!”
“字画?”云溪心头一动。
当初她就想过或许那些胡人要找的可能是曹氏给她的那幅火狐图。
“那些人一定是在云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画,所以又追到了浮云山!”云溪说到。
周沐阳眸底一亮!转瞬又紧张起来!
“他们既然在浮云山也没找到,那下一步,肯定是要对你和云璃下手了!”
云溪望着远处渐渐散开的薄雾,“那就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傍晚时分,一骑快马奔至正街老宅门前。
稍后,春兰一脸喜色奔到顾平嫣的房中,“老夫人,太老爷的人快马来报,说太老爷已经到城郊驿站了!”
白宜年可算来了。
“溪儿,快,帮老身梳妆,老身要亲自去城外迎老爷入城!”
云溪微微一笑,赶紧命春兰夏草都忙乎起来。
半柱香后。
顾平嫣对着铜镜抚了抚光滑的云鬓,“溪儿,你看祖母的妆容可还得当?”
云溪微微一笑,女为悦己者容,顾平嫣半生都以为她爱的是陆国公,其实白宜年早就将他醇厚的爱渗透进顾平嫣心中每一寸土地。
就如同她如今无法忘却周沐阳的点点滴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