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花毒侵蚀戋戋的身体, 晋惕眼睁睁看着娇花般的人消瘦下去。
说来晋惕无比自责,怎么从前戋戋和沈舟颐在一起时就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和自己在一起就沦落成半死半活?
难道他晋惕命硬, 克戋戋吗?
不, 一切都怪阿骨木王子还有那些误诊的北地庸医。
庸医能害人性命诚不他欺, 晋惕悲愤之下找阿骨木王子打了两三次架。
阿骨木王子为戋戋中毒之事也愧仄万分,晋惕打他,鼻青脸肿,他也丝毫未还手。
然晋惕就算把阿骨木王子打死也无用, 根本救不了戋戋。
每日晋惕对着戋戋昏睡的模样泪如雨下,为什么他之前就是钻牛角尖,一定非要逼戋戋落胎?
这下可好, 母子俩都得丧命。
从前柔羌族人中此花毒是沈舟颐治好的, 王子满以为南朝大夫都有此神术, 费尽心血请来许多, 却徒劳无功。
戋戋一双妙目憔悴,依靠在晋惕怀中。
晋惕恨然对她说:“我真憾杀了沈舟颐, 若他在,怎么也能救你……”
戋戋虚弱颤了颤,最怕听到沈舟颐这个名字。
她真杀了沈舟颐吗?回想起来,跟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似的。
又五六日忽忽而过, 妙手回春的大夫还是没能找到。时间飞快流逝, 戋戋性命也在飞快流逝。
晋惕绝望至极, 认为戋戋此番必死无疑。即便他想在阎王爷面前用自己命换戋戋的命, 阎王爷也不答应。
晋惕以未曾迎娶戋戋为毕生大憾, 于是骑快马到市集中买来红盖头、红嫁衣, 准备临死前把戋戋娶了。
戋戋浑身没力气, 晋惕亲自服侍她穿嫁衣,梳头、插簪、描眉。
他一边热泪长流,一边亲吻戋戋殷红的唇,心叹他们怎地如斯命苦,刚要过上好日子就阴阳两隔。
戋戋木然若失。
嫁给晋惕吗?
她心头空盲盲,没有任何正面的甜蜜、畅快,也没有任何负面抵触、恐惧、悲伤。
仿佛她就是个木头人,除去沈舟颐外,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晋惕温柔牵起她手,“帐篷里太闷了,我带你出去骑骑马。”
自从戋戋中毒以来,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帐篷里躺着,许久许久没晒过太阳了。
北地有遥无边际大草原,蓝得沁人心脾天空,白如棉花的云,凉凉拂面西风。
戋戋有着身孕上马不方便,晋惕便先将她抱上马背,自己再纵身而上。
两人同乘一骑漫步在广袤天地之间,风吹草低,仿佛也变成了渺小蚂蚁。
戋戋深深呼吸着自由空气,低头见自己指甲盖的紫黑加重。
毒素越来越深了,她真不知道哪一天就阖眼,沉眠地底,再也见不到如此明媚太阳、自由的清风。
抚摸自己小腹,最可惜的是她还怀着尚未成形孩儿。
孩儿何辜?
她曾极度厌恶给沈舟颐生孩子,但真有了,又心软想生下来。
如果阎王爷可以行行好,留下孩子的性命……
她心涉游遐,晋惕温暖的胸膛贴了贴她,将她拉回现实。
“戋戋,真想和你这么天长地久走下去。”
天山共色,一枕清风。
晋惕:“其实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问你……我,沈舟颐,还有阿骨木王子,你心中真正钟情的究竟是哪一个人?我知道沈舟颐死了,阿骨木又把你害成这样,你不可能再选择他们,但是……如果我们三都健健康康的,且都没有犯过任何错误,愿意娶你、爱你、呵护你,我们财富、地位也一样,你会嫁给谁?”
晋惕和沈舟颐斗了大半辈子,吃过亏,也占过便宜,到头来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眼看着戋戋性命如这落日夕阳般渐渐沉下去,晋惕很想知道他们三到底谁赢了。
戋戋缄默,惆怅许久。
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三人财富地位相同,都健健康康的,都愿意娶她呵护她?
她浓叹一声,最初选择当然是晋惕。曾经她还是贺家无忧无虑的小女儿,做梦都想攀高枝,嫁到魏王府做高高在上世子妃。
可是后来,她又和沈舟颐做了夫妻。
再后来,她又记起前世之事,想起了慧,沈迦玉。
她缓缓道:“世子爷,我爱过你,对你一直心怀感激。至于沈舟颐我恨过他,我对他有种微妙的感情,说不上来。”
或许是愧仄吧。
愧她两世都亲手杀了他,他两世都亲手推开她。
她之前一直想逃开沈舟颐,甚至不惜与阿骨木等人合起伙来烧死他……只因她无法咽下那口恶气。
她气沈舟颐独断专行,气他当初不顾她意愿毁掉了她的大好姻缘,还有贺家千金身份。
她内心倨傲得很,沈舟颐越是爱她逼她,她偏偏拂逆其意而行之,偏偏就不爱他。
如今沈舟颐死了,她胸中怨气平熄。人生空落落,一时倒没有目标。
只有真正切身经历过才会明白,无论多深多强烈的爱恨在生与死面前,都不过是芥子对须弥,沧海之一粟。
身畔晋惕闻戋戋如此说,满不是滋味。
细细琢磨她言,她对自己和沈舟颐,一个光提爱,一个光提恨,用词都是“爱过”“恨过”……那么现在呢?是否爱过的人变成无感,恨过的人却反过来变成了爱?
“爱过就足够。”
秋风**过,晋惕脱下自己外袍盖在戋戋身上,勒紧缰绳加快脚步。
“无论我们剩下多少日子,都希望你真正把我当成夫婿。”
……
“戋戋,我心悦你。”
戋戋被晋惕抱在怀里,僵然半晌,柔肠百转,根本无从拒绝晋惕。
他甚至愿意替别人养孩子。
她落泪道,“子楚。”
晋惕听她再次呼唤自己的字,心神一**,捏着她下巴吻去。
她默认愿意嫁给他了。
两行大雁飞过天空,似乎也为他们驻足。
大雁是忠贞的鸟儿,他们也是。
两人在草原上漫无止境地骑行,戋戋除了精神疲乏,偶尔咳嗽两声,倒也没像前几日那般呕血。
草原上另有其他一对牧民眷侣放马,女子梳着两只粗长辫子,脸蛋膻红,欢欢快快叫男子“哥哥”。
汉子追过去,叫她“妹妹”。其实两人并非兄妹,在北地男女以兄妹互称,本来就有调情的味道。
如今戋戋和晋惕也算一对爱侣了,她却绝口不敢跟晋惕以“子楚哥哥”相称,晋惕亦不敢叫她“戋戋妹妹”。
原因无需多言。
哥哥这称呼,只属于那个人。
一叫出口,便给戋戋与晋惕带来无尽阴影。
快到黄昏,草原远处与天边相接的位置燃起火烧云,霞光万道,格外好看。
晋惕与戋戋还欲再徜徉片刻,阿玛却急匆匆跑过来,说王子又为戋戋请到三五个汉人医者,唤戋戋赶快回去治病。
戋戋兴致低靡。
这些天以来,阿骨木王子为弥补过失,或请或抓,从各地绑来不少神医,却没见一个管用的。
阿玛劝道:“戋戋姑娘试试吧,王子辛辛苦苦请的,万一呢。”
营帐,三五个医者被大兵拿长矛抵着,颤颤巍巍,看样子还真是被阿骨木抓来的。
戋戋自顾自躺到床帐中,拉上帘幕,只露出一个手腕出来。
那几个医者轮流切脉,前四个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子大怒,拔剑欲砍了他们。
最后一个医者面目残疾,带着张白色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走起路跛脚,右手不好使,半只眼睛还坏掉了。
阿骨木和晋惕未免嗤之以鼻,这样一形貌落柘之人,能有什么真实本领?
戋戋躺在床帐之中,帘幕遮挡,并看不清那医者的面目。只觉他切脉手法极轻极轻,宛若一阵清风。
诊罢,阿骨木王子问:“怎么样?”
那人周身灰扑扑的袍子,面目压得极低,落魄又萧条,没脸见人。指一指自己嗓子,原来还是个哑子。
好家伙。
这,真能治别人吗?
晋惕命人拿来纸笔,那人以左手在纸上写下一些歪歪扭扭的字,大抵是症状之类的,但晋惕认不出来。
于是阿玛只得亲自领这一位到药库去甄选所需药材。只见他在药架中穿梭,不到片刻就随意拣出几味药,均是普通常见的。熬一熬给戋戋喝,戋戋竟奇迹般恢复了几分精神。
王子大惊失色。
神了。
将其余几位庸医统统赶出去,独独留下形貌落柘的这一位,当真人不可貌相。
晋惕想问“先生高姓大名”,念起他不会说话,便仍给他纸张,让他写。
未曾想斯人冷淡得很,木立如石,仿佛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晋惕与阿骨木都压着郁闷,奈何还要用他为戋戋治病,只得强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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戋戋喝过药后,浑身暖融融,滞塞被移除,血液在四肢百骸中畅快流淌,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她从天明睡到了天暗,又从天暗睡到天明,一解渴睡之瘾。揉揉眼睛醒来时,周围昏沉沉,帘幕黯淡拉着。
她轻轻唤,“有人吗?”
出口才捂住嘴,久久不说话,自己语气怎变得如此娇嗲。
显然没有人。
半晌,一淡淡身影推开门,瘸瘸拐拐把热气腾腾的药碗放在她手畔矮桌上,原来是那个形貌落柘大夫。
戋戋出口欲说感激之语,却见那人掀袍,一动不动地坐在近处凳子上。
直觉让戋戋感到些许不对劲儿,这诡异的气氛,头皮发麻。
她试探道:“先生?”
男人缓缓回过头,露出死白色面具,和萧条的腰身。
戋戋蓦然被一股极其强烈的熟悉感吞噬,天灵盖泼下冷水,凉得人心慌。
门死死关紧。
她怔怔趿鞋下地,站到了他面前。
瞳孔一片木讷,似霎时间因为看到死人而惊恐过度,催眠了。
他动也不动,好整以暇注视着她。
戋戋好妹妹。
还记得我吗?
我还活着,没想到吧。
戋戋伤恸的泪水涌出。
果然,她猜得没错。
没有什么比蓦然看见一个死人更惊心动魄。冤魂索命。
她如中了定身术,全身肌肉麻木如失。
“沈舟颐。你没死,你没有死。”
她痴怔怔叫他。
“本来是打算死的。”
沈舟颐也轻飘飘回答她,似幽夜里一抹有形无质的魂灵。他冰凉双手从衣袖中探出,抚摸她头发……露出被烈火烧得斑斑驳驳,扭曲不像人形的皮肤。
“但是你不争气呀,还要哥哥救?”
面具遮挡了他面容,显得他神色更加怪异。他右手指腹有道狰狞的血口,乃是刚才又割血救她……一如前世了慧割血救沈迦玉。
“过来,”
他说,朝她伸手,
“让哥哥抱抱。离开这么多天,瘦了没有?”
戋戋内心强烈抵触着他,身体却本能朝他走去。
她熟练坐在他双膝上,双手攀住他的脖颈,忧郁眼神,像是从新落入一个怪物监牢之中。
沈舟颐漫不经心抚摸她的头发,脸,颈,微微隆起小腹,还有腿。
腹中,有他们共同的孩子。
“离近些,我看不清你。”
他视力损伤得很厉害,一条手臂也废了。
是邱济楚说戋戋有孕且中剧毒,他才冒着咳血而死的风险给自己下了猛药,打叠精神奔波千里,来此处找她。
戋戋垂着眼皮,哆哆嗦嗦,似怕他因一时暴怒而掐死她。
极度伤心惶惧之下,她揽住他脖颈,主动去吻他面具。
面具之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
她想扯开,他却不让。
数月来的分离,稍一碰触,就使双方身体都起了本能反应。
颤抖顺着腿肚子爬上来,戋戋急泪涌出,越是害怕越是想亲近,与他亲密十指相扣。
沈舟颐伏在她耳畔,轻轻咬了下她耳垂。迷雾般的眼睛,波澜不惊。
他问:“这次妹妹又想到什么好办法杀我?我就剩下半条命了,你要玩也只能玩半回。”
戋戋身心俱疲惫地伏在他怀中。
“那这次哥哥又要把我捉到哪去?我怀着你孩子,你要杀我的话,孩子也会遭殃。你就算再恨我,也得忍耐十个月。”
她忘记自己已身中剧毒,没有十个月好活头了。
“捉你?”
沈舟颐哑然失笑,笑得无比苍凉,
“妹妹真会说笑。你看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连自理都很困难,能捉得了你吗?”
戋戋绝望:“那你是要直接杀我,是吧?”
“是呀。我要先把你治好,再亲手杀掉。”
他说着端起桌上热腾腾草药,滴了三两滴血液进去,喂给她喝。他的血液能解毒,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戋戋倔强扭过头不去喝,沈舟颐索性把药碗丢在一旁,直接将指腹鲜红的血珠抵到她唇上。
他喃喃道:“喝吧,喝吧,把我吸干,你的病无药自愈。”
戋戋舌腔漫起强烈的血锈味,苦涩溢满浑身每一寸角落。
她泪堕两腮,眸子里无精打采,宛若再次被关进囚笼的雀儿,了无活着意趣。
“左右哥哥把我治好后还要再杀了,莫如节省哥哥宝贵的血。”
沈舟颐捧起她脸颊。
“一码归一码,救你是救你,杀你是杀你,哪件事都不能省。”
戋戋被迫仰起头,下巴被他左腕禁锢住,滴滴答答,喂了好几口血。
那么转瞬间,她感觉自己又变回沈迦玉,害了一种叫了慧又名沈舟颐的瘾,只管苦挣,永生永世都无法超脱。
砰砰砰,门响,晋惕在砸门。
怎么办,沈舟颐要被发现了。
戋戋以为沈舟颐会威胁她打发晋惕走,结果沈舟颐没有。
斯人大大咧咧,一副漠视死生的模样。或许他已死过两回,真看淡了。
沈舟颐放开她,手里把玩着一株白花,花瓣惨白的颜色——是雪葬花。
“戋戋!”
“咚咚咚!”
“开门!”
哐啷,门被从外面敲开,晋惕满以为戋戋晕过去了,焦急冲进屋来。
但见戋戋在,那个形貌落柘的医者也在。
晋惕须臾间懵懂。
这两人如何独处一室,还锁门?
晋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忽感喉中一痒,什么东西飞射,直直钉在他舌腔里。
晋惕痛呃数声,□□,是根针——针灸所用的那种针。
长针扎入他舌腔肌肤数寸,锋芒闪烁淡淡恶毒的白光。
“什么东西?”
晋惕愕然抬起头。
沈舟颐呵呵而笑。
雪葬花啊。
他来北地时,从路边信手拔的。
就在刚才,他把最最毒的花蕊摘下来,泡了泡银针。
“舒服吗。世子爷。”
沈舟颐一出声,晋惕立即认出他。
晋惕惊愕万分,眼球血丝无限放大。
……沈舟颐?
居然没死。
活见鬼了?
沈舟颐缓缓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晋惕面前。
戋戋能有胆子把他害成这副残废模样,都是晋惕和阿骨木在背后怂恿。
当他沈舟颐好欺负的吗?
既然决定要活着,那么阿骨木也好,晋惕、戋戋也罢,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个见面礼,如何?”
从地狱爬回来,特意带给他们的。
晋惕皮肤如树皮一样迅速皱皱巴巴,手臂也布满蛇行的黑筋。毒素传播得那样快,花蕊毒性远比花瓣更要命百倍。
砰,晋惕膝盖磕在地上,痛苦跪下来,发出杀猪般痛苦的哀嚎。
沈舟颐眼底冰结,无动于衷。
他重新打叠精神来柔羌,一则救戋戋,二则取两人性命,晋惕和阿骨木。
沈舟颐把手中剩余的雪葬花揉成团,欲逼晋惕吞下去。
戋戋倏然冲过来跪倒在沈舟颐面前,双臂张开保护晋惕,涕泗横流,苦苦哀求。
“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别杀他。”
她嘴巴微微张口,似沈舟颐要塞的话,就把剩余毒花塞入她口中好了。
沈舟颐斜眼冷冷。
你以为我不敢?
戋戋带泪昂首,柔中带刚,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从她背叛他那刻起,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雪葬花花蕊带来的痛苦如蜂虿扎心,万般难熬。
晋惕被折磨得地上打滚儿,咬碎了两颗牙齿……他本是个硬汉,痛苦的哀嚎声却溢满整个苍凉草原。
按说这么大动静,早该有人前来救援。可是没有,像所有人都死了似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妹妹以为,我是怎么神未知鬼未觉进入你营帐的?
沈舟颐歪头,别有兴致地问她。
此处只是柔羌小部落,非是皇宫。守卫不多不少,也就五六十人。
一株雪葬花,一瓢井水,撂倒五六十人足矣。
好花啊,真是好花。
一丁点,就可以毒死一头牛。
小小片,蜈蚣的毒牙蝎子的针。
晋惕被折磨得神志模糊,汗珠如黄豆大,仍强撑着从齿缝儿间挤出,“戋戋,别求他……”
曾经晋惕把沈舟颐害得业火焚身,落下残疾;如今反过来,沈舟颐来取晋惕性命。
他复仇风格……除去对戋戋磨磨唧唧心慈手软外,还没对谁网开一面过。
戋戋抱住沈舟颐的腿,泪水断线珍珠似落下,舌头发软,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求求你,你别杀晋惕。”
“他是朝廷命官,还没辞官……莫名其妙死在北地,你也会被朝廷究责的。”
沈舟颐淡淡哦一声,有恃无恐。
苟活这么多日,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现在他只想报仇,把这些人害他的都讨回来。至于日后朝廷捉他,捉就捉呗,砍头就砍头。
左右托戋戋的福,他身上背着“谋害”贺大爷之罪,晋惕手下官兵还在四处找寻他。
戋戋词穷。
无论自己怎样苦苦哀求沈舟颐,都挽不回晋惕的命。
晋惕被雪葬花最烈性的花蕊刺中,命悬一线,眼看活生生疼死。
戋戋再求沈舟颐最后一次。
沈舟颐垂着眼皮,冰霜似的眉眼。
他丢给她两种选择。
“看着你情郎死,或者用你的自由买下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