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化为深沉,只觉不是什么好事了。
“你说。”
“寒寒,你可能要为了我受些委屈了。”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心像是被钝刀子来回割裂着疼。
苏鸣舟见她受伤的表情,心跟着沉了,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无妨,夫妇一体,不过是些个委屈,我受得起。”
侧妃入府一月便有了身孕,正妃却毫无动静,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有多难听,苏鸣舟不是傻子聋子,自然是知晓的,但为了将来,他怕是要让寒寒受更多的委屈了。
“多疑也好,心疼也好,咱都接着吧,毕竟不能抗旨不是,且塞人也好,眼线也罢,这般做证明你还有用,我们相较安全。”
他踌躇半响说不出口的话,寒寒从容淡漠的脱口而出。
步轻寒主动的亲吻了他,温柔的、缠绵的,却不带一丝情欲…
七月末,抚远王府挂上了匾额。
从最初的不疾不徐,到后来的日夜赶工,最后连同家具摆设都是国库拨出来的。
皇帝对功臣算是厚恩了,因为抚远王府的规格就是照着亲王的府邸置办的,最用心的是有台阶有斜坡,很适合抚远王居住。
步轻寒亲自推着四轮车,两人参观新府邸,不过半数庭院,就已经见到了不下百数的下人。
“可是累着了?”苏鸣舟见她面色不虞,很是担忧。
她冷哼一声:“心里挺美的吧,刚还目不转睛地瞧那个丫鬟。”
苏鸣舟活活冤死了:“哪有,不过是瞧见那人头上的钗子是你的,才多看了两眼,没看人。”
她就是心中不舒坦,若是当真因着多看几眼就要拈酸吃醋,她如今就应该泡在醋缸里了。
府中的丫鬟众多,一个个的都有几分颜色,当真是用心良苦。
苏鸣舟过来抱她,腻歪儿的紧。
她赶忙将人给按了回去:“人多眼杂,不许有下次了。”
皇帝拨了大内的人,在抚远王府操持了迁居宴。
众人都心知肚明,迁居宴是假,纳妾是真,李家女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由一顶小轿抬进了抚远王府。
抚远王与王妃在正厅招呼宾客,端的是宁静大气,但王爷没什么笑便是了。
皇帝亲临,在京皇子悉数到场。
绥京算是多雨天气,尤其是夏季,而皇帝偏偏要看人在雨中舞剑。
女眷席间,主位上的王妃娘娘望着雨中挺拔的侍卫唇角上扬。
“王妃娘娘当好生保养身子才是。”
“即便是庶子,单单占着一个长子的名分也是极为尊贵的了。”
“母凭子贵…”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有心尖儿上的酸,她归结于方才入口的山楂果。
雨停音止,侍卫们纷纷收剑领赏。
“伤了筋脉,最是怕这等潮湿的天气,朕新得了一位神医,便为鸣舟瞧一瞧吧。”宾客尽散,皇帝迟迟未起驾回宫。
那是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大眼望去有几分熟悉感。
“草民无能,王爷伤势严重,只能帮王爷稍稍缓解一二。”
不知是不是错觉,步轻寒从暮年帝王眼中看到了一丝疼惜。
暮色四合。
寒影居内,她心疼地给他揉小腿,眼睛都红了。
“请王爷移步宜兰园。”柔和的女音自庭院外响起。
皇后娘娘不仅为李冉添妆,还大方地送了宫女陪嫁,此时出言的便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苏鸣舟将寒寒拉入怀中,力道极大,仿佛松开一些,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如今心有灵犀,她明白柏影的不安,一如柏影明白她。
“本王身子不适,让李氏自己安置。”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红唇,眼神中尽是警告:“你敢多言?”
她自然不愿柏影去陪别的女人,但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皇帝与皇后皆是存了试探之心…
“王爷王妃救命啊!侧妃娘娘见红了。”
得,总之是消停不了了。
王爷王妃穿戴整齐,直奔凌烟阁。
精致的主屋中,侧妃病恹恹地靠在床榻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不多时,嫁衣未褪的李冉也匆匆赶来了。
“听闻姐姐身子不适,我在嫁妆中挑拣了些补品,特意给姐姐送来。”
崔静姝倚着丫鬟,满脸感激:“多谢妹妹,都怪姐姐身子不争气,抢了妹妹的洞房花烛,妹妹不会怪姐姐吧。”
李冉不傻,听得懂潜台词:“自然不会,王爷的血脉最紧要。”
“日后姐姐自会补偿妹妹的。”崔静姝像模像样的褪下镯子套在李冉腕间,好一副姐妹情深。
李冉转而对上她:“姐姐,妾身送您回去歇息吧。”
苏鸣舟将人纳入怀中:“你且回。”
她拍拍腰上的大手,起身离开了。
寒影居。
昏黄的烛火下,弥散着淡淡的苦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薄荷香。
座位上是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正是炼桁与连野。
采菱和采绿手中握着小瓷碗,蘸着青灰色的药膏在两人脸上涂抹。
不多时,两张完完整整的脸皮剥了下来。
她将乳白色的药膏推了过去:“轮廓边缘红的厉害,今晚多抹几回。”
“谢王妃。”
她面上有几分不忍,这可是遭了大罪了。
“王妃神机妙算,属下们才躲过一劫,这点子疼痛跟挠痒痒似的,王妃不必放在心上。”薛恒因着熟悉了,有些没大没小的安慰她。
她故作轻轻的笑了下:“我与王爷如履薄冰,你们夜间多擦几回,待过了这阵子,再好生修养。”
“王妃…”连野欲言又止,咬咬牙还是直说了:“傅先生侥幸未死,无正当身份,现下困顿在城外。”
步轻寒早有准备,采菱捧出来了几层锦盒,里面有不同年级的面皮。
“身契好办,先选张脸吧,进京后,可不入王府…等回头问过王爷再说吧。”
傅先生,前世貌似绥京有一位很厉害的谋士,就姓傅,若当真是与柏影在一方立场,那他们的处境相较会好些,至于旁的…
午夜时分,窗棂响动,一个身影落在了房中。
冰寒之意强势的侵占了她的锦被,霸道的薄唇攫住了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