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着,打量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撒谎的痕迹,可惜,未果。
“你因何摆在丹青圣手门下?”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她从来没有在外面提起过师父的名头,吴娇在公共场合也没有提起过。
步轻寒脊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果然,所有的皇帝没有一个是真正昏庸无能的。
“臣妇幼年身子不好,因缘际会下,丹青圣手出手相救,保住了我的小命儿,师父见我可怜,且根骨不错,遂收我为徒,好生教导。”
顿了顿,她又说:“可惜我资质平平,且是个懒惰的性子,所以没有什么建树,给师门蒙羞了。”
皇帝的威势压过来,继续询问:“是这样吗?”
步轻寒继续说:“自古医毒不分家,我师兄醉心医术,而我身子不好,大多时候需要以毒攻毒,遂专攻毒经,在毒药上有些浅薄的见识。”
她掀眸,同对面上的真龙天子对视:“比如,鸣舟身上的‘霜雪降’‘灼焱’都是出自于我的手笔。”
皇帝没有想到她这么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心中有数是一回事,直截了当地承认却是另一回事。
“至于我的养父母,是堰州知府,卜谦。”她唇角上扬:“皇上应该并不意外才对。”
皇帝直视着她:“抚远王妃,你好像并不是很怕死。”
“死没什么可怕的,我虽不怕死,但我还不想死。”
司徒凝额上满是冷汗,轻寒真的太大胆了。
皇帝哈哈一笑:“好丫头,你们先坐下吧。”
司徒凝松了口气,始终握在腰间的手缓缓松开了。
步轻寒面上不显,其实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她就是再赌,赌谁更惜命。
赌皇帝现在没有弄死苏鸣舟的打算。
其实步轻寒猜对了,皇帝不想弄死苏鸣舟,当然,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最关键的是弄不死。
苏鸣舟扮猪吃老虎,所有人都以为他缩在王府中,宠爱王妃,已经没有爪牙,醉心情爱。
但真正的爪牙就是他的王妃,为他联络势力,为他招兵买马。
苏显的话言犹在耳:他有一妃,足抵千军万马。
早在之前,皇帝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一个女子有什么好怕的,但偏偏就是疏忽于这种小节上。
“鸣舟是朕的儿子,是天潢贵胄,是真正的凤子龙孙。”
二人垂首应是,不再有更多的言语。
皇帝继续说:“既然鸣舟是,那么,你腹中的孩儿,自然是皇长孙。”
她躬身道谢,笑意温和:“那父皇要不要给腹中的孩子这个名分呢?”
皇帝觉得,这个女子真的是太懂得审时度势了,不过片刻就能从咄咄逼人,转而低眉敛目的,做小伏低。
“鸣舟身上的毒?”
她笑笑:“我所出的毒,自然是有解药的。”
“罢了,朕会册封鸣舟为亲王。”皇帝退了一步。
始终不言语的司徒凝开口了,挂着莹莹笑意,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一眼倾心的异族女子。
“父皇,或许我该称您一声姑父,才更亲切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