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入水的声音让她有几分慌神,是她骨子里对冰寒的抗拒。
前世她也曾在冬日里跳入冰湖,只为给步华月捞镯子…
该有多卑微,才会与蛇蝎之人共侍一夫?
“你如何了?还好吧?”
她思绪回笼,看清了面前之人,方才危急时刻,拉她一把的人是靖王。
“多谢。”她礼貌又疏离将手臂扯回来。
坠湖的人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人:步华逐。
侍卫取来厚重的被褥将步华逐围起来,赶忙灌烈酒。
来客众多,其中便有之前见过的院判,何庸仔细的搭脉许久,又施针,好容易将人唤醒了。
步华逐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定在一处:“寒儿,来扶为兄起来。”
这一声,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步华月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上前不是,放下也不是。
文弱的何庸却一把将湿透的人架了起来:“步郎君,先去换身干净衣袍,喝些姜汤暖暖身子。”
错觉吗?巧合吗?
当日在庆侯府之时,此人并未拆穿,当日只觉是被误导了,但方才,他就是在解围,还是真的关心病人?
何庸却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让她无从猜测更多。
秦玉笙走到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颇有几分交浅言深的意味。
不大不小的插曲,很快就淹没在了新一轮的歌舞升平中。
“我瞧着妹妹合眼缘的紧,昨儿刚得的两双耳坠子,赠予妹妹一双。”
她推脱不过,且不是很名贵的玉料打制的,便收下了。
“秦妃娘娘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喊声,众人纷纷行礼。
秦妃满头珠翠,牡丹色华服加身,保养极好,雍容尽显。
“免礼,本宫今日得圣恩可亲自为父亲贺寿,诸君随意即可。”秦妃的嗓音是柔柔的,很是平易近人。
如今宠冠后宫的是崔贵妃,不过今日皇帝的赏赐也够厚重,自然也不会有人敢看轻了秦妃。
面对那一双双直白的目光,歌舞没了看透,美食没了味道。
各类脂粉香混合花香,在温度过高的宴厅,她极为不惯,浑身难受。
“姑娘,王爷有请。”
她看了一眼出言的丫鬟:“男女有别,王爷若有吩咐,可唤家父家兄。”
“姑娘,是抚远王爷。”
她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唇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那又如何?”
“冰雪寒凉,王爷如今的身子怕不能久等,姑娘请吧。”
步轻寒理了理衣角:“不必跟了,我去去就回。”
丫鬟引着她在陌生的府邸中穿梭,方向感不强的她有些不耐:“还有多远?”
“步姑娘,我、我下不去了。”崔静姝有几分狼狈的坐在大树的树枝上。
原本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了,而那粉衣少女像是一只破败断线的风筝,冲着她扑了下来。
崔静姝拙劣的借力动作在她眼中无所遁形,她闪身避过,却在那人身形不稳,即将落地的时候,一个回身单手将人拎了起来。
“你竟然会功夫?”崔静姝稳定后脱口而出。
她浅笑嫣然:“不会些拳脚功夫,也轮不到崔姑娘收拾我吧。”
罢了,小孩子胡闹而已,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就走。
丫鬟阻拦了她的去路:“王爷真的在等姑娘。”
“一起吧,我陪你去。”崔静姝死乞白赖的拉着她。
横亘在湖心亭与岸边的是一段木桥,踏上去有种站在悬崖边之感。
待走近了,轻纱后的人已经清晰可辨了,那人虽然坐着,但她确认那不是苏鸣舟。
小火炉上的紫砂壶‘滋滋’作响,袅袅茶香弥散,他在烹茶,这一幕,莫名熟悉。
“请坐,崔姑娘也在。”
崔静姝脸色不对的相互看了几眼:“靖王殿下?我帕子丢了,回去寻一寻。”
“一方帕子而已,回去我赠你一条新的,早知崔姐姐与殿下有约,我便不该前来打扰。”
步轻寒踏在木桥上,耳力极佳的她隐隐听到‘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在察觉颤抖的那一刻,纵身一跃,稳稳当当的踩在了一侧的锁链上。
而木条抽离的那一瞬间,追来的靖王扑了个空,又被她借力踩了一脚,无措的跌了进去。
“靖王殿下轻生了!”
靖王被水下的侍卫拖着探出水面,因这么一嗓子,灌了好几口湖水。
“流年不利啊,怎么个个都犯水呢?”
副院判柳呈也在,很自然的接过了帮靖王调理身子的担子。
湖中人是靖王,湖心亭中人是崔静姝,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用耳朵想也知晓这是个什么情况。
“连个丫鬟小厮都没带,孤男寡女的…”
“男未婚女未嫁,也是情理之中…”
人太多,根本寻不着是谁发出的声音。
“不是,不是我,是…是…我与步家姑娘相约,不成想步姑娘未来,殿下来了。”崔静姝倒是想将步轻寒咬出来,但前提是先将自己摘出来。
步轻寒掩口轻笑:“不错,是有丫鬟请我,不过我途中帕子丢了,耽搁在路上了。”
崔静姝二话不说,扑到她身上就开始哭。
面对无数道目光秦妃不得不出言:“待庭儿醒来,本宫自会为崔姑娘做主。”
“嗷!”说时迟那时快,刘明庭直接跳了起来。
“庭儿,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即便你父皇已经拟旨将崔姑娘指给你做侧妃,毕竟明旨未下,怎好唐突。”
一石激起千层浪,礼部尚书立刻就不干了:“娘娘慎言,莫要辱了小女清誉。”
礼部尚书嫡女,在绥京是高门贵女,即便是亲王又如何,怎会让嫡女做侧妃,侧妃说得好听,但到底是妾室啊。
有头有脸的人家,只要不是为了攀附权势,哪怕是庶女给人做妾,那也是丢了颜面。
秦妃恢复了笑意:“是本宫思虑不周,且等着皇上决断吧,毕竟庭儿是皇子。”
虽是闹剧,但大多数人已经预见了结局。
荷香苑。
院内白雪飘扬,房内炭火熔熔。
“少主来信了。”采菱奉上卷成筒状的小纸条。
她的睡意烟消云散,已经月余了,终于有了消息,却不敢打开了,有种近乡情更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