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一晃,九月悄然晃过一半。

初秋常有的清风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盛夏才有的热风。

中秋节刚过没几天,秋老虎又发起了第三次“虎威”,让人招架不住。

员工餐厅内,谈及高温的声音四处可闻。

袁润之用勺子捣弄着餐盘中的饭菜,脑中却是不断地回忆一个月前寿宴那晚在山顶的情形。也就是从那一晚之后,她与纪言则的关系有了质的转变。

喜欢夜晚赏星星,没事研究星座的她,居然那么轻易地就上了纪言则的当,结果导致心房失守,被他成功侵略,最可恨的是,她完全迷失在他热情的深吻之中。再到后来发展成这一个月来,什么牵手、拥抱、接吻的禁令全部统统打破。

事后,她总是会很懊恼,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回味起来,那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起码以前三个劈腿的烂男人,就没有给过她那样甜蜜到像是掉进蜜罐里去似的的幸福感觉。于是,她又无耻地开始自我安慰:成年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在公司现身,不知到又跑到哪个工地去了。话说回来,自从达成协议之后,他真的没再把她当搬运工使唤,改为让她经常跟着人家业务人员跑跑工地,当当副手。不过这样一来,少了好多与他待一起的机会。

完蛋了,她真的沉沦了,现在连吃饭都满脑子的想着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脑袋就会一分为二,一边是面粉,一边是水,和一和就是满脑子的浆糊。关于做他半年女友的事,她更是完全抛之脑后。

他到底给她下了什么魔咒,真是见鬼了。难怪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多女生为他着迷。

呜……她沦丧了,怎么可以跟以前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样花痴。

她赶紧在心中唾弃自己一百遍。

“哎?之之姐,你是不是又恋爱了?”朱小娴用胳膊肘顶了顶她,暧昧地说,“你最近吃饭、午休都会走神耶,然后还会一个人在那里偷偷傻笑。”说着跟王媛媛和马红艳两人挤眉弄眼。

“噗——”袁润之急忙掩住嘴巴,还好刚喝进口中的汤,成功被拦截。

“什么叫‘又’恋爱?”搞得她恋爱过八百回一样。她轻咳两声,故作镇定:“我什么时候在偷笑?我那是有事没事在锻炼面部肌肉,保持肌肉紧致不松驰。没事多看看日本美容杂志。”

可是三人根本不理会她瞎掰的说词,一个接一个地扔下定时炸弹。

马红艳说:“之之姐,你是不是跟纪总两个人偷偷搞地下恋情?”

王媛媛说:“从集训回来,你们两人的关系就很微妙哦。我们问小夜哥那晚后来发生什么事,他死活不肯说。但是我们有打听到,你最近都没有和纪总抬杠耶。”

朱小娴发表总结性陈词:“哎哟,你就别装了。我们已经观察你好多天了,纪总在的时候,你满面红云,一副春心**漾的样子,纪总要是出去了,你就会失魂落魄,还会像刚才那样偷偷地傻笑,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快点老实招来!”

满面红云?春心**漾?失魂落魄?回味无穷?

靠!她花痴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们三个是不是太闲了?最近桑总没虐你们,你们就皮痒了吗?”袁润之嚼着口中的青菜,恶瞪着面前三个臭丫头。三个人什么没学会,尽跟她学会了到处挖八卦。

“哟哟哟,顾左右而言它,明显的心虚。”三个异口同声指着她。

“心虚你们个大鬼头!快点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们嘴。”她索性埋头吃自己盘中饭菜。在纪言则的**下,她可是知道什么叫做言多必失,总之,他和她之间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媛媛突然捅了捅马红艳,示意她们看向餐厅打菜处。

纪言则刚好打完饭菜,找寻座位。

三个人对视,嬉笑一声,便识趣地端着盘子转战其他位置。

纪言则看到袁润之身旁和对面的位置突然空了下来,然后总经办的三个丫头对他笑得十分暧昧,心中大致明白怎么回事,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坐下。

“我吃好了,你们三个八婆慢慢吃。”袁润之连头都没有抬,端起盘子准备撤,起身的那一刹那看到纪言则坐在对面,两只脚就像是粘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

“怎么?她们三个惹到你了,口气很冲。”纪言则看得出来她犹豫不决。

心里念了他一个早上,这会见着了,突然又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被那三个丫头看出她紧张不好意思,她这一世英明全毁了。她掩饰性的理了理头发,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也没什么,乱嚼舌根。我吃好了,先走了,你慢慢吃。”说完,她端着餐盘一溜烟的逃离餐厅。

纪言则凝视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唇角轻扬,摸出手机,慢悠悠地按了键盘,不一会儿,一条消息成功发送出去。

袁润之乘坐电梯刚进入办公区,手机收到短信消息的声音响起,手机屏幕显示发件人是纪言则。

貌似发手机短信是每对情侣恋爱初期阶段最爱干的事,纪言则似乎对这种交流方式乐此不疲。

她笑着按下确认键:“想我的话就直说,别不好意思,我承诺过VIP通道一路为你畅通,矫情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脸倏地烧了起来,她咬着牙低咒,这个臭屁的家伙,当面道貎岸然,背地里就喜欢干这种不要脸乱调情的事。咒归咒,可是心里甜丝丝的,就像是灌蜜糖水一样。

她迅速回复一条:“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走进办公室,手机短信又来了:“错,正解为‘孔雀开屏,求偶**’。请参照赵氏语录。”

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当真用手机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孔雀开屏,求偶**。”这句话的创始人是赵夜群。小夜哥经常被夏姐骂自作多情,突然某日,他辩证地反驳说孔雀开屏并非自作多情而是求偶**。只是没想到纪言则背地里居然偷听大伙儿调侃。

她正要回复短信嘲笑纪言则,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竟是纪宇昂。

思绪一下子飘至中秋那天,她随纪言则又一次回纪家亮相,谁知刚进纪家门,便看见纪老爷子抡起拐杖打在纪宇昂的身上。

起因是将于十月一日结婚的纪宇昂与谢静宜在前两天解除了婚约,理由是纪宇昂私生活不检点,金屋藏娇,被谢静宜抓了个正着。最要命的是,谢大小姐不甘心,还将寿宴那天晚上纪宇昂喝醉酒抱着她的事也抖了出来,搞得她一进纪家大门,大家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透露着不解与责难。

好端端的一个中秋佳节,因为此事闹得天翻地覆。

她清楚地记得那拐杖一下下打在纪宇昂的身上又狠又准,在她与纪言则进门之前,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敢拦纪老爷子。若不是她和纪言则提前了半小时进家门,依那种打法,纪宇昂是要在医院度过这个中秋了。

纪言则拦下了那拐杖之后,纪老爷子气得怒称要登报声明,和纪宇昂脱离祖孙关系,无论是纪家,还是天宇,纪宇昂休想得到一毛钱。

虽说私生活不检点一事,让纪大帅哥在她心中仅存的一点美好形象**然无存,可是一想到谢静宜那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气焰,她又能理解纪宇昂,有什么理由将所有过错全部推给他呢。

又被打成这样,心底不禁升起怜悯之意,她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轻轻避开。

她清楚看见他的唇角轻扬,仰起头,俊美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但那双澄澈的双眸却是冰冷异常,尖锐如刀,找不到一丝笑意。

只听他对着纪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从来就没当我是纪家人。现在我和你都解脱了。”说完,他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甩门离开了纪家。

七婶和Sara去追,却是失望而归。结果,纪老爷子气极攻心,身体承受不住,住进了医院,整个纪家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这也许是袁润之过得最郁闷的一个中秋节,跟随着纪家上下坐在医院走廊的坐椅上,捧着个饭菜,吃得她如梗在喉。

事后,纪言则不停地打纪宇昂的电话,可纪宇昂始终不接。

她万万没想到事隔三天之后,他却会打电话给她,她急忙接起电话。

“之之,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我妈?”纪大帅哥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动人。

“……好。”也许能帮忙说服他回纪家看看纪老爷子。

“下了班,直接到第一次遇到我的大厦,我等你。”

“好。”她衲衲地应声。

“别告诉阿则,我不想见到纪家的人。”

“……好。”晕死!怎么纪家的男人都会读心术,她还没开口说要告诉纪言则,他就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那好,先这样,晚上见。”

她根本来不及开口说再见,纪宇昂已先行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开始发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纪言则呢?最近她的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

手机突然又传来一声清脆的短信铃声,她打开,是纪言则发来的:“晚上想吃什么?我马上要去裕鑫,想到了,就发个短信给我。”

看着手机屏幕,她深深蹙起眉头,晚上与纪言则约会的事势必是要取消了。但是陪纪宇昂去看他母亲的事究竟要不要告诉纪言则呢?如果她告诉他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毕竟纪大帅哥消失了几天后,第一个联系的人却是她这个外人。加上寿宴那天晚上“拥抱”事件,被他和谢家姐妹撞个正着,有时候真的是百口莫辩。但是如果隐瞒他,万一以后被他不小心知道了,那么,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不在意他的想法,她真的不想他误会。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告诉他比较好,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是今晚不能跟他去吃饭,因为纪宇昂约她去看他母亲。

她等了约五分钟,才再次听到手机短信铃声。

“晚上陪他去看看舅母吧,家里的事暂时就别提了。”

短短的一句话,猜不出他的心思,她合上手机,细细揣摩一番,不禁深叹一口气,怎么这种事搞的比对付工地上的那些工程队还要麻烦。

今晚见到纪宇昂之后,先劝劝他再说,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

下了班,袁润之开着车子到了纪宇昂住的单身公寓。进了房间,她瞄了好久,并未瞄到传说中他金屋藏娇的痕迹。

**正放着一个行礼箱,纪宇昂正在往行礼箱里收拾衣物。

她十分惊讶:“哎?你怎么好好的收拾衣服,要出门散心吗?”

她的阿姨,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跟她狮子大开口,要完一笔钱后,就会失踪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之后回来,她才知道阿姨原来刚从某某旅游圣地度假归来。

纪宇昂停下收拾衣物的动作,说:“明天,我要飞加拿大。”

“啊?你明天要飞加拿大?”袁润之大吃一惊,“是去散心,还是你打算出去不回来了?”

“累了很久了,想出去走走。”纪宇昂浅浅地笑了笑。

袁润之突然不知所措,抓了抓头发,劝他:“宇昂,你别冲动。话说,纪老爷子打你,也许是他老人家火气旺了一点。就拿我家里情况来说,小时候,我阿姨恼我的时候,会拿着鸡毛掸追着我,绕我们桃花镇跑两圈,但是实际上呢,她不知有多爱我呢。纪老爷子对你其实也是这样的一份心意,毕竟你们是祖孙俩,血浓于水,不应该记隔夜仇,况且,他现在还病着……”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气他。我出去走走,对他和我都好。”纪宇昂垂下眼帘,“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摄影师,把世界各地的美景都拍摄下来。后来,为了父亲和母亲,努力活着成为一名纪家人,放弃了曾经的理想。如今走到这一步,是我太过自负,现在卸下纪家这个光环,一身轻松,我可以像阿则那样,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第一步就是先去加拿大,重拾儿时的理想,把最美的枫叶带回来。我妈最喜欢那里的枫叶。”

“对哦,你这次去散心,也要带她去吗?”

“不。因为母亲的病不易长途劳顿,我不能带她一起去,所以,今天我要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我去加拿大的这段时间,请你常常来看看她。”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一道弯弯月牙儿,她说喜欢看你笑,你的笑让她安定,而且,她一直念着你的不二家棒棒糖。”

“啊,这样啊。好,我帮你。”懂得欣赏不二家棒棒糖的就是她的朋友。

“很抱歉,将你扯进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自私,这个世界上的人谁又能说自己不自私呢?你都说了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当然在所不辞。”她不觉得纪宇昂自私,什么事都有因,才会有果,只能说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终于能明白他为什么会羡慕纪言则。

纪宇昂凝视着她沉默了几秒,一本正经的说:“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羡慕阿则?”

“嗯。”

“其实我更加讨厌他。”

“……”袁润之惊愕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我讨厌他什么事都可以置身事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讨厌爷爷将他捧在手掌心,所以,我对自己发誓,我什么都要比他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猜你跟阿则是什么关系,后来一通电话差不多确定了,到了集训我更加确定他很在乎你,于是我有了一个念头,就是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我想要看看他痛苦的样子。”

袁润之难以置信瞪大着眼睛,纪言则很在乎她?他在乎这世界上的阿猫阿狗,也不见得会在乎她吧。那种表露出来的假相,不过是为了哄骗家里人罢了,而且这样的“在乎”,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而已……

她颤抖着唇问:“所以,寿宴那晚,你突然抱着我,是正好看到他来找我?面对谢家姐妹的质问,你不解释,也是故意的?就是想要他们误会?”好可怕的纪大帅哥,内心太阴暗了,亏她还把他当朋友,他怎么能这样?

纪宇昂低笑:“对,我是故意的。”

袁润之捏紧了双拳,真的好想揍扁他那张祸害人间的脸,他怎么能在讲出真相后还能笑得出来?亏她还把他当朋友。

纪宇昂看着她气愤的小脸,不禁失笑:“你显然将我之前说的话忘了,我那么做可是自私的为了毁婚。如果因为嫉妒和讨厌阿则,根本用不着等到寿宴那晚,早在集训的时候就抢人了。”

“……”

纪宇昂敛了笑意,长呼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只可惜在集训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怜,而你在为他哭泣。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如果你可以少爱一点他,如果不是因为不想看着你左右为难,不想看到你哭泣,也许那晚我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动手抢人。”

“……”袁润之怔怔地看着他,心底一阵阵颤抖。

纪宇昂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你对我有过想法,对不对?”

“……”被说中心思,袁润之的脸悠然红透透,其实每个女人在感情上总会遇到岔路吧。

“只是喜欢没有用,因为你更爱阿则。”他淡淡地笑着,“好好珍惜你的爱情。”

袁润之紧绷的弦终于放下了,暗暗吐了一口气。

纪宇昂看着她,在心底晦涩地笑着,这份爱恋永远得只能深藏在心底,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她幸福。

他拍着她的肩头:“走,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行,今晚可是一个好机会,一定要狠狠敲我一顿,不然你亏大了。”

“能吃龙肉吗?”她问。

“好!那就去吃小龙肉,隔壁一条街有家蛇肉馆。”

“蛇……蛇肉……”蛇?好可怕的东西,她要晕了……

袁润之对蛇有强烈的恐惧感,当然死都不会去吃蛇肉。纪宇昂带着她去了隔壁一家农家菜馆,客人暴满,两个人只好坐在马路边上临时搭得桌台,点了一大盘香辣蟹。

看惯纪宇昂一身高档西装,坐在饭店里优雅地用餐,这会儿却在路边摊,和她一样,顾不得什么形象,啃着螃蟹,吃得有滋有味,她反而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这样活着,才像是一个人。

饭后,袁润之拉着纪宇昂去超市买了一大袋不二家的棒棒糖,还有好些水果,两个人才去了脑科医院。

幸好,纪宇昂的面子够大,这么晚去探望病人,一路绿灯畅行。

小护士们一见到纪宇昂,两只眼睛直冒绿光。

袁润之不禁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些女生见到纪言则也是这副表情。唉,上天造人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的人长相这么平凡,例如她,有的人长相这样谪仙,例如纪家这对兄弟?

庄云霞见到袁润之十分开心,将整包不二家棒棒糖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袁润之看着纪宇昂温柔地哄着庄云霞,心中感慨万千,她喜欢温柔的男人,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真的想抢人,根本不用等到寿宴那晚,说不定早之前他勾勾小手指,她就会跟着他跑了,将纪言则一脚踹得远远的,再不要受那家伙的气。

哎呀,要死了,她又在瞎想什么?她果然有朝三暮四的潜质。还好,有时候意志够坚强,纪言则那个臭屁的家伙,真是积了几辈子德。

离开了脑科医院,纪宇昂就要出发去上海。临时之前,他再一次拥抱了她,这一次是作为朋友感激的一抱,他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声:“之之,谢谢你。”

袁润之回以憨憨的一笑。

纪宇昂拉开车门,顿了一下,抬首看她,神情十分凝重:“之之,如果今年12月31号之前,阿则向你求婚,你就嫁给他,如果他没有向你求婚,明年1月1号你就跟他分手,等我回来,我娶你。”

袁润之扬着笑意的脸猛地一下子僵住,心头一惊,难道他知道她和纪言则半年之约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又提纪言则会向她求婚?还有,就算纪言则不向她求婚,她也不可能转答应跟他结婚。

她衲衲地干笑:“别开玩笑了……”

纪宇昂苦笑:“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开心。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她浅浅地笑了笑,看着纪宇昂修长挺拔的身影坐上了车子,她向他招着手,直到那温暖柔和的招牌笑容消失在长长的夜灯下,她才敛了笑意,锁着眉头,开着车回家。

一路上,她边开着车,边想着纪宇昂的话,想着想着,最后不禁失笑,有什么好想的呢?纪言则是不会向她求婚的,他又不喜欢她,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过是一夜情之后的产物,连纪宇昂都想到了半年之后会分手的可能,她还有能什么期待呢。所以呢,她只想开开心心过完这半年,半年之后的事,半年之后再说。

泊好车,袁润之搭着电梯一路升上自家门口。出了电梯,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却意外的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这呼吸声不是她的。

当下心底一毛,她缓缓转头,看到过道的窗户边立着一个黑色的阴影,那道黑影刚好也转过身来,吓得她赶紧扑向电梯,死命地按上下键。

蓦地,那个黑影叹息出声:“袁润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电梯门开了,借着电梯内的光亮,袁润之摸着了楼道电灯的开光按扭,看到依在窗户边上的人不是纪言则,还是谁。

她拼命地拍着胸口,然后冲过去,冲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纪言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纪言则垂着眼眉,长长密密的眼睫在他眼廓下投下的两道阴影,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眸,叫人看不清情绪。他抬起夹着烟的手腕,刚想吸一口烟,突然又垂下,将烟丢落在地上,用脚踩灭。

袁润之的目光顺着看向地面,散落着好些个烟头。

她惊愕地问他:“你……好像不抽烟的。”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抽过一支烟,也从来没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一丝烟味。

“不抽,不代表不会抽。”纪言则抬眸看她,就这副呆呆的样子缠绕了他一个晚上。

他需要的不是烟,是解毒药。

他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指腹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部皮肤轻轻摩娑。

这样的亲昵的举动,不知是纯粹的无聊还是刻意的挑逗,让她又是一阵眩晕,左胸房开始猛烈地跳动,脑子里不禁又响起纪宇昂说的话……

她紧张地左顾右盼,贪心地期待着什么,可是他就是什么也不做,光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让人崩溃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过,她终于忍不住打掉他的手,说:“哎,你是不是很无聊?干嘛像摸小猫小狗一样的摸我,这样很难受哎。”

他轻挑了挑眉:“你现在这样跟小猫小狗差不多。”

果然是她在臆想。这家伙,出口就没句好话,见鬼的他才是阿猫阿狗!

她鄙夷了他一眼:“你该不是在吃醋吧?”虽然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在乎,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说吧,说你在吃醋,哪怕只有一滴,我都会很开心的,就算年底结束协议男女朋友的关系,起码以后还有许多值得回忆。

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屑地轻哼一声:“你做梦我在吃醋。”

呜……连臆想都幻灭了。

“那你死在这里干什么?!我去见他,都有跟你汇报,我很懂职业操守的。”她愤愤地咬着牙,转身开家门。

“你只跟我汇报了前半段,后半段还没汇报呢。”他跟着就要进她的家门。

她挡在门处,不让他进门:“对不起,现在本小姐要休息了,要听汇报,明日请早。”说着就要关门。

他伸手用力地挡住,一只脚卡住门,不稍几秒钟,便顺利挤进她的小窝。

“喂,你这样我可以告你半夜私闯民宅!”她气愤地指着他鼻子道。

对于她的恼怒,他置若罔闻,眼眸微眯了一下,便直接伸手将她勾入怀中。

“你——”一个“你”字刚出去口,她的话音便被迫吞下,因为他的身体迅速压了过来,她整个人被他抵在门上。

混乱下,她挥起手恼羞地挣扎,可是方一抬眸,迎向的便是他欺近的脸庞,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正急促地拂上她的脸颊,还有右侧的发梢。

“我……突然很想你。”他轻声说道。

突然很想她?

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装满了浆糊,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应,他的气息里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那淡淡的烟草味道就像是一剂吗啡,让她的心在瞬间麻痹了。

下一秒,她的双手被抬高,固定在两侧,指缝间很快插进他的手指,十指交握。

他淡淡地勾起唇角,脸又向前倾去半分,刚好将唇欺在她的唇上。他并未进行下一步动作,不似平常一样,既不吸也不咬,只是带着挑逗的意味,以唇轻轻地摩挲她的唇面。

她只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就是这样无聊的跑来逗弄她,撩拨她,说很想她,真是太可恶了。

她张开嘴唇,在他那惹人的薄唇上用力一咬,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低呼的声音,她又不忍心的松开口。可是刚松开,他的舌头便灵活地侵入,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的唇齿之间激烈地攻城略地,她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便缴械投降了。

这热情似火的吻,一触即发。

若是说集训结束那晚,两个人是因为酒精的侵蚀,而放胆做了内心不敢做的事,那么今晚这样的吻,带着相思如潮的爱意,成为了情欲的催化剂。

当彼此唇舌分开之时,两个人已经迷迷糊糊地倒在了那张被纪言则嘲笑过无数次铺着蕾丝花边床单的**,彼此之间的束缚也早已不知所踪。

黑暗之中,她睁大了眼睛,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身上轻颤了一下,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不解,目光灼灼,似在询问。

她结巴着说:“我……我不……不想意外怀孕……”

他一怔,然后深深地叹息一声,挫败地放开她,坐起身。

心有不甘,他不想离开。

双手紧抓着床单,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反过身再度压上她,吻上她的唇,狠狠地纠缠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才咬了她一口,放开她。

她轻哼一声。

他凝视她,不想怀孕,不代表不可以。

“我下楼去买**。”他真的是想她想疯了。

准备起身下床,殊知他的手臂被紧紧抓住。

“那个……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她说完,便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将脸埋在被子里。

接着,一阵轻笑在上方响起,她扯下被子,鼓着腮帮不害臊地说:“笑什么?!上次喝醉酒,我们那个以后,我不过是好奇那玩艺长什么样,就买了一盒回来。”说完,她觉得太难为情了,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于是将脸再次埋进被子里。

那天买验孕棒的时候,看到旁边摆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套套,于是挡不住**便买了一盒回家。拆开后研究了半天,脑子里回忆那晚的事,她还是不明白这玩艺怎么用,本着求知的心态,上网又搜了一圈,她觉得自己好猥琐。

他抿紧嘴唇,强忍住笑意,探身向前,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真摸到了一盒已经拆封的**。

她用被子捂着脸,闷了一会儿,差点要透不过气来,刚拉下被子,便对上他满是情欲的迷离双眸,来不及深想,他的唇再度压了上来。他修长有力的双手抚上她光洁的背部,像是带着电流一般,一路闪着火花,点缀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而绵长细密的吻紧跟着指腹覆上所流涟过的地方,引得她不禁阵阵颤栗。

她的双手像是寻不着方向一般,插进了他的发间,一会儿放松一会紧抓。当第二次那熟悉又陌生的异样感充满了她的身体,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双手本能地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下一刻,却被他引导地拉下……

体温升得越来越高,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这样的热度,她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燃烧了,还是整个房间燃烧了,一种难以言语的酥麻感,犹如极速的电流,从脊椎向四处蹿去,瞬间传遍了全身,之后便像是一团棉絮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就像一只吃饱的猫一样,懒懒的,动也不想动。

他细细地轻吻了她的脸颊和颈项,轻笑着将她轻轻抱起。她闭着眼睛,双手自然地攀紧了他的颈项,任由他抱着她进了浴室,将两个人冲淋的干干净净。

回到**,她便又窝进他的怀中,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嗅着她头发上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她在他怀里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