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二夜情之后,两个人突然莫明其妙地同居了,连袁润之自己都觉得十分意外,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有时候两人会住纪言则的豪宅,有时候会窝在她的小窝。不过多数都待在她的小窝里,因为她变态的每天都要数数硬币,不然浑身发痒得欠抽。

在公司碰面,即便是同一间办公室,也装作什么关系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下了班,各自开车回到住处。

纪言则由于身居高位,没人敢找他八卦,偶尔也会遇到同为高管之人的开玩笑两人是否在交往,他永远都是笑而不答,让人弄不清,究竟是真是假。所以这种被人审问的苦差自然落在了袁润之的身上,当然,袁润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对于两人常常被同事们拿来开玩笑,又或者看到老板桑渝露出暧昧的眼色,她早已是老僧坐禅,淡定到不能再淡定地一一否认。

久而久之,大家只会一个劲的缀合开玩笑,对此事的真假,完全不在意了。

日子过得飞快,袁润之觉得以往那种怨女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

纪言则温柔体贴的另一面揭开之后,她经常郁卒,难道曾经自己的眼睛瞎了吗?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闺房”的新世纪“三得”男人,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体健貌美、气度不凡,学业优秀、工作体面、薪水不菲、有房有车,他随便往哪一站,只要她站在他的身旁,她的脸上就好比洒了几层金花。

家壁整洁、焕然一新,虽然是在他惨无人道的逼迫下,她含着泪将小窝收拾成这样;顿顿好饭好菜,而且时不时菜谱翻新,虽然是每天被押着去超市当一回大妈大婶,但能享受到他下厨做的美食。

起初秋季气候舒爽,即便有人暖床暂不见什么效果,可是渐入寒冷的冬季,每晚上床,被窝暖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环保恒温免费暖被器”实在是件美妙的事,加上广为流传的闺房四十八式经过悉心研究并实施之后,纪言则这个“三得”男人在瞬息万变的社会真乃居家旅行之必备良药。

曾紫乔嘲笑她:饱暖思**欲!

她总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都说**运动之后,男人会很累,然后不顾女人感受埋头呼呼大睡,但是换在她和他的身上,却是恰恰相反,每次都是她累到不行,先行与周公下棋去了。第二天,在他怀中醒来,当对上一双妖媚狭长的眼眸,她便会恼羞地咆哮:“采阴补阳的狐狸精转世!”

唉,可是就算他真是只狐狸精,被他榨得尸骨无存,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难怪小说中里说,无论年老还是年少的女人,都需要情感的滋润,而男人就是女人的阳光,是女人的雨露!

在纪言则光照和雨露的滋润下,袁润之觉得自己真是一朵娇艳无比的鲜花。

滋润归滋润,可是纪言则那嘴上损人的功夫却始终不曾怠慢。关于纪宇昂那天约她的事,在他三两下的撩拨之下,她便全盘托出,而全盘托出之后的结果是,三更半夜的,她被他无情地一脚踹下床,罚去洗锅,谁叫她晚饭吃完了偷懒,忘了洗锅。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事后,她始终想不通,做什么要那么乖的去洗锅?要是以前,早就将锅底甩在他的脸上。

最后她总结出:“美色当前,切记冲动。”

而他会很不屑地反讥:“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没用。”

自打有了“半夜洗锅”这一不成文的体罚之后,只要她在言行上稍有点不如纪总大人的意,便被罚去半夜洗锅。

凭她这种软柿子,别说以前就被他捏得死死的,连搬运工都干过,何况现今,那更是咸鱼难翻身。总之,他每次都能找到理由,她错了。

她每去医院看一次庄美霞,那一晚必被罚洗锅,或者是那一天,她收到了纪宇昂从加拿大寄回来的名信片。一次两次三次,为什么次次被罚?某日,她终于顿悟了,原来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根本这个男人存心找茬,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吃纪宇昂的醋。

可是无论她怎么试探,却始终探不出任何口风。

切!吃醋便吃醋,作什么死鸭子嘴硬,从来不肯表达。

她所幸跟他杠上了,于是每天下了班,第一件事便是先去医院看庄云霞。

当然结果可想而知。

由于洗锅次数太多,纪总大人睡眠质量严重受影响,常常“怨气难消”,半夜拉她泄火,导致翌日双双迟到。

鉴于迟到影响太恶劣,纪总大人没脸将责任全推给一口无言反抗的锅,于是为了保全面子面题,便找出两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定她的罪,一是他嫌弃她的窝,说那简直是猪窝,二是她的猪窝离医院太远,不方便他抓她回去。以此两大罪状,威逼利诱她搬家。

她反抗无效后,便很没原则地含泪舍弃了她辛苦赚回来的小窝,而搬进他的豪宅,任他鱼肉。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越是天天跟纪言则缠在一起,她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眼巴巴地看着它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偶尔郁卒极了,她会跑回自己的小窝,开始数硬币。将储蓄罐摆开一排,她发现,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存的硬币越来越多,数一数,已经超过了一千枚。

阿姨说过,如果有一个男人有让她存够一千枚硬币,便可以嫁给他。如今硬币有一千枚了,她也偷偷地有了一种想嫁给那个男人的念头,可是那个男人会不会娶她,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今天,她又跑回自己的小窝数硬币。

她翻了个身,趴在那一床的硬币上,郁闷地用手捞着硬币,再看见它们从指缝中一一滑落,她不禁想起《广岛之恋》,有句歌词唱道: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如今已是12月,离假扮女友的半年之期也不过一个月不到,她真的有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情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的感觉,却什么也不能做。

纪宇昂临走之前对她说那番话,她在想,也许不太可能等到了。谁会把一个半年的交易假戏真做呢?

唉,为什么喜欢上他不好,不喜欢上他也不好?

真的好烦燥!

万分纠结之下,她拨通了曾紫乔的电话,寻求解答。

不一会儿,电话那端终于响起了慵懒而风情的声情:“怎么?今晚没跟纪师兄在一起,寂寞难耐了?”

“……你做什么每次都这样犀利?”她撇了撇嘴,不过面对紫乔,她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我还嫌刀钝呢,怎么都打不开你的猪头脑袋啊。”曾紫乔在电话里嬉笑。

她咬着唇,长叹一口气:“小乔,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乔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事情的人,如今发展成这样一个局面,她觉得太难受了,在发现爱上纪言则的那一刻开心,她就变了,变得贪心了,再没了最初约定时的潇洒。

电话那端,曾紫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期望什么样的结果?”

“……”她突然无言以对。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开口的吗?”

她咬了咬唇,小声地说:“最好的那种,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Happy Ending的生活。”

“那你就去表白。”曾紫乔说。

“我去……表……表白?”她不可置信地结巴着反问。

“既然这么纠结,那你就去问清楚,无非两种计算结果,一种是直接被拒,关系提前结束,另一种分支为两条,一条是他提出关系延期,直到他或者你提出终止关系,结局回到第一种,然后程序End,另一条就是程序显示Happy Ending,然后End。”电话那端,曾紫乔一边说着一边用纸笔画出程序结构图。

“我……我……”袁润之结结巴巴,矛盾了许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表白……还是算了吧。”

“Ok,如果你不问,那么程序进入另一轮流程,就是选择等待,计算结果同样有两种,一种是关系到期即终止,另一种依旧分为两条,同样一条是他提出关系延期,直到他或者你提出终止关系,结局回到第一种,然后程序End,另一条就是他表白,程序显示结论HappyEnding,然后End。”曾紫乔十分淡定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符音,另一个程序结构图也完成了。

“……”袁润之听着这样的建议,顿觉无言,紧接着,她忍不住地抗议,“小乔,我是让你给我建议,怎么听你都像是在做程序,你要不要把这种事也用计算机语言来解决啊?”她真是欲哭无泪。

电话那端,曾紫乔娇笑:“不好意思,专业本能。啊,这个程序我要是改进一下,就是一个万能爱情自解程序。你要建议嘛……嗯,好吧,那我今晚就连夜加班把这个程序做好,然后发到纪师兄的邮箱里,看看他是怎么解答的。”

“小乔,为什么在我跌倒的时候,你总是会习惯性跑上来狠踩我一脚?”把那个程序做好发给纪言则,让他选择,不等于就是让她去跟他表白?

“之之,你的理解能力明显有问题,我这可是叫为朋友两肋插刀!”

“插刀?我看我得自插双目,认识你这个倒霉的损友。”

“切!那你去插目吧,我哥叫我去滚床单了,懒得理你!”

“你”字音刚落,接着便是一阵华丽的手机挂断音传来。

袁润之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机。靠!什么挚友?!还“我哥叫我去滚床单”?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伪兄妹,明明最讨厌这兄妹关系,还偏偏恶哩叭叽地叫“我哥”,自从小乔失忆了之后,一切行为举止都异于常人,太禽兽了。比起小乔,她真是自叹不如。

刚腹诽着,一个短消息的铃声响起,她打开一看,是曾紫乔发来的。

“究竟怎么选择,其实你的心里应该早已了答案。记住有一句古诗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将手机合上,无力地趴在**。

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实,她就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蓦地,手机铃声响了,是那首好听的《Heartbeats》,自打寿宴那晚听到这首歌之后,她便将这首歌做为纪言则的专属来电铃声。

只要这首歌在响,就意味着纪总大人在召唤她。

还没纠结完他,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颤着手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一声不吭。

电话那端,纪言则也不说话。

这种沉默,除了隐隐的杂音之外,能听到的便是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得仿佛都停止了脚步。

最终,还是纪言则率先打破了这沉黙:“怎么不说话?”

“你不也没说话么。”她咬着唇回道。

“我在等你先说话。”他说。

“那我也在等你先说话。”她再次咬了下唇,又开始较劲了,每次都会这样。

“刚才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哦,我在和小乔聊天。”

纪言则沉默几秒,便问:“什么时候回来?”

“回哪?”

“你说回哪?”

“你叫我去你那,我就一定得去吗?”

“那我去你那。”

“干什么要天天跟你腻在一起,我又不是你老婆!”她不禁大脑的脱口而出,话出口之后又十分的后悔。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许会以为她在逼婚吧。她现在没了当初纯粹的想法,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不在乎他的想法。两人的关系又是这样的不清不楚,甚至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小乔那看似开玩笑,却分析得十分透彻的爱情程序,对她来讲是根本没有办法选择。她居然开始后悔,后悔答应他那什么狗屁半年之约,现在真的好难受……

该死的,眼泪又忍不住的从眼眶里跑了出来。

她甚至不敢吸鼻子,深怕被他知道她丢脸地在哭,唯有用手捂住嘴巴,将眼泪生生哽咽下去,不让它们再往外流,可是忍住了眼泪,却忍不住心痛。

他沉默几秒,再次开口:“开门。”

她一怔,声音不像是从电话里传来,接着,便听到门铃声响。

她跑过去,透过猫眼一看,他正黑煞着脸站在门外。

她迅速地擦干脸,打开门,便冲着他吼道:“你跑过来干嘛?”

“跟我走。”他伸过手拉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拉出门。

她叫道:“这么晚了,你拉我出去干什么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不顾她反抗,将她拖进电梯。

她刚想发作,可是电梯内还站着楼上的邻居——一对中年夫妻。她只好忍住,赌着气,背对着他,不看他。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又被他塞进车内,车子一起动,便向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下了车,袁润之便被纪言则一路拖着走。

当站在周大福珠宝金行面前,袁润之傻愣住了。

她抿紧嘴唇,眼睛不敢相信地眨了又眨,是“周大福”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没错。

他怎么会带她来珠宝金行?男人会带女人带这种地方,要么是定情结婚,要么是包二奶讨欢心。他带她来这里什么意思?

纪言则见她发呆,搂着她的肩,神秘地微微一笑,然后在她耳边轻道:“我有东西要送你。”

有东西要送她?

难不成是钻戒?

袁润之呆呆地由纪言则揽着她进了店内,但是她紧张得身体十分僵硬,手心更是不停地冒汗。脑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难道他要送她钻戒?难道他要送她钻戒?难道他要送她钻戒?

店长一看到纪言则立即迎了上来:“您好,纪先生。”

纪言则便问:“我订做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正是太巧了,货就在前几分钟刚刚送来,正准备要打电话给您,通知您明天来取货呢,没想到您今晚就来了。您稍等,我去取一下货。”店长说完,转身去了里间。

袁润之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双眼睛盯着对面刚才店员进去的玻璃门,不知道她取的是什么?难道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指引着他来向她求婚的吗?

不一会儿,店员抱着一个很大的礼盒走了出来。

袁润之一看到那个大大的礼盒,满心期待全然落空,难怪常人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真的幻灭了。果然是她多想了,他怎么可能送她结婚钻戒呢。

她咬着唇,对他说:“又不是什么节日,好好的送我什么东西?”

纪言则不以为意,说:“本来想在圣诞节送你的,但你今天不开心,所以我想提前送给你。”

袁润之用力地又咬了下唇。

不开心?他的鼻子到是像警犬一样灵敏,知道她不开心。

这时,店长边打礼盒边笑着说:“袁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店里多少女孩子羡慕你呢。纪先生送你的这份圣诞礼物很特别哦,可是放了他的真心哦。”

放了他的真心?

袁润之轻皱起眉头,双目盯着眼前一个怪怪的摆饰,上面弯弯曲曲的波折,应该不是银子就是铂金做的,像是医院里仪器上显示的心电图那样,波纹状,一排又一排,整体造型看似像一个船帆,下面是个圆圆的底座,上面嵌着一圈闪闪的,不知是碎钻还是水晶。

这所谓的“放了他的真心”,她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她揪着脸,问:“这什么东西?”他当真当她爱钱如命,如此大手笔的打造一个铂金饰物。

纪言则想了想,说:“八音盒。”

“八音盒?”她惊讶。

不过是要送她一个八音盒,干嘛要这么大费周章,还做的这么奇怪,若不是本身是铂金的话,一点价值也没有吧。

她再次看向那个怪怪的八音盒,想着怎么玩,纪言则就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样,拿起他亲手设计的八音盒,轻轻转动了几下底座,然后放在透明的玻璃台面上。

这个在袁润之看来很奇怪的八音盒发出清脆悦耳如水晶般的音乐,竟然是那首Heartbeats。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突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是那个店长拍了拍手掌,笑道:“纪先生,袁小姐,货验过了,是否要包起来?”

纪言则点了点头。

店长便将八音盒收起。

袁润之看着店长麻利地包装,然后又转过头十分认真地看向纪言则,咬着嘴唇,隔了许久,她才口是心非地说:“你是不是闲钱太多了?如果是这样,下次直接折现金给我,我会更开心。”

纪言则的脸色微变,不过两秒,便很快恢复正常,接过装着八音盒的礼袋,唇角微扬,道:“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我收回。”

袁润之完全没料着他说收回就收回,见他拎着礼袋转身就直接出了金行,气得站在店内牙齿直打颤。

她咬着牙愤愤地说:“就知道他会这样。”

刚才浓情蜜意的气氛,一下子急冻三尺,金行内几位店员个个目瞪口呆。

店长急忙劝慰袁润之:“袁小姐,假如背个三十几万的现金走在大街上那很容易被人打劫了,要是真被抢了,你说多郁闷。这个八音盒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三十几万?”袁润之的声音徒然上了个台阶。

“对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店长点了点头。

“三十六万八千块?”袁润之的声音颤抖,胃底一阵抽筋。

老天啊,他居然花了三十六万八千块,就为了做那么怪的一个八音盒。难怪店长赞他的真心,三十六万八千块的真心啊,她究竟是要为他的真心该哭还是该笑。

店长接着又笑道:“不过戒指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货,因为纪先生下单的时候太晚了,但是本店保证平安夜之前一定会到货。”

“你说什么?戒指?”袁润之听到戒指二字时,不禁怔然。

“哎?袁小姐不知道吗?你们来之前纪先生才下的单。”店长奇怪地看着她,神秘而暧昧地一笑,“那一定是纪先生想给你一个惊醒。”

“谢谢你。”袁润之难掩激动的心情,飞快地向店外跑去。

冲出店门,便看到纪言则一手抄着裤子口袋,一手拎着那个八音盒礼盒,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纪言则!”她叫着他的名字大步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八音盒说,“送给人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收回?”

纪言则偏过首看向马路上来往的行人,不以为意地笑看着她:“我记得刚才某人说要折现。”

“折现?你想我背着三十六万八千块走在大街上被人砍死吗?”她将那个八音盒紧紧地抱在怀中。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她的肉好痛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就用来做这么个小小的八音盒,太奢侈了,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

好吧,她承认她娇情,明明高兴得要死,嘴上却死不承认。

听到店员说他刚才定做了戒指上,她激动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那会是什么样的戒指呢?为什么他要背着偷偷地做这些东西?是不是要送给她的呢?是不是打算跟她求婚的?还是怎样?

许许多多个问题在脑中控制不住地蹿出,可是她不敢问,这不是她娇情,而是她害怕,因为她怕问出口之后,得到的回答是她自作多情。

她从不是一个自信心十足的人,相反可以说她是一个自卑的人。跟曾紫乔比,她没有美貌没有身材没有智慧,跟桑渝比,她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更没有成为女强人的气势。她常常会问自己有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她是这个世界最平凡的那种人类,她会的,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学会趋炎附势,在贫穷的夹缝中寻找通向金钱之路。

纪言则,除却他总是喜欢打击她的特殊嗜好之外,这样一个就像是王子一样的人,让她怎么敢将自己摆在公主的位置上,充其量是个前途未知的灰姑娘。

纪言则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袁润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总是不停地四处看,似乎在矛盾着什么,可是,就是不跟她说呢。

她的心跟着开始激烈跳动,经过几番挣扎,她决定死就死吧,最坏的结局,不就是Game over吗?这世界上做什么事不是在下赌注呢?赌输了,大不了就滚回自己的小窝,缩在墙角慢慢舔伤口好了。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开口,同时也是试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其实她更想问他:你是不是定了戒指?是不是打算向我求婚?

她紧张地盯着他眼睛,那长长的眼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倏地,那长长的眼睫一动,那一双琥珀色眼睛褶褶生辉,对上她的眼眸,缓缓开口:“我想结束现在的关系。”

淡淡的话音刚落,袁润之只觉得“嗡”的一声,两只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路面噪杂的声音消息了,脸部的肌肉也在瞬间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是凝固了,呼吸跟不上,整个人没法动弹。

三十六万八千块是用来分手的,呵,连下赌注的机会都没有,就Game over了……

她低垂着眼眉,将怀中的八音盒抱得更紧,努力地调节呼吸,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强扯着笑容,极力地克制眼泪不让它滑落。

就在她刚想坚强地笑着回应“好啊”,戏剧的一幕又拉开了,突然又听到他继续说:“袁润之,嫁给我,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合法化。”

“哎?什么?!”她猛然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眸。她以为她听错了。

纪言则轻挑了挑眉,深呼一口声,别扭地四处看,然后才对上她清亮的眼眸,有些不爽地说:“哎,你故意的吧。真的没听见吗?我开口之前想过,此话只说一次,如果你没听见,就算了。”

“算算算!算什么算?!算你个死人头!”袁润之操起手里的礼盒就打向他,她越想越气,不过是想要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才多问了一次,他又给她这种反应。好啊,算就算,一拍两散。她要是再理他,她就不是人。

她将八音盒礼盒丢给他,吼道:“纪言则,你是个混蛋!还你,谁稀罕!你去死好了!”她抬起脚在他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完转身就跑,眼泪抑制不住狂涌而出。

可是脚步才迈开两步,整个人便被抱进了那具熟悉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袁润之,嫁给我,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合法化。”重复的话语,温柔而坚定。

袁润之粗喘着气,心底说不出的激动,她抬手,微笑着拭去脸上的泪水,侧过脸,高声地回应他:“好!”

纪言则听到那一声“好”,收紧了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将脸埋时她的发间,颤着声音说:“谢谢。”

“谢?谢你个大鬼头?你见过有人求婚向你这样的吗?戒指、鲜花、音乐、下脆,一样都没有,还装模作样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先跟她说分手,再求婚,害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哪个人像他这么过分的。

“不是有八音盒吗?”要知道这个八音盒是他自己设计的,意义比一枚戒指要重要得多。

“你见过有人拿着一个三十六万八千块的八音盒跑来求婚的吗?当真钱多的花不掉,还是你想别出心裁?”别说三十六万八千块,就算他只花八百块,甚至八十块买一个戒指向她求婚,她也一定开心的睡不着觉。

“也没规定一定要用戒指求婚的吧。”女人真奇怪,戒指求婚又土又俗。

“三十六万八千块!啊——”她突然尖叫起来,连忙挣开他的怀抱,在地面找寻。

刚才气得半死,她找不到东西揍他,顺手甩了那个八音盒,那可是砸了三十六万八千块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啊。

她心疼地捡起那个礼盒,急忙打开,拿出那个八音盒,仔细检查外观,没见到铂金或是碎钻掉落,跟着轻轻转动底座,听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包装包得好,要是真砸坏了,怕是她的肠子都要毁青了。

她仰起头气呼呼地看向他:“你没事送这么个东西干嘛?要是不小心碰坏了,要怎么办?你是不是存心做出来整我的?”

纪言则蹲下身,看着那个八音盒,十分认真地对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八音盒。”

她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收好,连同礼袋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是求婚的证据,虽然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气氛,可是她等到了他开口。她深深地闭起了眼,幸福在心口慢慢漾了开来,难以言语。

纪言则忍不住在她的唇角轻轻印上一吻,柔声道:“本来是想圣诞节才开口的,可是我怕等到那圣诞节那天,夜长梦多。戒指我已经下单订做了,圣诞平安夜,一定会有一个让你满意的求婚仪式。”

她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就算是没有圣诞平安夜的求婚,她也满足了。

为了不打扰曾紫乔与她的“哥哥”曾师兄滚床单,袁润之选择在QQ上一条消息的方式告诉曾紫乔,结局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Happy Ending的幸福生活,她要结婚了。

翌日,到了公司一开电脑,便看到曾紫乔的头像在跳动。

对话框一点开,收到一个抱拳恭喜的笑脸表情:“你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吗?”

她边敲键盘边笑:“不是,是他。不过很可恶,先谈分手,再求婚。”

没几秒,曾紫乔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果然还是你的定力够高。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纪师兄根本斗不过你。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魔性隐藏得真是太深太深。”

袁润之撇了撇嘴,无语地敲着键盘:“喂,我哪里是魔了?事实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好不好?”

曾紫乔发了个摊手的表情:“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准备好荷包大出血了。”

袁润之笑着回复:“圣诞节他要重新正式向我求一次婚,这周末他跟我一起去桃花镇,去见见我阿姨。我阿姨同意了,他家里人会正式上门提亲,定日子。领证的话,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就是明年的第一天。”

“虽然没有视频,我依然可以猜出,你乐得像只老鼠。”

“呸。”

“嗯,我哥叫我去开会了,回见。”

“噗!”袁润之忍不住喷声,又是“我哥”,看来小乔爱上了这种哥哥与妹妹的暧昧游戏。

中午休息的时候,袁润拨了一通电话回桃花镇,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第一声传入她耳中的便是那激**回肠的摸麻将声。

隔了好几秒,才听见阿姨的声音:“你个讨债鬼的,这才十二月初,还没过年,你打电话回来干嘛?正忙着呢,没空理你。”

“洗牌的时间总能听我说几句吧。”

“干!大四喜的牌被你搅了,都你这个讨债鬼的!”阿姨接电话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激昂。

“关我什么事啊……”成不了牌,关她什么事。面对阿姨,她永远都像只遇着猫的老鼠。有时候她哀怨自己的名字,什么之之,吱吱……听起来就像是老鼠叫。

“你个讨债鬼的,又怎么了?”

她吱吱唔唔地说着:“梦露,我……我硬币存到一千个了……”阿姨的名字叫袁梦露,超级无敌恶俗,偏偏阿姨有特殊嗜好,非坚持要她叫她梦露不可,不许叫阿姨。也不知外公外婆怎么给起的名字,还是老妈的名字古典,叫袁梦萍。

“真一千个了?”电话那端,袁梦露的声音陡然变了调,“造孽哦,你个讨债鬼的存了多少年了?才遇上这么一个男人?我说你今天打电话来,不会就无聊地告诉我你存了一千块钱?嗯?”

“梦露,我要结婚了。”袁润之深呼吸,一口气说完。

“……”电话那段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突然听到袁梦露一声尖叫,“那谁,大胡子你先来替我顶一把,我先教训我家那不成气的讨债鬼。”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不一会儿,再次听到她激昂的声音,“你这个讨债鬼的,什么时候又交男朋友了?要结婚了,你才打电话回来跟我讲?还讲个屁啊?!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臭小子?!你是不是跟你妈一样,被人搞大肚子了?!”

“阿姨,你别激动。”袁润之一听到阿姨暴怒的声音,就颤抖,哆嗦地也不叫她梦露了,“不是你想得那样。其实他,你知道的,还记得我刚上大学时,被一个男生的**给盖脸了吗?就是他啦。”

“就是那个姓纪的,叫什么纪言则的?”袁梦露的声音稍降了一两个分贝。

“嗯。”

“那姓纪的没被你扎小人扎死吗?命还挺硬的。”

“我什么时候扎过他小人啊?”

“那我们家墙上画的一个人的名字,被戳得惨不忍睹是什么?”

“……”

“你个讨债鬼的,什么时候死回来?那小子就想这样拐跑你?”

“不是的,周末我们会回去看你。”

“回来再讲。你要是敢像你妈那样,被人搞大肚子来个先上车后补票,老娘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你别这样啦。不会的啦。”

“挂了,老娘要去摸麻将,没空理你!”

果然,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电话已被切断。

袁润之无言地合上手机,回到办公室里继续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