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猛于虎,徐臻这次回京,又有别于前次,不仅娘家长辈来接,安定侯竟然也打发了人来,侯府总管躬身在徐世子面前回话:“侯爷轻易不得出京,不过侯爷也关心两位小主子的安危,早早的等在城门口……”
徐臻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次机会又被安定侯抓住了。
在太子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爆出一个相对来说是丑闻的消息,且这消息有鼻子有眼,府衙告状,人证物证都有,这样的一个消息,对于影响民心来说,有绝对的作用。
便如在野外熬一锅鲜鱼汤,汤要好了,几乎香飘万里,偏一坨鸟屎不偏不倚的落了进锅里,纵然鱼汤其实被污染的地方不大,拿勺子撇出去就行,但在人心里肯定留一个极深的印象了。
这消息自然不缺有心人传到皇后耳朵里。
皇后一面命人急召承恩侯进宫,一面叫人将太子妃叫了过来。
太子妃这阵子正严防死守,害怕徐侧妃把消息传回娘家,她严禁东宫胡乱传递消息,所以皇后一问她,就将她问懵了。
“去年侯府里头有些人不见了这事我也知道,太子还派人去打听过,怎么又牵扯到侯府乳母跟妾室买凶杀人上去了?”
“母后,儿臣不知啊,儿臣一直在东宫……”
皇后气笑了:“我就说那徐臻是个人**,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一叫就回京了?还有你!不知,不知,你能知道什么?我问你,承恩侯府里头的人口失踪,到底跟徐臻有没有关系?”
掩饰情绪是一门学问,王茹嬿在小时候也是有所涉猎的,可等到自家表弟成了太子,亲姑母成了皇后,她就渐渐放飞自我,再不知道掩饰是什么东西了。
所以当下皇后一问,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那种心虚的神情几乎浅显的连傻子都看了出来。
皇后按捺下打人的心情,伸手一拍桌子:“还不快说!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她这么说王茹嬿就放松了,果真不再隐瞒,却不晓得皇后已然怒急了,那甚么补救的话正是哄她的。
当然,王茹嬿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事把锅扣到太子头上的好处,连忙跪下道:“母后息怒,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当日徐臻回京,太子念念不忘,一直可惜没有见上一面问问宋将军地方上的事务,儿臣得知了,便自作主张使唤了承恩侯府的人去追徐臻,谁知徐臻没追上,反而追人的连人带马都不见了,本想着那马身上都有印记,若是流落在外,肯定能被找到,其实这大半年以来,也一直有人在外头寻找他们……,儿臣错在自作主张,想为太子殿下分忧,但买凶杀人之事儿臣是真的不知道……”
皇后怒,拿起茶杯就摔王茹嬿面前:“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种事你也干做?你将安定侯府跟文国公府当成了甚么?你身为妻子,不知道劝谏太子,竟然还教唆太子去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一句话,太子就成了懵懂无辜被教唆坏了的天真幼儿。
便是亲姑姑,一向情同母女,王茹嬿听了皇后这样的说话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拿着帕子捂住眼大哭起来:“儿臣无子,只知道顺服太子,哪里有底气劝谏?母后不知,儿臣甚至在想,哪怕太子真的跟那人有了首尾,将来的孩儿接进宫来,儿臣也能当成亲生的看待……”
“荒唐!一派胡言乱语!你是三岁稚儿么?我问你,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将国法,将宗室放到哪里?你眼里还有没有人伦?啊?本宫一向疼爱你,就是疼爱出这番结果来么?”
无子本是王茹嬿的短板,没想到话语经她这么一说,反而成了这件事的一个护身符,皇后想起侄女为了求子喝过的那些苦药,本来愤怒的心也渐渐消散了一些。
皇后将王茹嬿叫来的时候这宫里就没了第三个人,现在怒也怒过了,皇后平息怒火,渐进恢复平时的语调:“当日人不见了,是你打发出去的,那就该好生的做好善后抚慰,怎么能叫乳母跟妾室勾搭在一起,去犯下这种大罪?”
王茹嬿见她语调变了,知道自己逃过一劫,顾不得地上的碎瓷,膝行几步俯到皇后膝上:“姑姑救我。”
皇后叹了一口气:“太子出征在外,本就不应该横生枝节……,哎,你先起来吧,等你爹来了,我再问问他。”
“谢母后。”王茹嬿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
皇后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心软道:“我方才说你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太子妃,将来更是,若是你自己立不起来,在这宫中有的是人欺负。太子常在前朝,他懂的多少后宫的弯弯绕绕?不说他,便是皇上也不一定晓得那些暗地里头的腌臜。”
皇后先服软,王茹嬿也不介意再认错,拿了帕子擦眼泪:“母后教训的是,吃一堑长一智,儿臣要跟着母后学的东西还有太多了,儿臣资质驽钝,愿意以后侍奉在母后膝下,听母后日日教诲。”
皇后见她态度总算还诚恳,便露出一个浅笑:“这可不成,你来了我当然乐意,但让东宫里头那些小贱蹄子们勾搭坏了太子却是得不偿失。”
王茹嬿听到这句总算彻底放心,皇后又叫了宫人进来服侍她重新洗漱打扮。
承恩侯进宫之后先告状:“娘娘,那徐氏好不讲理,胡言乱语说我们府里的人买凶去杀她,臣看了那物证跟人证,根本就证明不了是侯府的人所为,状纸也写的不知所谓。”
到底是自家人更知道自家人,皇后一针见血,“那到底你那妾室跟乳母有没有派人去刺杀他们?”
承恩侯支支吾吾,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这个,自然……是没有的。”
皇后之前已经见识过王茹嬿的狡辩,此刻再来听承恩侯的辩驳,虽然承恩侯极力否认,但皇后心里压根不敢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