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门里头,安定侯一脸“慈爱”的同文国公世子说话。
“孩子受了惊吓,回娘家住一段日子去吧。”
相比安定侯的精湛演技,文国公世子表现的则真诚了许多,同时也极为有礼貌的拒绝:“听说侯夫人生病起不得身,大丫头为人儿媳,该当侍奉婆母……”
安定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府里有的是伺候的人,何苦要为难孩子,更何况她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是我侯府没有将贵府的女孩儿关照好,哎,我这当公爹的,着实汗颜啊。还是听我的,直接去文国公府住几日吧,等过两日,我再打发人去接她。”
徐臻坐在车里听长辈们你来我往,苦于没有表演的机会,只好用重低音咳嗽几声,形象的表示了一下自己“受惊巨大”,乃至身心俱疲身心俱伤的情况。
人群之中的群演到位,及时的来了一句:“也不知道什么仇怨,这样害人家……”
又有人七嘴八舌的把那道听途说的话重复一遍:“听说是承恩侯府里头的妾室跟乳母干的,依我看啊,呵呵,八成不是这两人,你想啊,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两伙人,怎么可能结下仇怨呢?”
徐臻在马车里头听得点头,不由庆幸当初听了文先生的话没有直接叫人杀回来报仇,留了那乳母跟妾室的性命,没想到还能用在这里,围魏救赵一回。这笔买卖也不算亏本。
安定侯这边有侍从匆匆过来:“侯爷,夫人听了人说有人害四爷跟四奶奶,急的吐血晕过去了。”
安定侯连忙冲文国公世子拱手:“孩子就劳烦亲家了,我先回家看看。”
文国公世子也忙道:“待她回去给老太君跟老公爷看上一眼,我就命人将她送回去,不用侯爷打发人来结。”
两个人互相谦让,简直是绝世好亲家的典范。
安定侯目送文国公世子先行,等马车过去,侍从上来低声禀报:“侯爷,承恩侯进宫了。”
安定侯心中冷哼一声:“去叫衙门的人捉拿嫌疑犯人。”
这里就不得不庆幸此次捉拿的两个人身份都不高了,一个乳母,一个妾室,等同奴婢,若是侯府的主人家,即便有安定侯撑腰,衙门的人也不敢就这么去拿人。
徐臻进府之后自然是先去拜见祖父祖母,方氏这次干脆就等在老太君的正院这里,她等在外头,带累两个侄媳妇也都陪着,一见了徐臻就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徐臻笑道:“让您担忧了,我还好。”
方氏又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怎么也不同家里说一声?”
老太君的丫头出来:“三夫人,老太君叫大姑奶奶进屋说话。”
徐臻一边应“是”,一边回答方氏:“母亲跟父亲在西北,未必没有艰难的时候,只是家信中从来也不提。”
老太君听见孙女这么说,高声道:“臻丫头,可别学你爹娘,有事不靠家里靠哪里?就算你出嫁了,也是我们府里的孩子,是我们家的嫡姑娘,受了欺负,家里给你做主。”
这样肯定的回答,徐臻不由心道,难不成府里也跟安定侯一样,都决定好了重新支持哪位皇子?
毕竟这回的事,可真算不得小事。
她之前见大伯父的时候哭的太多,此刻双眼依旧通红,只是眼睛干涩,实在哭不出来了,就笑着进门:“祖母明鉴,孙女也不是好欺负的,只是咱们家一向秉承着‘以理服人’的家风,阿臻这才没有鲁莽行事,孙女是时刻将国法家规都放在心里头的。”
自己夸自己是有点脸红,好在家人们的感情都是真挚的,也没人来取笑她。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祖父得了你的信就进宫去了,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你该早点知会家里。”
责备虽轻,徐臻仍旧心中酸涩,便是普通的百姓之家,亲人之间恐怕也无法单纯的论感情,像国公府这样的家境,自然是想的更多,思的更多。
她自忖自己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有仇报仇,报完仇就把事情放过去了,并不喜欢依赖家人来给自己解决矛盾。
因为当你受了委屈的时候,家里人还在考虑要借着这机会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这就叫人心里难受了。
不知道方氏是没听出老太君话里的深意,还是听了出来故意讽刺,总之她拿帕子轻轻抠了抠眼睛,而后道:“儿媳在外多年,两个孩子全凭父亲母亲照料教导,儿媳实在有愧……”
她屈膝行礼,而后站起来跟徐臻讲:“我已经写了信给你父亲。”
听到这个消息,徐臻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情绪波动不大,因为徐三老爷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若是如王茹嬿的意进了宫,到时候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也就只有躺在砧板上被人刀割了。
不过徐臻却也加了一句:“当时我跟行远落水才逃过一命,因落水的时间长,所以后来大夫看的时候都说我身体受寒,恐妨碍生育。”
方氏立即问:“行远呢?他没事吧?”
徐臻摇头,还是用的跟大伯父说的那些话:“先前在定州剿灭海匪,他就受了重伤,九死一生,这回遇到刺客,我们俩手无寸铁,他还要护着我,更是腹背受敌……”
说着说着想起当日当时的心情来,一时声音哽咽,情绪也真正的低沉了。
皇后好不容易跟承恩侯讲好,刚刚定下计策,让承恩侯回去就嘱咐那两个女人千万咬死了不许承认,没等承恩侯告退呢,皇后的太监李德就扑了进来:“娘娘,侯爷,不好了,京兆尹派人去侯府将嫌犯带走了。”
皇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她已经意识到形式的不利。
太子不在京中,若是说此事跟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出去三岁的小儿都不信,可太子离得太远,无法自证清白。
皇后甚至在想,当初徐臻写那封信给徐侧妃,是不是就是这目前的计策中的一环……
不,徐侧妃的信是她御下不严,被人钻了漏字。
而徐侧妃的小产……
罢了,追究前责已经无济于事!她得快点重新想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