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方先生虽然在信中再三嘱咐她要“以静制动,切勿鲁莽行事”,但她假装自己一目十行给忽略了。
事实上,没有等来文国公府跟安定侯府的回信,京中就先有了“承恩侯府妾室跟乳母买凶杀人案”,苦主正是要进京“侍疾”的徐臻以及保家卫国不得回京喊冤的宋尧。
文先生若是在此,知道她这么做,一定夸她一句“此举灵活运用了倒打一耙的精髓”。
不管怎么说,击鼓申冤之后,诉状交上去,不过半日功夫,京城就传遍了。
徐臻在距离京城三十里的地方暂时歇息,春桃过来禀报:“四奶奶,咱们府里大老爷带着大爷跟二爷一起来了。”
徐臻诧异:“是大伯父跟大哥二哥?”
春桃笑着点头。
徐臻抓了抓腮帮子,“快拿镜子来,我瞧瞧自己的模样有没有足够可怜?”
春桃:莫名同情大老爷跟两位少爷怎么办?阿弥陀佛,我真是太心软。
徐臻没有理会她的多愁善感,支使道:“快去拿我准备的生姜水。”
等文国公府的大老爷也是世子爷来了之后,老远就看见侄女从马车里头踉跄着扑到地上,伏地大哭:“呜呜,大伯父可得为阿臻做主啊,阿臻险些就要见不到京中的亲人们了啊!”
哭声之凄惨,姿态之可怜,堪称是“弱小无助”的巅峰。
徐丛的脸别到一边,徐茂见大妹妹如此情状,也是忍不住眼红,上前去跟大伯父一起将人扶起来:“大妹妹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欲要骗过旁人,首先须得先骗过自己,其次谎话不得常常说,语言要表达的情真意切,感天动地,还要符合情理义理。
“……若不是山中猛虎将刺客扑倒在地,我跟行远就真的见不到你们了,可饶是如此,我们也掉入了甘河,幸被人所救,这才脱了虎口……”
文国公世子脾性憨厚,见侄女破天荒的可怜样,其实心中已经信了一半多,只是还有些疑惑,便又问道:“你是怎么确定刺客是承恩侯府的人派去的?”
那自然是查证过了,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
徐臻拿了徐丛递给自己的帕子,狠狠的擦了擦眼泪:“因行远从前多在当地剿匪,所以一见到刺客的时候,我们俩都以为那是土匪之中的漏网之鱼,或者说是当初定州那股海匪找上门来,谁知不管是刺客所用的刀箭还是他们的口音,都是京中所独有的,而且刺客当时重伤了行远,我一个弱质女子,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死到临头,问刺客究竟是谁要杀我们,他们方才告诉了我们。”
世子听说宋尧受伤,连忙问:“行远的伤要紧么?”
徐臻摇头:“当时伤的厉害,大夫说亏了他年轻底子好,这才养回了个七八成……”
徐丛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噗嗤一笑,自然惹得他亲爹怒目而视。
徐丛忙道:“这刺客倒是把主子告诉你们,他说是承恩侯府的人指使的么?”
这个都不用徐臻来解释,世子就帮她补全了:“肯定是当时刺客觉得必然能够得手,所以才放松警惕,说了实话出来,若是反过来受制于人的是他们,恐怕他们宁死也不肯说了。”
徐臻一脸认同的道:“大伯父说的一丝不差,我当时身上带了银票也有几百两,然后我还许以重金,承诺买主出价多少,我都出买主两倍的价格,那些人也丝毫不为所动,要不是山林之中惊动了猛虎,恐怕我们也没有时间逃过这一劫……”
她一本正经的诉说自己如何跟刺客谈价钱,在座的男人们都是满脸无奈,心想,这种主意大概也就女流之辈能够想的出来了。
徐茂这还是头一回见徐臻如此可怜的样子,当即心软,先将她夸了一顿:“大妹妹做的极好,要不是你谈起价格拖延了时间,也没有后面的险中求生。”
徐臻大受鼓励,使劲点头:“可不是么?行远在定州就受了重伤,在**躺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地,当时遇到刺客的时候,他又要以一对二,还要护着我,很快就腹背受敌,要不是我那些语无伦次的废话,等到虎兄出场,估计我们俩早就凉透了。”
徐丛发现自己听了大妹妹的话又想笑,赶紧的伸手悄悄掐了掐自己大腿上的肉,不料他们这次赶路比较急,马上无马鞍,大腿本就被磨得生疼,这一掐,简直如同油锅里下饺子,痛的噼里啪啦,把好好的一张俊脸硬是疼成了**。
世子最后发话:“你放心好了,这个亏我们可不能干吃,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徐臻点头:“大伯说的是。我跟行远的婚事说起来承恩侯还算是半个媒人……,在得救后,我也曾无数次怀疑过,到底刺客说的是不是真话?可我后来叫人进京打听,才知道承恩侯府一个庶出公子不见了,听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那姨娘正是那公子的亲娘。我就纳闷了,怎么自己儿子不见了,不花钱雇人去找,反而花钱千里迢迢的去杀我跟行远呢?这跟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呢?”
世子点头:“承恩侯府人口失踪的事我当时亦有耳闻,但那时候你跟行远都不在京中,跟你们自然是没有关系的。”
徐臻:“大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怕没人相信我,觉得我凭白的将仇恨扣到承恩侯府头上。”
世子:“你们受苦了,尤其是行远,乃是朝廷命官,一向勤勤恳恳忠于职守,甚至数次在公务中受伤,这样的有为男儿,更不能承受这种不白之冤。等回京之后,我定然会一一告诉你祖父,为你向承恩侯府要一个公道。”
徐臻感动的不行,“大伯对我真好,我就是,就是,呜呜,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若是再有些福气,当日投生到大伯娘膝下,便是叫我折寿十年我也愿意……”
世子何尝不知道自己三弟在为人父这件事上不着调?此刻见侄女这般哭泣,心酸不已:“你这孩子,大家一起在府里住着,你自然也是我同你大伯娘的晚辈,你们姊妹几个,我们二人都是当自己亲生的一般疼爱的,还有你两个哥哥,府里的事说出去,谁不羡慕咱们府上和睦?”
徐臻呜呜:姜水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