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给宋尧传信是用的雀鹰,是以当天夜里宋尧就收到了。他这回也不嫌弃这小家伙矫情了,扬声唤了在一旁打盹的毛佳起来去厨下给雀鹰找生肉,他则带着信去敲文先生的门。

文先生跟薛神医一个住了跨院正房的东次间,一个住了西次间,宋尧让文先生看了信,文先生直接道:“你跟我出来。”

他出门的时候薛神医已经在西次间披衣起来了,问:“徐臻有信儿了?”

文先生扬声道:“没事,我去给她回封信,你歇着吧。”

等文先生出了跨院门,才叮嘱宋尧:“这封信上的事不要叫你薛先生知道了。”篓子虽然是徐臻捅出来的,但文先生怕薛神医知道了再愧疚自责。

宋尧点头:“是,晚辈晓得轻重。”

文先生点了点头。

宋尧道:“先生,当日阿臻写回去的信我也看过了,其上并没有任何关于太子跟太子妃表亲成亲的议论。”

文先生拿着信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又道:“我记得你们派人去西南打听太子平叛的事,这几日有新消息了吗?”

宋尧:“应该就这一两日。”

文先生道:“不急,还能等的。咱们先给徐臻回信,然后再想办法。”

虽然大家都觉得徐臻的信没有漏洞,可若是皇后跟太子妃强词夺理,那后果也是说不准的。

文先生先写了信给徐臻,然后又写了信给京中自己的几位好友,给徐臻的信仍旧用雀鹰,却是嘱咐她以静制动,不要鲁莽行事。给其他好友的信,则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务必给徐臻争取更多的助力。

等他写完信,天色都亮了,他正跟宋尧说话,数月前奉命去南边替徐臻还债的方久终于回来了。

方久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了一个惊天大瓜。

宋尧本是听得不专心,心思还围着快至京城的徐臻打转,没想到随着方久的叙述,他的心思也渐渐被方久话里的内容牵引了过去。

众所周知,此次西南边陲属国冀国乱臣当道,民不聊生,并骚扰了大梁边界重镇,所以太子才亲自平叛,存的也是让翼国重新恢复昔日安定的目的。

平叛大军的捷报一项项传达到京中,但谁又能想到,太子率领的军队这是打的翼国国主的亲兵么?

也就是说,本来太子去了应该帮助翼国国主铲除奸佞,谁知太子直接铲除了国主的亲兵。

宋尧失声:“这岂不是等于间接帮助了翼国的奸臣么?”

文先生还有理智,问方久:“你不是去还账?怎么跑到大南边去了?”

方久道:“属下本是按着三爷的交待去还债的,对了,三爷的借条在此,先生跟四爷请看。”

文先生先看过,“是徐臻的笔迹。”又给了宋尧,宋尧也点头:“当日写的匆忙,确实是那一张。”

方久又拿出徐臻给的银票:“那主家知道属下去还债,很爽快的给了借条,却不要银票。反而跟属下打听三爷跟四爷的事。属下存了个心眼没敢多说,本想次日就走的,谁知他们夜里就出事了,全府的人都在痛哭,属下这才知道,那户人家的女眷原来是翼国国主送出来的妃子,还带着翼国的小太子,属下知道这事的那日,翼国国主不幸……遇害了。”

文先生深吸一口气,仰头吐了出去,心中五味杂陈。

徐臻跟宋尧这都是什么运气?!

这些事一环扣一环,直叫人应接不暇,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

若是换做其他人去翼国打听,都不一定有方久知道的这么清楚。

文先生也忍不住疑惑:“太子领兵,出战的时候难道不曾问清楚对面的人马是谁的么?”

方久摇头:“此事属下也纳闷。”按理翼国应该早就知道太子要平叛的消息,太子既去,自然是维护正统的,怎么会跟正统打了起来,反而扶持了乱臣贼子?

并且翼国国主将妻儿送到大梁隐居,恐怕也是想让家眷托庇在大梁的护佑之下的。

文先生站起来在屋中不停踱步,走了约么一刻钟,下定决心,“不行,此事我得去西南看看,我本来想去京城,但若是此事果真跟太子有关,恐怕此事到了京中,阿臻身上的那点小官司也就能够迎刃而解了。要不这样吧,我去西南,你呢,就悄悄的回京城,万一不成,你干脆劫狱好了。”

宋尧道:“先生,还是我去西南。祟州那边又出了一股悍匪,正好以此为借口离开沣城去剿匪,届时我带人从祟州去那边,比先生舟车劳顿的要好点。”

文先生本来以为自己让宋尧回京,他会求之不得呢,谁知宋尧竟主动要去西南!他不由的老怀甚慰,“你能这么大局为重,不错。”

宋尧又接着来了一句:“我会选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护送先生回京,到时候劫狱便由他们去做。”

文先生:“……”你听不出我刚才是顽笑话?堂堂安定侯的儿媳妇,要是真沦落到秋后问斩的地步,这不是逼人造反么?别说太子此时不在京中,就是太子在,皇后也没有这样的底气这么干啊。再说徐臻还是文国公府的姑娘,文国公虽然低调内敛,也绝对不是个站着挨打不还手的性子。

年轻人情深义重不是坏事,文先生也没有拿宋尧打趣,只是鼓励道:“你放心好了,若是果真如方久所言,那么这件事捅回京中,你父亲知道了,让他立你为世子,他也是肯的。”

宋尧:“晚辈不需要当什么世子,只要阿臻平安即可。”

文先生:算了,他一个老单身狗,不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从前光忙着教宋尧兵法以及令他补充对朝廷各项政令的认识,反而对边陲属国的事务没有讲过多少,文先生便留下方久一起,给他们两个人上了一日的课,把属国的人事以及政令都说了一遍,叮嘱宋尧不得偏听偏信,要通过切实的调查研究再下结论。毕竟方久的话在文先生听来,他是完全的偏向了翼国小太子这一边了。究竟事实是不是这样,这就需要宋尧去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