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很快发现两个人同床不是好主意。

他睡觉的房间左右都睡着他的心腹们,像毛佳毛宜方参等人没有不认识徐臻的,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在工作场合,带着媳妇来参观啊什么的,还能说的过去,要是真的做些不可描述的事,那就不合适了。

可放徐臻单独住也不行,他必须将她放眼皮底下看着,一怕人家害她,二怕她万一闯祸,总之,他对她媳妇的担忧是全方位无死角的。

徐臻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然后上床睡了。等她睡着,不像在家里那么老实,睡到半夜活力十足的开踹。

髂骨上传来疼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外滚,等醒过来想到要落地了,手跟脚一起行动,这才没有让自己摔得四仰八叉。

他小小的吸一口气,重新躺回去,摸了摸下巴琢磨她梦中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明明在家里的时候,他搂着睡的很乖巧——啊,不对,那时候她应该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所以才乖。

算了,明天还是准备一张榻吧,反正他抗冻,也不太怕冷。

好在徐臻踹了一次之后,可能是觉得空间够了,没有再踹,再加上子时过后夜里越发的清冷,她又渐渐的往热源那边缩,很快就缩到了他的怀里。

宋尧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觉得床榻什么,也不用急在一时,营中本来就缺钱,他叫人再安一张榻,哪怕自己出钱呢,也怕人多想啊。

第二天上午宣布了午时一刻出发,果然引起不少反弹。

徐臻问他:“那你之前是怎么做到的?”

宋尧:“半夜叫起来,有的人也是一边走路一边打盹,告诉他们早饭在前方二十里处吃,也就没人愿意浪费力气发火了。”

徐臻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她已经将自己收拾成一个略黑些的青年,穿了一身侍卫服侍,站在宋尧身侧,不算显眼。

吃过早饭,陆续有人过来找宋尧请假,有说家里有事的,也又说自己犯了跑肚的毛病的。

宋尧就看向徐臻,徐臻悄悄道:“把他们的姓名记下来,再等等。”

宋尧有点不明白,这种请假的事不能成为风气,否则一支队伍以后就难管了。

但徐臻在那儿卖关子不说,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只好按捺下疑惑,先听她的话。

徐臻还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宋尧这么好沟通好说话,毕竟关系到他的事业,她在这儿擅自做主,做的还是违背他旧例的事,他竟然没有反对也没有诘问就顺从了。

她心里有点高兴的同时,又暗戳戳的希望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否则她铁定抓狂。

宋尧也没有等太久,外头就有快马带了他上官的公文来报。

公文先来,随后便是一直欠发的兵饷跟辎重,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该多少是多少!

营中一下子就炸开锅了,不仅兵士们高兴,宋尧的几个同僚也都高兴的不行。

这么多年根本没一回的事,宋尧来了这才多久,就解决了这个难题,大家的目光都热烈的落到了宋尧的身上。

宋尧先把公文看过。现在的兵士来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世代从军的军户,这些人说有保障吧,等老了也得儿孙接任,上升的渠道狭窄,能升任个十户、百户就很了不起了,其次,大部分人都是服役而来,而服役的这些,朝廷也会象征性的给些钱,虽然不多,可经过层层盘剥,几乎等同没有。现在,不管是军户还是服役者,钱都有了,宋尧只看了一眼公文中写的总数,就知道如果兵饷真按这个数目送来,那是只多不少的,发了这回,他还能剩下三分之一,留着过年给兵士们发点福利。

看完公文,那边钱粮官已经确认了数目,宋尧顾不上看徐臻,先叫了同僚过来一同商议,没有任何迟疑的先把欠下的兵饷发了。

发放兵饷的消息一经确认传播,营中当即就都沸腾了。

围着宋尧拍马屁的人又增加了一倍,宋尧虽然也兴奋,但还能压住情绪,这也给众人造成一种他早就成竹在胸的错觉——早上请假的几个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当时看着宋尧将自己姓名记下来,还以为这关能过去呢,特么记下来难不成是打算以后给小鞋穿?

宋尧想问问徐臻这是怎么做到的,于是打发众人出去,对钱粮官道:“你拿名薄做好登记的准备,再叫各营列小队在前头集合,半个时辰能做到吗?”

钱粮官使劲点头:“没问题。”

等众人一走,宋尧这才问徐臻。

徐臻这会儿就不为难他啦,笑着问他:“你高兴吗?”

宋尧点头:“高兴。我也能分到钱呢,一会儿都给你。”

徐臻一下子笑了,嘴巴再抿不住,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我叫人告诉本州的指挥使大人,说皇上有意派遣巡按使巡边,有渎职或者扣押兵饷粮饷贪鄙者,将从重处置。当然,光靠说的,他是不信的,还有兵部誊抄的公文一份。”

宋尧:“啊?哪里来的公文?”

徐臻摸出一张纸给他:“就是这种。”

宋尧连忙打开看,越看越高兴:“这是真的?”

徐臻看着他:“当然是真的。就是这是前几年的。我看过本州指挥使的履历,他是去年才从贺州那边升任过来的,从前压根儿接触不到兵部公文……,他若是心里没有鬼,压根不用在乎这个,其实说起来这公文虽然是兵部发下来的,但巡按使才到了两个州府,就被人告发说跟本地指挥使勾结,沆瀣一气,当时皇上大怒,斩了好几个人,后来发现其实是巡按使被人坑了,跳到本地官员斗争之中,成了炮灰。皇上跟朝廷后来都觉得没面子,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巡按使的名声也没有因此全坏掉。”

宋尧:“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双眼发亮,看她的目光无比的专注,简直比最忠心耿耿的小弟还要虔诚。

徐臻心中的满足感大盛,略扬了扬下巴,轻轻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