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都深深恨着洛莲蓉这个贱人,恨她坏事做尽,恨她丧尽天良,为了除去她竟是用妖孽的名义活活烧死她和明姝。
往事已矣,明姝魂归幽冥,她却辗转一世,竟然苟活了下来,达成了临死前心心念念的愿望。
眼下,她能对洛莲蓉做出的最狠的报复也被劳予绰抢了先。一时间,明知道七皇弟还要顶替洛绍继承中秦大统,洛云陌还是有点恹恹的,许久都不在状态。
她这副样子看在劳予绰眼里就像是迷药遗留下来的副作用了,心里对洛莲蓉的痛恨憎恶是又上了一层。
他暗暗记下这一笔,回头就吩咐陈姬和管家狠狠折腾洛莲蓉那个贱人为云陌出口恶气,现在就一脸关切走了过去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别硬撑着,有半点不适都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洛云陌没精打采,只有眼角眉梢透着丝丝淡薄的清冷。
她摆摆手,“不必劳烦大夫了,心病而已。”
“那也不容小觑,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说着,劳予绰已经不容置疑地命人将大夫请了来。
还是那个给当时身中迷药的洛云陌开方的大夫。
那大夫把了洛云陌的脉搏,心中存疑,这明明一派安稳,又怎么会蔫蔫的无精打采?
深怕冒犯安平侯的权威,大夫可是早已听闻风声,这侯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救回心上人之后拔刀强闯永安王府,就当着永安王府上上下下家丁的面,一刀就差点把脑满肠肥的永安王斩得脑袋分家!
还好那时候皇帝跟前的公公在场,用皇帝来给发疯的安平侯施压,这才将将平息了此事。
不然永安王府断断不只是今日这般‘太平’!自从焦爷被安平侯的人强势抓走,在闹市街五马分尸以后,百姓拍手称快,永安王府墙倒众人推,不知有多少人在落井下石,恨不得安平侯一举除之为民除害。
过去嚣张跋扈地在京畿做这些皮肉生意还罔顾王法的永安王府等人,这时候都要多乖有多乖的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全京城上下哪个不知道安平侯的怒火有多可怕?又有谁不知道安平侯对他怀中红颜的爱护?
大夫一边把着脉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洛云陌的脸色,见她只是恹恹的,看起来兴致索然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还是没病,或许真的像这位中秦长公主自己说的,只是心病?
可不管有病没病,在安平侯的虎视眈眈下,为了自己老命着想也得说有病。
于是大夫玄乎其玄地跟劳予绰扯了一番医术大论,末了总结道:“侯爷大可放心,长公主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是迷药被下得太多,经脉淤堵导致气脉不畅所致。倘若侯爷用您的内力打通这些被淤堵的气脉,那么长公主自然会不药而愈。”
“知道了,多谢大夫。”劳予绰心情一松,知道了病情根源就好办了。
不就是用自己的内力打通云陌体内淤堵的气血经脉吗?很容易的事嘛。
叫人将大夫请走抓一些固本培元的药,他就着手走到洛云陌背后,伸出双臂轻轻对准洛云陌的背心。
在他运功之前,洛云陌眼中有复杂之色闪过,又很快变为融化不了的冰。“你何必如此?”
耗费内力,就因为那个不靠谱的老大夫一句话?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劳予绰笑笑,答得
豁达。
他其实是不无欣喜的,这几天云陌一直蔫蔫的无精打采是一方面,他也担心云陌会因为洛莲蓉做下的蠢事迁怒到他。
好在,这段时间云陌身体好了,并没有对他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来。
静下心为洛云陌推宫过血,两个时辰后,劳予绰才一脸苍白满头冷汗地收回手,踉跄着坐到一旁的蒲团上打坐回复精力。而洛云陌,下一刻就睁开了双眼,直直望着他。
“劳予绰,解决了洛莲蓉之事以后,你我已经互不相欠。所以我们现在只是单纯的同盟关系,你不用这样,我受之有愧。”
“这是说什么傻话。”
劳予绰苦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一开始明明我们都互相刀兵相向,你一心要我的命,我也不希望你存活于世。可惜世事无常,因为那么多的机缘巧合,你作为中秦长公主还是和我打了照面,自此一眼再难相忘。你若问我何苦?何必?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执着纠缠你。”
“云陌,你就不用愧疚了。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因为我喜欢你,我心慕你。并非所谓的同盟关系,而是你这个人,我欣赏又喜欢。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做我劳予绰的女人,更希望你做这个安平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劳予绰朴实的告白话语听在洛云陌耳里,就像是有什么重重敲击在心上一般。
看着这样神态真挚近乎虔诚的劳予绰,她不知说什么好,心更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她只觉得讽刺,前世的劳予绰何等英雄,对女人美色他都看的很重。对她这个夫人都不曾有过入心的尊重,更遑论别人?可能洛莲蓉那个贱人有自己厉害的手段,抓住了劳予绰的心。可是现在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安平侯夫人?可笑,可悲也可叹。
她曾经困顿于这座牢笼之中,直到凄惨地死去。
叫她再进入这座牢笼,将自己的羽翼束缚,身陷囹圄过上那些心思险毒的后宅女人一样尔虞我诈的生活?
不行,这一世她早早发誓,永远不要与西羌,与安平侯府有任何牵连!
不杀劳予绰这个负心人,是因为他这一世可悲又可怜地喜欢上了她。冲这份情,说是怜悯也好,同情也罢,洛云陌都放弃了杀他,从此陌路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结局,只不过现在因为权宜之计不得不同归一丘之貉。
“对不起,我感谢侯爷错爱。可是我这辈子,整颗心都系在了仙度世子墨玄城的身上,此生再不会移情别恋,还请侯爷趁早放下这段孽缘,不要白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了。”洛云陌语气沉着道,叫人摸不透她所说的话语真假。
劳予绰闻言第一反应就是皱眉,随后就是冷静地道:“没关系!墨玄城能给你什么,你告诉我,我在他给你的基础上,给你两倍三倍乃至十倍,甚至更多!他墨玄城能做到什么,我劳予绰也能做到。即便如此,你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
“是。”洛云陌垂下眼,说得斩钉截铁。“你和墨玄城根本没有可比性,更何况我们两情相悦,这本身就是任何东西难以替代的无价之宝。侯爷莫要推己及人,须知这世上也有不图回报的爱。”
是吗?
对着干,劳予绰真是不敢苟同。
但是看着洛云陌一脸认真不像说假的样子,他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不过目光依然坚定如初没有半点动摇。
他目
光炯炯地望着洛云陌的侧脸,掷地有声道:“那我也不后悔!墨玄城至今不在你身边,我就有机会和他一较长短!我会一直在你背后,等着云陌你回头。只要你愿意,我侯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在这里,你永远都是实至名归的女主人。”
“谢谢侯爷……”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洛云陌还要了解劳予绰的某些本质,比如说执着。
他既然下决心一定要和自己定下鸳盟,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会有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并用他自己的力量撑起他们头上的天空,挡去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人或事,包括墨玄城。
呵呵,不过现在的墨玄城,他可还记得昔日他们之间的情谊?
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真就打定了主意做缩头乌龟黄雀在后坐收渔利了。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洛云陌深深落寞地一叹,在劳予绰的陪伴下回了屋子。
经过两日的推宫过血,大夫再来看脉的时候,就宣布洛云陌已经病愈了,这让劳予绰总算开心了些。
苏茂和洛翊早已等不及跑到了栖云阁这边拜访,洛云陌感慨良多地迎向他们的问候,在苏茂无意中提及洛莲蓉和贤贵嫔的时候,她和洛翊心照不宣地岔开了话题,没有再聊这两个注定是下场凄惨的弃子的可怜人。
“长公主既已病愈,那么我们的计划可以准备开始了。也不知长公主您和安平侯谈得怎样了?出了这种事……也不知安平侯会不会心生膈应,不帮我们。”
对苏茂的担心,洛云陌是胸有成竹。“苏大人这就放心吧,其实我一早就跟安平侯说好了,不久之后贤贵嫔一到,中秦朝堂差不多也要乱起来了。只要一内乱,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不知长公主口中说的机会是?虽说洛绍暴虐荒**昏庸无道,公孙家那些残余势力还在他和公孙太后的手上把持,朝堂上还是他们的一言堂。内乱,毕竟不是好听的词,若朝臣们不顾名节掀动内乱,那会在史书上留下污点。恐怕没人会精忠大义到那地步,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七皇子尚在人间……”
洛翊这时候发话了,用一种他这个年纪绝对算得上老成的语气沉静道:“我知道舅父在担心什么。既然长姐有办法,那么我们何不看着安平侯布计?左右,中秦内乱也不过是大厦将倾的节奏,我们只需静静看着,趁势雷霆一击即可。”
“七皇子果然长大了。”苏茂欣慰地感叹道。
长大……洛翊自嘲地垂下眼,若是早点就能长大,早点觉悟他所背负的责任,早点成长,母妃可能就不会死在西羌的边远小镇维城,他也不会那么狼狈被人追杀……
一切,都要看力量。
军权,智计,党政,权衡,零零总总的帝王之术。
放在眼下看来,他要学的还要很多,尚且稚嫩得很。
中秦皇宫。
才把贤贵嫔送去西羌,就有老臣站出来说这与祖制不合。
洛绍这几个月来养成的自负暴虐性子哪容得老臣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啰啰嗦嗦,二话不说就命人将这个开国勋爵沿袭的世家大儒拖到了大殿正中杖毙致死。
这下子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这名世家大儒名声远播,无数中秦文人学子都立志向他学习,当朝皇帝不辨缘由就杖杀他,未免让天下文人学子寒心。
而这时,正有一股暗流开始缓缓推动起中秦内乱的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