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淑曼对杨歌继续讲述
债务和照料你的工作落在我一个人头上,公公对我们不闻不问,原因是他一直误会婆婆对他不忠,你非他所出。
就这样,在我与你结婚不到两年的时间后,我辞去了报社编辑的职务,在家专心照料你,并选择了脱离社会在家教学生,当一名与世隔绝的私塾老师。
“十九年来你就这样生活着?”
“就都这样和我这么一个活死人在一起,还要帮我们这样一个无情无义又破败不堪的家还了700万元的债务?”
“要不是三天前,我给你300万,至今也还没有还清?”
杨歌越说越激动,眼里早已经蓄满泪水。
“我真是一个浑蛋啊!”
“老婆,我对不起你啊,我欠你的永生永世都还不完啊。”
杨歌紧紧拥抱着尤淑曼,伤心得大哭不止。
“嗯嗯。”
尤淑曼嘟着嘴,委屈巴巴地将头埋进杨歌胸膛
等杨歌哭累了,尤淑曼又接着说道。
“荒诞的是,我经历了这一切吃了那么多苦,你都不知道,你还和我离婚。”
尤淑曼说到这里,抽抽噎起来。
“哎哎!我可怜的老婆,你不知道都是假的嘛,现在杨铁柱的钱全都在你授意下夺回来了,我们也可以复婚了。”
“真想明天就和你摆酒席举行婚礼,明天就和你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尤淑曼说。
“老婆,是复婚,你怎么像我一样也失忆了么?我们不是在21年前已经结婚了嘛。”
杨歌拍着尤淑曼的手,完全沉浸在对眼前女人的歉疚和愧责里,没想别的,更正说。
“嗯嗯,老公,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没安全感,你昏睡的这些年里,我没有亲人和朋友,有没有钱,好难啊!”
“老婆,你现在什么都会有的,有我,有钱,等我们复婚后,我会把我所有的钱,所有的资产都划归在你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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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师范大学校园内,早已物是人非。
微风习习,绿草绵绵。
邑姿娆已经购买好晚上飞回杭城的航班,在离开京城之前,她要去看看最想缅怀的地方。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可恨,因为不值得。
谁辜负了谁,谁又欠了谁!
谁又对得起对不起谁,谁又爱谁,恨谁!有那么重要吗?
不要说才在一起几天的任颜斯特,就连那个让她付出了半生的杨歌都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纠结,好在乎的呢。
这是一个她最喜欢的气候氛围,不冷,不热,不燥,不雨。师大校园内每一个角落都是那么和风清润,邑姿娆坐在茂翠的柳树林下,远处的湖水泛起微澜,卷起一幅流动的画卷。
广袤山河,岁月流觞,为何要痴缠?无需辜负。最后一次梳理完与杨歌的过去,将与那个曾经的自己彻底诀别。
杨歌:
你好!
我知道你已经完全康复,也为此为你高兴。回复完这一封信,我将会把你的微信和电话全部拉黑,将与你彻底诀别。
在我的青春几乎已经过完的今时今日,我的曾经的丈夫在我的陪伴和照料下完全康复。然而,埋藏在他身体里父亲的隐藏基因却神奇地显现出来。那个曾经在车祸前像养母一样善良的大哥哥,在我十九年的漫长护理后终于完全苏醒,他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的丈夫杨歌在完全康复以后,他的性格行为和他父亲却如出一辙。
准确说,四年前,你就已经醒来了。醒来后的你第一件事就是和你的父亲做了亲子鉴定,并与父亲建立起从未有过的良好父子关系,我并不知道,因为你一醒来就用换锁的方式间接将我赶离家门,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想,恐怕就连你的父亲也并不知道,你会如此凶狠残忍吧?
接下去,你对他进行了报复式操作。
你取得你父亲充分信任以后,夺走了他的所有财产,紧接着就是向我提出离婚,原因是我与你在一起二十一年我都没有孩子,而且我太老了,将来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我不责问你为什么那么残忍,那么狠毒,我只是想澄清一些事实。
我和你虽然十四岁就生活在一起,但当时我们的感情纯真而真挚,并未跨越雷池。我们的夫妻生活也仅仅是在结婚两年的时候,在你还没有遭遇车祸的时候,但那动**的两年几乎都在处理我的养父和养母,你的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和财产纠葛,我们根本无心要孩子。
再到后来,漫长的照料,不要说我与你肌肤之亲。杨歌!连我是谁他都不太记得,我们怎么可能还有亲密的床笫之欢啊?
这种无情与荒诞我总是认为是暂时的,我曾幻想着我以前的那位良师益友,我那位善良的义兄,承诺永生永世爱我不渝的丈夫一定还会恢复,还会回来。
如今,你确实恢复了,而我,却被你赶出了家门。
在被赶出家门的四年里,我一直不愿意离婚。我一边继续为你家还着债务,一边还期待着你能够回忆起我种种的好,再不济,应该念及我照料车祸后你患病的情分。
然而,杨歌啊杨歌,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虽然三甲医院已经鉴定过你完全康复,但你却依然动用了关系,将自己的健康捏造成无民事能力的疾患者,并使用手段得来了法律的判决。
因为鉴于你依然无民事能力,判决的结果是债务依然归我,且连我教课积攒购买的一间60平米的小托身之所也被法院判给没有工作能力的你。杨歌啊杨歌,我……
邑姿娆在手机上发着短信的手颤抖得不行,她是不哭的,当命运的不公如此带她,她反而是不会哭的。
杨家对我有过天大的恩情,杨歌你对我也曾有过真挚的感情,离婚对我来说,我并不是感到可悲,十九年!我不是神仙,我难道没有想过放弃吗?没有想过离开一个精神疾患者获得解脱吗?
肯定有。
想过和没有去做,这是血与泪,放弃天堂宁守地狱的抉择和坚守问题。
我只是感到人生的荒诞至极,一场车祸能够改变你的人格,而我,对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我的工作也遭遇了双减政策,不能再教学生。
虽然长期生活在一线城市,我却用最美好最善良的十九个年华将自己囚禁于社会和时代的大门之外。
究竟是解脱、解放,还是命运之轮将再次把我抛向另一场浩劫?
我不愿意去想。
是福是祸,从此两安。
“你跑不掉了,终于找到你了。”
邑姿娆写完短信,正要发送,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